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真:“也好。”
寻真:围棋他都带来了?
谢漼抬手一招,不远处候着的小厮立刻跑上前来,吩咐一句,小厮便忙跑去取围棋了。
不多时,小厮双手捧着围棋赶来。
寻真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爷,我知道另一种下法,比围棋要简单许多,你可想与我一试?”
谢漼:“真儿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寻真简单讲了五子棋的规则:“……只要五子连成一线,便算赢了。”
谢漼颔首,伸手示意:“真儿先行。”
风渐渐停了下来,四下一片寂静。
草地上野花摇曳,耳边鸟鸣婉转。
寻真边吃糕点边下棋,一连输了五把后,顿时没了胃口。
她捏瘪了咬了一半的金乳酥。
跟谢漼这种外挂玩什么都不会有意思的!
谢漼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未抬头,语气却含着笑:“真儿怎如此在意胜负?”
“下棋之趣,便在于落子过程。”
“布局间纵横捭阖,变化万千。此乃心智较量,谋略博弈,纵最后输了这棋局,又有什么要紧?权当是一场消遣,莫要太过介怀。”
寻真:“还是下围棋吧……”
输得慢一点!
二人又下了一会儿围棋,之后,四处走了走。忽然又起了阵风,谢漼抬眼看看天色,“怕是很快便要下雨,且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寻真跟着谢漼往回走,仍有些不舍地回头望了望。
谢漼:“真儿若是想出来玩,日后只要为夫得空,便都带真儿出来?”
寻真 :“……好。”
果不其然,刚坐上马车,细密的雨丝便落了下来。
骤雨来得急。
马车驶过西市时,雨珠把车辕敲得铮铮作响。
寻真扒着窗隙看外面。只见行人匆匆忙忙避雨,小摊贩们手忙脚乱收帐,屋檐下站满了躲雨的人。
凉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
寻真打了个喷嚏。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条柔软的毯子裹住她的后背。一双手从她肩膀绕过来,将她往怀中拢了拢。
寻真瞬间被温暖包住了。
“莫要看了,若是被风吹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为夫答应你,下次还带你出来。”
寻真坐好,谢漼倾身将两边的车窗合上,坐回来时,自然地伸手将寻真揽入怀中,像是习惯性地轻轻抚了两下。
谢漼又拿了帕子,轻柔地将她脸上的雨水擦干。
寻真靠在谢漼肩上,马车一颠一颠,又给她颠困了。
谢漼:“莫睡,外头冷了,你若睡过去,等下车走动,怕是要着了凉。”
“真儿忍一忍,回去再睡。”
寻真嗯了一声。
寻真有些出神地望着车帘上的花纹。
雨滴愈发密集地砸在车顶上,风刮着窗,发出细微的震颤声,只有几丝寒意透进来,可还没卷到寻真面前,便被温暖的毛毯阻隔在外。
耳边传来行人急促的脚步声,寻真不禁猜想,许是那些在檐下躲雨的行人,见雨势越来越大,等不下去了,便直接冲进雨中。
行人踩在水洼处,水珠溅起,在外衣上溅出泥点子。
马车外,潮湿、寒冷,众人为生计奔波,为这突如其来的雨而发愁。马车内,温暖、安宁。寻真呆在谢漼为她打造好的安全空间内,所有风雨都被挡在外面。
仿佛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这样的温暖熏得人逐渐失去了警觉。
让人沉溺,让人麻木。
寻真眼皮眨动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忽然,有一道如蝶翼般的重量落在头顶左侧的位置。
寻真恍恍惚惚,抬头。
与谢漼碧潭似的眸子对上了。
那重量极轻极柔,慢慢地,在她眉心印下。
谢漼甫一回到院子,承安前来,禀明他办事的进展。
承安报了几处选址,都是他亲身实地考察过的,一一详细解说:“朱雀门附近那处宅子,仅有三进,然而离东市、西市极近,平日里若想去逛逛,即便步行,一刻便能到了。”
“至于含光街那处宅子,有四进,院子大得很,还有一栋藏书楼,原主人是江南的富户,因家中突遭变故,急需银钱,这才急着将宅子转手……”
谢漼颔首:“过几日我去瞧瞧。”
而后又吩咐了几件事,承安一一应下,便退下了。
承安已跟了谢漼十一年,自然明白谢漼此举的深意。
心中不禁讶异,爷居然已打算外出立府了。
若是选现成的宅子,便不用等,可直接入住。但若要新建府邸,以爷那性子,定是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施工起来,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甚至更久。
自己往后可有得忙了。
不过,一旦爷单独立府,承安便不用再与其他院的人打交道,做事也会省心许久。
这么一想,承安反倒十分期待搬出去的日子了。
谢漼晚上无事,本想去清挽院,可又念及她今日早起,在原上跑了许久,定是累极,便打消了念头,在书房中作起画来。
画至中途,谢璋端着一盘点心走进书房。
“多谢恒哥儿。”
谢漼将谢璋抱起来,给他看画了一半的画。
谢璋:“爹,这是哪里?好漂亮。”
谢漼:“这是日后我们要住的地方。”
谢璋哇了一声,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眨了眨,问道:“什么时候搬过去?
谢漼:“新宅还未买下,恒哥儿想要个什么样的住处?爹让人按你的心思建。”
谢璋:“什么样的宅子我都喜欢,只要有爹,还有……”
谢漼含笑问:“还有什么?”
谢璋扯着谢漼的头发:“还有真儿。”
谢漼曲指,敲了下谢璋的脑门。
谢璋嗷呜一声,捂住了额头。
谢漼:“恒哥儿如此不懂礼数,你说你娘怎愿见你?”
谢璋瘪了瘪嘴,眼中涌起一丝委屈,鼓着脸颊,气气地哼了一声,跑开了。
谢漼摇了摇头,失笑,继续作画。
夜深就寝,谢漼今日入睡得很快。
谢漼做了个梦,白日的情景再度浮现。
她立在高坡之上,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双臂展开,整个人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
下一秒,似要乘风飞去。
谢漼仰头望着,明明不过几步之遥,头一回,竟觉得她离自己无比遥远,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他疾步上前,想将她抓在手中,牢牢箍在怀。
手却扑了个空,定睛再看,人已完全消失了。
……
谢漼惊醒,一身冷汗。
心跳急速,心脏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谢漼急喘几声,盯着漆黑的床顶,许久,他下了地。
披着夜色而行。
夜深露重,衣裳渗进丝丝凉意,清寒侵体。
谢漼走进房门,没有惊动丫鬟们,走进卧房时,梦境带来的余悸仍未消散,心头竟涌起一丝惧,怕那床上空无一人。
脚步近了,谢漼借着月色,看见那张恬睡的脸。
那颗慌乱躁动的心,就这么静了下来。
谢漼坐在床尾看着。
等着心绪逐渐平复,谢漼不想惊动她,正欲起身离开。
却见床上人缓缓睁开眼,支起身子,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还有几分不确定,似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漼?”
谢漼被唤了名字,心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震出了奇异的律动。
他凝视她,许久,缓缓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