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被抓住的,去而复返的小太监,以及平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赵砚。
那受了重伤的黑衣人已经不知所踪。
白九大骇,边指挥禁卫军寻着血迹去追人,边蹲下身查看赵砚的情况。
待摸到他均匀的脉搏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七皇子还活着。
黑衣人没抓住就算了,若是七皇子有什么好歹,陛下非得活剥了他们一众人。
白九将赵砚抱了起来,往长极殿去复命。余下的人清理现场的清理现场,抓奸细的抓奸细。
不过片刻功夫,御花园重新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太医院、掖庭和后宫各处都被清查,尤其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那些宫婢、太监,全部被待到了慎刑司挨个审问。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
甘泉宫内,太医令替赵砚诊过脉后,朝天佑帝道:“陛下,七皇子并无大碍,只是被打中穴位才会瞬间晕过去。”
天佑帝拧眉:“确定没有暗伤?”
太医令摇头:“并无。”
天佑帝:“那为何人迟迟不醒?”
太医令迟疑:“这,穴位解开应该要一段时间。而且,七皇子熬了两个大夜……”
天佑帝:“……”
这是睡着了?
他揉揉眉心,挥手让太医令下去。
太医令下去后,天佑帝披衣坐到御案前听白九禀告方才事宜,之后又开始批阅奏折。
烛火摇曳,天佑帝时不时咳嗽两声。
冯禄担忧道:“陛下,您还是先歇着吧。”自从皇后和太子的事过后,陛下身心受了重创,咳血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
天佑帝摇头:“朕已经多日未上朝,该处理的事耽误不得。”
冯禄见劝不动,也只好再加了些碳火。
天一点点变亮,暗卫首领又匆匆过来禀告搜查结果:“陛下,那贼人应该逃入了后宫,躲了起来。卑职等不好贸然搜查各宫娘娘的住处……”
天佑帝拧眉沉思片刻后道:“这事你先不必管了,朕会让内侍继续搜查后宫。你们只需配合白统领守住皇宫的各个出口,莫要让人跑出宫了即可。”
暗卫首领应是,顷刻消失在寝殿内。
寝殿的龙床上传来动静,天佑帝放下折子,起身进了内侍。
赵砚已经坐了起来,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神情委顿。
天佑帝出声:“怎得这么不小心,明明有那能力,还中了招?”
赵砚抬头,讪讪道:“父皇,他是当年那个刺客首领!”对方速度太快了,估计轻功在玄一、玄二之上。
“儿臣无用,没有抓住人。”
天佑帝温声道:“不怪你,朕与他多年交手,也未讨到什么便宜。”
此人无论武功、心计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强。
从登基以来,他围剿此人数十次,每次都能叫对方逃脱。
只是想不到他的皇宫犹如筛子,早就被对方侵蚀得到处都是漏洞。终究是他太过仁慈,留下前朝那些宫婢、太监,才致使祸患不除。
赵砚连忙又问:“那人抓住了吗?”
天佑帝摇头:“还没,但那人受了重伤。皇宫所有的出口都被封锁,他在宫中的内应也被清扫得差不多,抓住人是迟早的事!”
这次行动也不是一无所获。
赵砚眸子微闪:“那刺客会不会躲到梦里那白裙子女人那去了?”
那刺客是前朝之人,和嘉义太子有关。那女子十有八九是宫妃。
宫里的女人也就二三十个,挨个盘查试探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天佑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温声道:“朕已经派内侍逐宫搜查,那人虽没拿到字条,曹斌和那掖庭传话的小太监也被抓了。但那人估计嫉恨上你了,你近日出入后宫都要带着玄一、玄二,万事小心为上!”
赵砚连连点头:“儿臣这几日都住在上书房东侧院不出来便是。”上书房是皇子居住的重地,防守比后宫还森严。伺候的人也是经过严格的帅选,一般人进不去的。
天佑帝看看外头的天色,道:“朕该去上朝了,让几个人送你过去。”
赵砚看着他疲惫病白的面容,劝道:“父皇,多歇息几日吧,上朝也不急于一时的。”
天佑帝看着满桌案的奏折,叹了口气:“从前还有你……”说到一半,他又气闷,干脆不说了。转而道:“让你走便走,哪来那么多的话!”
赵砚知道父皇在想什么:从前还有太子哥哥帮忙处理奏折,现下是一个儿子也不中用。
现在除了父皇,也没有任何人会护着他了。
但父皇除了是他爹,还是天子。
他该为努力成长,至少得有自保实力。
除了学医,这反应能力也得练练。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只是被人点了睡穴。
天佑帝去上朝后,赵砚就被人送回了上书房东侧院。他睡了一整夜也睡不着了,干脆天一亮就去了上书房。
柳翰林还未来,他一过去,六皇子就凑了过来,问他:“小七,听闻你昨夜去帮忙抓刺客了?没受伤吧?”
