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读过几年书,多了几分文气,他端起酒杯:“高大人,于娘
子,韩郎君,之前的事多谢你们,我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其他人见状,也喝起来。
太子没见过于清浅喝酒:“娘子不胜酒力,在下替她喝。”
不料于清浅腼腆一笑:“无碍,我可以的。”
古代的酒能有多少度数。
随着她一饮而尽,村长笑呵呵地又喝一杯:“这酒不醉人,正好暖暖身子。”
乡野不讲那么多规矩,趁着吃饭的功夫,村长唠起嗑来。
“于娘子和这位郎君是外地来的,可能不清楚,在我们这儿信睖睁神的人可不少哩。”
“哦?怎么说?”太子看了眼一杯接着一杯的神人,顺口接道。
“别看我们村没什么人信这个,其实很多地方就像举人村一样,有那么一两个信众。
甚至有的地方整个村都信牠,专门修建神庙,每年都要祭祀一个活人,以保来年风调雨顺呢。”
“郎君,这个好甜,是米酒吗?”
于清浅忍不住又吸溜一口,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一整壶。
太子将她的酒杯夺走。
村长也连连打住:“于娘子,少喝些,虽然不醉人,但喝多了还是有些晕的。”
不料于清浅竟然夺回酒杯:“酒是啥,不就是水?区区米酒能奈我何?!”
“好!娘子好雅量,”村长大笑,转头唤起身后侍候的妻子,“秀英,给于娘子再来一壶。”
“是,当家的。”村长媳妇十分温顺地离开。
太子见她眼神清澈、脸也未红,显然没醉。
不对,神人说话开始大胆起来了。太子眯了眯眼。
村长继续唠:“我们这些乡下人,一年祭一个还算好的,听说那些贵人……”
他身体前仰,似想吓唬他们:“还专门祭祀那等签了死契的丫鬟奴仆呢!”
见没人惊讶,他讨了个无趣,继续故弄玄虚:“听说人祭还有门道哩,一般莽汉的肝他们还看不上。
本来我只是听说,这回大牛婆娘遭了殃,大牛却没事,我看这说法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
大家惊讶地看着于清浅,却见她将手高高举起,眼睛亮闪闪的。
“第一要聪明人,那些读书人就很聪明,一个抵仨;第二要修道之人,那些道士僧人能一个抵俩;最后是妇人,以一抵一。”
“所以当初人家没看上王举人的小厮,没看上大牛,偏偏看上王举人和桂花,因为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妇人哒!”
村长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高玉书再次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竟能从如此细微末节推测他们的做派……”
这位于娘子……果真恐怖如斯!!
只有太子看出神人的醉意。
神人平日虽然心中跳脱,可对外一向规矩,何时这般活泼。
却见于清浅伸出双手,扬起大大的笑脸:“奖励,再来一壶!”
高玉书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又来了又来了,于娘子明明智多近妖,却非要表现一副清澈愚蠢的模样。
此人工于心计,极擅伪装!
一旁的村长媳妇忙不迭又提来一壶酒。
“于娘子少喝些,酒虽不醉人,但小心撑坏了肚子。”
说罢,她温柔地站在一旁。
于清浅看她在旁边一直站着看他们吃饭,终于忍不住劝道:“这里一桌好菜,婶子快别站着了,坐下来吃些东西吧。”
村长不在意地摆摆手:“妇道人家,怎么能上桌子和男人一起吃?秀英,你也饿了,上厨房看看还有剩的没,随便吃点吧。”
村长媳妇温顺地笑了笑:“好。”
村长又喊道:“肉菜都端上来,别在后面偷吃!”
他转过来笑了笑:“别介意,我们这儿妇人都不能上桌的。不过于娘子不是一般人,我那婆娘哪能比得上,也就一手厨艺拿得出手了。”
“这妇人啊,就得多管管,要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他不自觉有些得意,想到什么,“当然,不是说娘子你。”
太子和高玉书皱了皱眉。
“啪。”太子放下筷子。
于清浅看了看村长,歪了歪头,迷惑地一眨眼。
“平时婶子不是天天上桌吗,啥时候有的这个规矩?”
嗯?
太子和高玉书看向村长。
村长顿住。
于清浅哪里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看了眼电视,兀自疑惑道:“而且婶子味觉不好,烧不好菜,平时自家人吃就算了,但每次待客不都是你亲自做饭吗?
今天这桌菜就不错,村长果然好手艺!”
高玉书吃惊地看着他。
村长:“……”
他额上掉汗:“娘子想多了,大男人怎么会烧菜?”
“啊,”于清浅不知看到什么,恍然大悟,“瞧婶子多好,知道你大男子主义,对外这么给你面子,表现得那叫一个卑微,让村里人都羡慕你。”
随着她曝得越来越多,村长面子已经挂不住了。
“于娘子肯定醉了。”
于清浅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没有喝醉的样子。她就着壶又喝一口:“区区米酒怎么会醉?我在喝水呢。”
这时,村长媳妇端来一盆排骨,脸上带着笑意:“尝尝这碗萝卜炖排骨,我熬了一个时辰,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于清浅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村长事先炖好的吗?”
村长面无表情。
“你怎么知……”村长媳妇自觉失口,连忙自打嘴巴,“娘子想错了,这些事自然该我们妇道人家做,男人顶天立地,怎么能进后厨?”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乘了一碗排骨汤:“当家的,小心烫。”
就差没亲口吹一吹,再温柔地递上勺子。
高玉书默默地喝一口热汤,对于清浅说的话无比信服。
他盯着村长,已经看破一切。
村长:“……”
却见于清浅又喝了口酒,一拍大腿:“这么好的婶子,现在还为你维护面子。听我一句劝,村长,别再偷偷包养那女人了!你没钱,也对不起婶子啊……”
“噗!”高玉书一口热汤喷出来。
“啊!烫烫烫!——”村长发出一声惨叫。
高玉书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口中热汤溅到了村长身上。
定眼一瞧,竟是村长媳妇将手中的滚滚热汤从村长头上浇了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
却见村长媳妇走到一个柜子前,弯下身,从柜子底下抽出一根三尺长的鸡毛掸子。
瞧这快薅秃的鸡毛,怕是用了许多年。
村长脸色大变。
下一秒,两人绕着桌子追逐起来。
“好哇!我说你最近怎么见天儿的往城里跑,家里银子越来越不够用。说!那女人是谁?”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温柔模样。
“我错了秀英,有客人在,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还想要面子?呸!我给你脸,你要了吗?”
“啪!”下一秒,村长被追上,鸡毛掸子挥过来。
“嗷——”一声入魂。
高玉书只觉得后臀吃疼。
这位于娘子……
嘶,竟然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
他惊恐地又移了移椅子。
这时,于清浅站起身来,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老叔啊,我真是为你好。那小牡丹就骗是你钱的,你看你到现在连人家的手都没摸上。
就你还养她?人家本来就同时吊着好几个,你压根排不上号。现在你还有积蓄,她就当挣个零花钱。
等你家底败光了,看人家鸟不鸟你?”
“她那么温柔,怎么可……”村长反应过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她叫小牡丹?!”
甚至尾音都变了调。
于清浅神秘一笑,显得高深莫测。她指了指酒壶,示意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