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承安心情极为复杂地将瑞宝、康顺二人叫来,告知他们这一事实,并说会将他们二人的身契转交给寻真。末了,又严肃地敲打二人:“爷虽出了姨娘,情分却是在的。若你二人有任何不轨之心,爷定不轻饶。”
瑞宝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为什么!爷竟要将姨娘逐出府?!”
承安抬手拍了下他的脑瓜子:“爷的决定,岂容你多加揣测。照着做便是了!再说了,若是真将姨娘逐出府去,爷何必这般费心安排。其中定有不可说的缘由。”
瑞宝秒懂,便以为是后宅危险,爷为了保护姨娘,才暂时将姨娘送出府去,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好好,承安哥,我一定会将姨娘保护好的!”
承安见他这反应,也知他误会了,却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寻真在屋子里收拾。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
谢漼虽说让她都带走,可寻真要真全拿了,那可就太不知好歹了。寻真只挑了平时常穿的衣服,打包起来。
引儿一边帮她收拾,一边抹着眼泪。
“姨娘……就这样了吗……”
寻真嗯了一声。
引儿:“姨娘去求爷收回成命吧……若是姨娘求了,爷肯定会答应的……”
寻真沉默半晌,“就这样吧,这样是最好的……”
第84章 “红润”
承安办事极为利落,没费多少功夫,便与宅子主人谈妥了买卖。
当天下午,便差瑞宝将房契送到寻真这里。
瑞宝见月兰引儿二人丧眉耷眼,神色恹恹,便问:“二位姐姐,这是怎么啦?”
二人心里正堵着气,哪有好脸色给他。姨娘都被爷遣出府了,他竟还笑的出来。
瑞宝得了两个白眼,尴尬地挠挠头,又提议道:“宅子还没打扫干净,眼下还住不了人,不过库房里的东西可以先送过去,正好一并整理整理。”
月兰纵万般不情愿,可也只能强打精神干活。
午后,便指挥着仆人们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
十几个仆人一起动手,转瞬间,库房便被搬空了。
寻真本想着只带些日常穿的衣物就好,稍一走神,发了会儿呆,再一转头,发现屋子差不多被搬空了,只剩下几件这两天要穿的衣裳。
寻真收拾出来的那一堆,被月兰视作比较重要的,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
昨天谢漼才给了放妾书,今天宅子就已买好,东西也都收拾好并运走了。
谢漼带的人,办事效率确实高。
事已至此,寻真也彻底明白,谢漼是真心实意要放她走了。
虽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还有种占了谢漼很大便宜的感觉……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以谢漼的性子,既然决定了,便不会反悔。
回想起来。
之前跟谢漼要放妾书,他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吓唬她的。
真要放了,他还是很大方、很体面的。
连她的后半生都考虑周全了。
的确,谢漼送的那些田产、铺子,还有宅子,足够她余生衣食无忧,甚至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抛开别的不谈,单就这一点,他还是很好的。
日暮时分,月兰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和瑞宝去新宅子看了看,那宅子有三进,姨娘一人住绰绰有余,十分宽敞。
虽说姨娘被出了,但这些利益都是实实在在的,爷并没有亏待姨娘。日后出了府,日子也会过得更加轻松自在,且无人管束,这么一想,月兰便觉得宽慰许多,心里也舒坦不少。
月兰对寻真说道:“姨娘,奴婢去瞧过了,朱雀门那宅子,附近便是朱雀大街,离东市、西市都很近,日后您要是想出府逛逛,极为方便。”
寻真点点头,想起谢漼说的,便向月兰和引儿问道:“你们是想跟我出府,还是留在这里?”
月兰大惊,她从未想过要留在这里,跪下说道:“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自然是跟着您!”
