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兰停下来。
那日她跟引儿都被故意遣开,若不是引儿机警,姑娘恐怕早就殒命。
那日景象委实可怖,姑娘瘫在地上,被婆子从后面掐住脖子,婆子那般狰狞恶鬼模样,月兰到现在都记得。
月兰心道,还好姑娘都忘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那日。”寻真咬牙道:“对了,想搞死我那两人呢?”
哪有人穿越那么倒霉的。
一上来就是个死局?
月兰惊道:“姑娘记起来了?”
寻真:“就记得被掐了,还有个脸黑的老太太,要喂我什么东西来着。”
月兰:“姑娘宽心,那二婆子已被爷下令拖出去杖毙了,院里那些个犯了过错的奴仆,也都一个不留,发卖了。现今这院内上下,都是爷的人,往后断不会有人再敢怠慢、欺辱姑娘!”
寻真忆起昨天那幅场景,鼻尖似乎还残留了淡淡的血腥味。
竟然是活生生打死了。
虽然是害过她的人,但还是……
寻真心中蓦地沉重起来。
寻真在床上躺了一天,与月兰闲聊,大概知道了大周朝的世俗风态。
大周朝文风昌盛,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多,她们可以出去参与文化活动,比如一些文人雅士组织的聚会。
大周朝商业也发达,不少女性会参与商业经营,比如从事纺织、刺绣等行业,一些女子通过售卖手工艺品来补贴家用。还有胆大有主意的女子,开茶馆酒肆的,只不过市井之间,多有闲言碎语,道女子抛头露面,有失端庄。
不过在政治领域,女性就没机会掺合了。大周朝还是以男性为主导的政治格局。
整体来说,女性地位不是十分低下。
想到这里,寻真不免叹一口气。
为什么不是穿到武周啊!
努努力,还能当个官呢。
唉,算了……
月兰见状便道:“姑娘,您在这床上歇了这许久,恐身子都要僵了,要不奴婢扶着您,在屋内走上一走?大夫也说了,稍微活动活动,对您这身子是有好处的,能让气血更顺畅些,也利于恢复呢。”
寻真:“也好。”
这身子果然虚,没几步便要喘,寻真撑着案,暂歇。月兰在不远处立着,眸光紧紧相随,随时准备过来扶她的架势,寻真便道:“你别这么紧张,我还不至于站不住。”
“是。”
“你去休息吧,不用一直在旁边守着,我现在挺好的。”
“奴婢职责所在,守着姑娘是分内之事,还请姑娘莫要赶奴婢走。”说完,微微屈膝。
“好吧……”
视线右移,案台右侧悬挂着一幅雪竹图,寻真走进几步,细观。
画中积雪压枝,竹影摇曳,墨色浓淡相宜,层次分明。
笔法精妙,寥寥几笔,雪竹栩栩如生于纸上。
寻真虽然不懂画,好坏还是分的出的。
这种质量,可以挂博物馆了。
不由赞道:“这竹子画得好好啊,这幅画应该值不少钱吧。”
月兰闻言,抿唇浅笑:“这是爷的墨宝。”
寻真一愣,望向画的右下方,红印刻着两字,为—
—
缮之。
寻真不由念出了声,转头正要问,却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抬眸望去,门口处一人跨了进来。
正是那谢漼。
他着一身竹青长袍,身姿挺拔,神色从容,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寻真与谢漼的视线相触一刹,心下一紧。
刚才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身体忽然发软,糟糕,不会真要站不住了吧!
谢漼恰好到了跟前,见寻真身形欲坠,没有犹豫,伸臂圈住了她的腰身。
寻真不由自主向后仰倒,后背完全贴上了谢漼的胸膛。
身体相贴,一缕淡雅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鼻尖。
寻真心颤了颤,整片背都麻了。
第3章 “可懂了?”
当谢漼把寻真打横抱起的时候。
寻真彻底麻了。
身体腾空,鼻尖满是谢漼的气息。
四肢都僵住了。
待谢漼把自己放下,寻真才松了口气。月兰忙奔上前来,伺候寻真躺下。
谢漼坐下,声音清冷,道:“她现今身子如此孱弱,你为贴身侍奉之人,怎可站得那般远?若有差池,该当如何?”语中隐有薄责之意。
寻真抬头,看见月兰已经在床前跪下了。
月兰垂着头,道:“奴婢知罪,今后定当寸步不离姑娘左右,再不敢有丝毫疏忽。”
谢漼:“自去领罚罢。”
月兰:“是。”
寻真见月兰转身要走,连忙叫住:“哎,等等。”
月兰脚步一顿,回望过来,不知是去是留,见姑娘对爷说道:“是我叫她站远点的,不是她的错。”
月兰又跪下,忙不迭说:“姑娘好意,欲为奴婢开脱,然错本在奴婢,未能周全照料。奴婢自知有罪,岂敢推诿,甘愿领罚。”
寻真没有再说什么。
谢漼道:“去罢。”
月兰:“是。”
月兰走了,屋内就剩寻真和谢漼。
谢漼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如有实质,寻真垂下头。
一时间,四下静谧无声,空气滞涩,寻真莫名有些紧张。
许久,听得身侧人道:“你便是太过宽纵这一干奴仆,方使彼等竟敢轻慢于你。此后,你这院中之事,当悉心学着整饬约束。身为上位者,须记住,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切不可再似往日那般随性,失了身份,令下人们忘了自身本分。”
寻真没说话,谢漼沉声道:“可懂了?”
寻真憋屈。
莫名其妙被训一顿。
在家里,爸妈教育,寻真不服气也要呛几声的,现在穿到这劳什子大周朝,在人家地盘,只能苟着来了。
寻真弱弱地说:“懂了。”
谢漼声音放缓:“若不知该以何法管束,我自会教你。往后切不可再使院内诸事杂乱无章,失了应有的规矩与秩序。”
寻真:“……好。”
穿越也就算了,还是别人的小老婆。
寻真瞥了眼谢漼,很快低下头去。
长得再帅也不行啊!
沉默片刻,谢漼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嘱咐她悉心调养,若有所需,遣奴仆去告诉他。寻真诺诺应承。
之后再无话。
谢漼小坐片刻,起身离去。
谢漼走后没多久,月兰便进来了。
寻真细细打量,月兰身上没伤,等她近了,问道:“他罚你什么了?”
月兰:“只是削减了月例银钱。”
寻真:“扣你多少啊?几个月?”
月兰:“五贯变为两贯,罚一月。”
这一下子把人家的月薪砍掉了一半还多。
月兰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柔声道:“爷这般处置,已经格外开恩了,奴婢心中唯有感恩,断无半分怨尤。”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寻真好奇问道:“那我一个月有钱可以拿吗?”
月兰:“自是有的,姑娘所得乃妾室份例,月钱十五贯。”
寻真有些感兴趣,问道:“那我的钱都放在哪里啊?”
月兰走至柜前,捧出一个雕饰精美的箱子,拿到寻真面前,打开。里面串串铜钱堆叠有序,还有金锭银锭,珠宝首饰……瞧着还挺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