赵砚摇头:“没有,就被刺客砸晕了。”
六皇子盯着他脑袋瞧,没瞧出有什么异常才放心,恼道:“这刺客已经许久没出现,怎得又冒了出来。”
赵砚问:“他以前经常出现吗?”
六皇子点头:“可能你那会儿还小,不记事。就你五岁落水前,他一年总得来几次。你落水的前一日,也来刺杀父皇了。当时宫里也和现在一样,到处搜人,还是叫他逃脱了。”
先前冬猎,他们都以为刺客被父皇杀死了,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
赵砚又问:“内侍官没去碧霄宫搜查吧?”
六皇子摇头:“还没呢,要先从低阶嫔妃那搜查,估计很快就该到碧霞宫了。”
赵砚视线在其余几个皇兄身上圈巡:他二哥鼻子像父皇,三哥眼睛像父皇,四哥身量像,五哥胖墩墩的,看不出来哪里像……
不是,五哥今个儿怎么围着三哥转,没做二哥的跟屁虫了?
他拉了六皇子一下,朝他努努嘴。
六皇子往五皇子和三皇子那看,压低声音小声同他道:“父皇将温国公调去了淮阴县剿匪,温妃失了势。如今容妃娘娘和宸妃娘娘管着后宫,云嫔娘娘见风使舵,自然要五哥巴结三哥。”
况且,二哥现下又不在上书房。
赵砚了然,但:“宸妃娘娘那身体……”
宸妃娘娘昨日又传出病危,太医都去了。
“云嫔娘娘为何不自己去巴结容妃娘娘?”
六皇子理所当然道:“因为容妃娘娘没有子嗣啊!太子哥哥没了,二哥身体又不好,温妃又失势,三哥现在应该是最可能的储君人选吧?”
三哥今年也十五了,就等着下个月出宫建府,就能娶妻生子了。
说不定比二哥更早生出小侄子。
赵砚疑惑:“三哥外祖父不是卢国公吗?他是前朝旧臣……”惠成帝身边的宠臣,翰林大学士。
六皇子不以为意:“那五哥的外祖父还有我外祖父也是前朝旧臣啊。”
五哥的外祖父是皇祖母的外祖
家,在前朝也是侯府,是有名望的人家。他的外祖父在前朝虽只是个地方芝麻官,但也算前朝的吧。
六皇子一本正经道:“此一时彼一时,太子哥哥没了……”
若太子哥哥还在,他们谁都没希望。
赵砚听到太子,还是免不了心里不舒坦,心道:也不知太子哥哥到了哪,改日去泰合楼瞧瞧有没有太子哥哥的信。
六皇子没察觉他些微的情绪,还在啧啧道:“五哥也真不会安慰人,三哥都叫他安慰哭了。”
赵砚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两人身上。
只听五哥道:“三哥,你别难过了。宸妃娘娘一直病恹恹的,这次一定也死不了。”
“我母妃说好好的人才容易突然没了,病鬼命长……”
这话连一旁的四皇子都听不小去了,拧眉道:“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五皇子转头瞪着四皇子,但看着近几年明显比他高出半个头,武力值爆表的四皇子,还是硬生生将怒气憋了回去。
午膳结束后,赵砚见他三哥还是焉耷耷的,忍不住安慰道:“三哥,别担心了,宸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三皇子眼睛有些红,明显哭过了。
他点点头,朝赵砚道:“小七,待会帮忙我照料一下屋子里的兔子,我要先去看看我母妃。”
赵砚应了,他才带着侍从赶紧往紫和宫赶。
紫和宫的宫人来往无声,见他来也只是弯腰行礼,气氛低到了极点。
他走进寝殿,一股浓重的安神香和药味就扑面而来。
他绕过紫檀木云母屏风走到内室,就瞧见言太医坐在床榻上,正在给他母妃施针。他母妃病恹恹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瞧着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黎嬷嬷和落葵姑姑守在床尾,反倒是那药童在一旁打着瞌睡。
三皇子正要过去将人唤醒,殿外就有人匆匆进来。
他连忙绕过屏风就瞧见冯禄带着人进来,冯禄见到他朝他行了一礼,恭敬问:“三皇子殿下,宸妃娘娘如何了?”
三皇子红着眼睛摇头:“不太好。”
冯禄:“三皇子,职责所在,陛下交代,每个宫都要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三皇子压低声音道:“那劳烦公公交代他们动作轻些,莫要惊扰到我母妃。”
冯禄应是,吩咐了搜查的人几句,搜查的人放轻手脚往内室去,搜查片刻后才出来,朝冯禄摇头。
冯禄又朝三皇子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人往别处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