引儿也跟着跪下:“奴婢也跟着您。”
她们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寻真:“起来吧,月兰,你去问问她们,要不要跟我们走。”
月兰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眼中带着些许怒气。
她心里虽能理解,但还是感到气愤。
“只有云珠、碧梧二人愿意随姨娘走,其余的,都想留下。”
大家心里都清楚,一边是被休的妾室,另一边是名门谢府,哪边更有前途,一目了然,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寻真:“好。”
承安动作快,短短一日,除了放妾书还未在官府备案,其余事情都已办妥。
寻真就等着朱雀门那宅子清扫完,便可直接搬进去。
谢府里人多嘴杂,清挽院虽偏,但搬东西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人,很快便有人去打听。
而谢漼亦无意隐瞒。
这消息如同生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入各院主子耳中。
钱绮惊讶道:“此事可是真的?莫不是哪个仆人口无遮拦乱说的吧?”
徐嬷嬷笃定道:“假不了!府里都传遍了,说是西苑那处,一箱一箱往外搬呢,院子都被搬空了!五公子虽出了她,给的补偿倒也不少。”
又感慨道:“当初那般宠爱,还让那女子生下长子,如今情分没了,就将人逐出府,真是……”
钱绮眼中也满是感慨:“天下男子,皆这般喜新厌旧,五郎这等人杰,亦未能免俗……好在如今一切都重回正轨,对五郎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谢进过来找母亲,却听到了这番谈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钱绮看到儿子,露出笑容。
先前,她为儿子寻了通人事的丫头。便是那丫头主动了,儿子也不愿。钱绮就没再勉强,毕竟儿子年纪说大也不算大,如今又沉稳了许多,过两年再看也不迟,也不再着急。
钱绮见儿子脸色有些白,问道:“炎哥儿怎了?可是哪里不适?”
谢进:“娘,您方才跟徐嬷嬷在说什么呢?”
这些后宅里的闲言碎语,与儿子没什么好说的,钱绮道:“没什么,只是些小事。”
谢进却是听见了的:“娘,我好像听您说,五兄将他那妾室出了?”
钱绮狐疑地看看儿子,觉
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此事还未确定,只是下人们在传罢了。”
谢进心中自责起来,莫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五兄才要将姐姐逐出去?
若是这样,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钱绮:“炎哥儿?”
谢进:“娘,我回屋了。”
谢进心急之下,直接跑了出去。
儿子的反应实在怪异,钱绮叫徐嬷嬷跟上去看看。
谢进跑了几步,突然顿住,像是想通了什么,神色渐渐释然,长舒一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徐嬷嬷回去禀报:“少爷确实回屋了。”
钱绮点点头,仔细回想谢进方才的表现,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深究,只是在心底隐隐种下了一丝疑惑。
二夫人那边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晚上与谢二爷说了。
谢二爷显然不太相信,他比旁人知道得更多,也清楚谢漼曾为了那柳氏要休妻。
“应是谣传,侄儿对那柳氏,一向极为上心,怎可能出了她?且柳氏还生下了恒哥儿。”
“就算没了情分,断不至于出了有子无过之妾,定是谣传。”
二夫人说道:“起初,我也以为是谣传,便派人去问承安,他也如实说了,侄儿确实给了那柳氏放妾书,还在外给她添了一座宅子,柳氏不日便要搬出去了。”
谢二爷沉思许久,而后道:“若是这样,倒是好事,侄儿总算是想通了。”
谢二爷想了一会,又道:“过几日等柳氏搬出去了,我再给她添些东西。她侍奉侄儿多年,还生了恒哥儿,不可薄待。自当妥善安置,全了体面。”
二夫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熄烛后,二人在床上又聊了几句。
谢二爷:“……这小吕氏不堪为我谢家妇,这柳氏走了,便可与老夫人谈一谈……与小吕氏和离,再为侄儿寻一门好亲事。”
二夫人:“可是要将上次那事说出来?”
谢二爷应了声:“想来老夫人知道了,自能掂量出其中轻重,只提和离,应会允准……这样一来,倒也算得上圆满了。”
二夫人十分赞同:“此次当为五郎求一位宽宏雅度的贤良女子,日后才能撑得起谢府的门面。”
谢二爷:“你多帮缮之留意些。”
二夫人:“这事便交给我了。”
二人谈完便睡下了。
消息在谢府的下人和主子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谢璋还一无所知。
他只觉得这两日爹心情不太好,走过去,爹都不太愿意搭理他,即便与他说话,也是强打精神。
谢璋在书房的小案上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