翌日晚,谢漼又来了。
寻真正坐在案前,看一本侠义类的小说,叫《昆仑风云录》。
据瑞宝说,这是当下卖得最好的小说。寻真读得吃力,不像看网文时能一目十行,这里的小说看一页都要花不少时间。
不过故事倒是很有意思,有现代武侠小说的那种感觉了。
寻真看着看着,琢磨着自己脑袋里装着不少故事,这种都大卖了,现代的那些爆款套路,岂不是能让古代人见见世面了?
整点霸总之类的?
寻真想了想,觉得可行度不高,自己文采不行,八百字作文都要绞尽脑汁憋好久,写古言小说,还是算了吧!
让谢漼那个人型外挂来还差不多。
谢漼的名字刚从脑袋里滑过,寻真便感觉身后冷飕飕的,仿佛被人注视着。
她转过身。
谢漼立在她身后不远处。
两人一站一坐,对视良久。
寻真还记得昨天的事,都不知该如何跟谢漼正常相处了。
放下书,站了起来。
谢漼依旧站在原处,没有过来。
似乎在等她主动。
寻真便问:“爷可沐浴过了?”
谢漼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我赴任陇州那两年。”
“真儿在家中,都做了什么?”
寻真便回答,看书、练字,做谢漼留下的学习任务,每天运动锻炼身体,顺便做点手工、种种菜什么的。
讲完,狐疑地看向谢漼。
谢漼突然问这个是做什么?
难道……
谢漼问道:“可有遗漏之处?”
寻真摇头,同时大脑紧急飞速运转。
谢漼是知道了什么,突然来问她?
谢漼又道:“可有事瞒着我?”
寻真盘了盘,一桩桩,一件件,谢漼无法接受的事,好像还挺多。
所以他昨天那么生气,是因为哪一件?
要是全坦白的话,岂不完蛋?
寻真存着侥幸心理,道:“回爷,并没有瞒着您的事。”
“我每日行程已排得很满了,哪有时间做旁的?”
谢漼点头,看表情很平淡,好像也没生气的样子?
他也没再继续追问。
又僵持了一会。
寻真看他穿着,应是还没沐浴过。
寻真咬咬牙,纠结许久。
走了过去,替谢漼解起身上扣子,道:“爷,浴房想必已备好了热水,不如我服侍您——”
因谢漼个高,寻真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还有些费脖子。
平日寻真给他宽衣,他多少会配合一点,微微弯腰。这样寻真的手也不用抬得过高。
可今日,谢漼并不配合。
谢漼垂目低眉,整个人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
眼神幽邃,毫无波动。
最上面一颗扣子缠得很紧,不知怎的,寻真好几次手滑,都没能解开。
又被谢漼这么注视着,寻真更做不好了。
寻真用指甲去抠那丝绳。
正努力时,手被谢漼泛凉的大掌包裹住了。
他微微用力,捏了捏掌心中纤细的手指。
然后,摘下她的手,转身离去。
寻真惊讶地望着谢漼离去的背影。
难得主动一回,居然还被拒绝。
承安很快便寻到了卖花灯的小贩。
若是没有范岂在前,对于两年前岁除夜的那一对主顾,小贩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可这小贩足足被范岂折磨了小半个时辰,就为了想那劳什子对子,他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因而承安一问,他便回想起来,描述出岁除夜那两位的身形相貌。
承安心中一惊,很快对应起来。
那两人定是,姨娘与十五公子无疑了。
两年前岁除夜,姨娘竟与十五公子偷溜出府。承安记性好,记得十五公子是十一月中旬回来的。
那二人是如何结识的?
短短时日,不到两个月,两人便熟到可以一同出府了?
承安不敢深想,忙回去回禀。
谢进用过晚膳,本想去花园消食。
他腰间别着竹蜻蜓,无聊时便会拿出来玩。他一路蹦蹦跳跳,玩着竹蜻蜓,往花园走去。
此刻已入了夜,回廊下,数盏纱灯亮着,照得廊下朦朦胧胧。
谢进又碰见谢漼了,见他从那方向而来,便知谢漼是刚从寻真那儿回来的。
谢进刚搓起竹蜻蜓。竹蜻蜓向谢漼那边飞去了。
在谢进眼中,谢漼的威肃远胜于谢进的父亲。
他本欲直接奔上前将竹蜻蜓取回,但又想到这么追着跑去的姿势不雅观,还是莫要在五兄面前留下坏印象。
于是他上前了几步,便止住脚步。
而后,他便瞧见五兄仰着头,注视着飞旋在空中的竹蜻蜓。
竹蜻蜓慢慢落下,坠到谢漼脚前。
谢进忙跑上前,蹲下捡起。
挠挠头,羞赧地笑笑:“五兄。”
谢漼却并没回应,只凝视着他。
谢进还以为自己玩闹的举动冲撞了谢漼,忙退到一边,伸出手说道:“五兄,你先走吧,你先……”
谢漼便直接越过他走了。
谢进小声嘀咕着,看来自己似乎惹五兄不快了。下次得留意些,见到五兄还是不可太过随意了。
谢漼走了几步,脚步顿住。
两片竹叶,飞旋时呈涡旋之形。
转如飞盘。
她生辰那日。
她令人绣在衣上,那奇异图样头上顶着的,便是此物了。
脑中细碎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了。
原来是谢进。
竟是谢进。
谢漼转过身,见谢进又调转了方向,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谢漼凝望片刻,也抬步。
当谢漼再次踏入之时,寻真正往门这边小跑着过来,似来确认门关严实了没。
寻真一见到他,眼神快速地闪过一抹慌乱。
寻真往后退,谢漼便逼进。
寻真揉搓着裙摆:“爷,您怎……”
细听,声音有几分颤。
谢漼不吭声,只凝视她。
寻真不断倒退,冷不防被门槛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险些跌倒。她低头看了看,稳了身形,便站着不动了。
谢漼近前,将她抱起。
寻真低呼一声,攀住谢漼的肩。望去,谢漼下颌处紧绷,眉眼冷凝。
眸中似结了一层冰。
谢漼抱着她,一路往前,垂目看她,面无表情。
“真儿不如猜猜。”
“我为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