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身子低伏后腿微蹬,龇牙,森绿的眼睛里凶光毕现,明显一副攻击的姿态。
饶是黑衣人再淡定,面对这种情形也惊住了。但转念一想,也许这些畜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冲着他们所有的人来的。
只要他们动作够快,牺牲一些人,又有马的情况下,也未必不能将大楚的四皇子带走。
这样想着,所有的黑衣人几乎同时朝着最中心的四人扑去。但就在他们扑过去的同时,所有的狼群也一起行动。后腿用力,飞扑向黑衣人,狼牙一口咬住他们的脖子、手臂、大腿……
惨叫声响彻云霄,狼群凶残,越撕咬越兴奋……
但唯独留着赵砚几人没动。
黑衣人终于反应过来,也许这群狼是他们中的那头狼犬呼唤过来的。
惨叫声中,有人痛苦大喊:“你,你们,跑不了……王已经得了消息……会赶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叫狼王一口咬断了脖颈。鲜血喷溅,顺着冰面流淌,和其余黑衣人的血混在一起,瞬间汇聚成了血河。
狼群还在兀自撕咬着尸体,看得赵砚几人心惊胆战。
狼王缓缓朝着赵砚几人走进,四人警觉。
小白立刻炸毛,挡在了赵砚面前。狼王不耐烦,用爪子拍了拍它脑袋,然后围着小白溜达了两圈,拖着一具尸、体往小白脚下放。
这意思,好像是在教它捕食。
小白茫然,显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狼王嫌弃的又拍了拍它脑袋,完全是把它当族群的小辈在教训。
赵砚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狼是在帮小白?他们这是沾了小白的光。
又等了片刻,见狼群丝毫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原本一直紧绷着根弦的四皇子一下子跪倒下去,脸色惨白、吓人。
赵砚连忙伸手去扶他:“四哥!”这一扶,才发现他身上才包扎的伤口又崩开了,又在往外渗着血。
他身上的药材已经用光,若是现在来人,他们再逃跑。他四哥不等人抓,会先流血而亡。
玄一、玄二自然也知晓这个理。
玄一肃声道:“殿下,听这些黑衣人的意思,他们行动前,已经将我们来营救四皇子的消息传回南阳军大营了。南阳王肯定还会派大量的兵马追击我们。为了四皇子的安危,我们必须分开走。卑职扮作四皇子,和玄二去引开南阳王的追兵。您带着四皇子先找一处躲躲,把血先止住!”
至少,下次再逃跑的时候,伤口不要崩开。
人得活着回到庐阳城。
远处冰面震动,应该是有大批的兵马靠近。来不及细思,赵砚立刻将他四哥的铠甲递给玄一,然后又将玄一的黑衣披在了四皇子的身上,嘱咐道:“你们小心些,引开敌军后也想办法躲起来。”
玄一点头:“殿下放心,我们是暗卫,最擅长躲藏。决计不会被他们抓到的。”说完,他又看向小白,有些为难道:“只是不方便带着小白,您和四皇子也不适合带着它,它在会暴露你们。而且,它也受伤了……”
赵砚看向小白,那毛孩子雪白的皮毛早就染透了鲜血。烈风一吹,腿脚都有些打颤,和他四哥不遑多让。
“确实不适合跟着我们逃命!”赵砚神色黯然,喊了声小白。
小白立刻丢开狼王,哒哒的跑到他身边用力蹭了蹭。
狼王就在旁边阴森盯着,好像有些被抢同伴的不爽。
赵砚摸
摸小白的脑袋:“小白,你先留在黎山,去雪狼谷待着。等我们打赢了这场战,我就来接你回家。”
小白呜咽两声,又蹭了蹭他,似乎是听懂了,似乎又没听懂。
马蹄声越来越近,狼王仰头嚎叫。狼群警觉,立刻放弃地上的美味,齐齐又往黎山跑。
狼王冲着小白嚎叫几声,赵砚伸手推了小白一把:“去吧。”
小白呜呜叫唤,在赵砚再三的催促下,终于走到狼王身边。
狼王这才追着狼群离去,小白一步三回头,时不时就回头看他两眼。一双和狼同色的瞳孔里雾蒙蒙的,像是在哭。
天边的第一缕霞光照射过黎山,落在它血色的皮毛上。小白站在黎山的半步坡上朝下看,迟迟不肯走。
玄一肃声道:“殿下,我们该行动了!”
赵砚点头,狠狠心,背起四皇子翻身上马。然后瞬速消失在黎山脚下,玄一也披上四皇子的铠甲,和玄二翻身上马,直直朝着南阳军来的方向跑。
小白在原地委屈的呜咽,最后还是跟着狼王往黎山上跑了。
南阳王的军队老远看见有两匹马冲来,然后拐弯往南边的丛林跑。其中一匹马上,赫然是身穿铠甲,浑身染血的大楚四皇子。领头的将军大喊一声:“快,活捉大楚四皇子的人,赏银千两,记一等功!”
喊声震天,响彻云霄。
另一边,赵砚一刻不停歇,驮着他四哥一路狂奔。
第130章 赵砚卖惨
跑了没多远,赵砚发现身后的人身体萎靡了下去,应该是失血过多,坚持不住了。
不能再接着跑了。
瞧见远处有一片山林,他当机立断下马,将几欲昏迷的四皇子也扶了下来。然后拉动缰绳,调转马的方向,抽出银针在马屁股上用力扎了一下。
马蹄嘶鸣,迅速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赵砚这才将四皇子背到了背上,加快步子往山林里赶。
四皇子白着一脸问:“去哪?”
赵砚解释:“去山里面给你找草药!”
马背上的四皇子努力抬头往前面的林子看,但双眼发懵,昏沉、辨不清方向,他蠕动干裂的唇,哑声道:“冬日哪来的草药?小七,放下我,你自己走吧,回庐阳城……”
赵砚咬牙:“说的什么屁话,你当我来救你是好玩吗?人都背下黎山了,丢下你自己跑回去?”
四皇子喉咙嘶哑的难受:“带着我,你跑不脱的,没得连累你。”
“你闭嘴!”平日性子软糯的人,表现出少有的坚毅,语气不容置喙:“什么连累不连累,我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回去,亲自交到静嫔娘娘手里!”
四皇子嘶哑的笑:“也就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兄弟,怪不得所有人都觉得你最笨……”
赵砚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懒得搭理他发神经。饶是这么多年习武,在爬完黎山,又打了两场的情况下,背着一个高个子在丛林里跑,也累得气喘吁吁。
冬日的丛林全是枯枝败叶,就算有绿植,也大多是些荆棘和松柏乔木。再往深处走,藤蔓交织,树木密集,寸步难行。
好在冬日天冷,不曾有野兽出没。
走了大半日,天光越来越昏暗,背上的人气息也越来越弱。赵砚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四哥先躺下休息,他单独在山里搜草药会更快。
他在深山停了片刻,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又寻了另一个方向往林子的外围走。好在没走多久,终于远远的瞧见一处小木屋。
他背着人走进去,木屋很简陋,只有一张木头搭的小床,床榻上扑了一层树叶。木屋的墙上还挂了件蓑衣和一把生锈的斧头,以及一把拉弯的弓,再有就是一些动物牙齿。
这应该是猎户上山打猎时临时的落脚点。
他摸了把床头,床头积了薄薄一层灰,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赵砚将四皇子放到枯草对上,然后解下自己的斗篷给他盖好,交代道:“我就在附近找草药,很快便回来,你先休息片刻。”
四皇子勉力点头:“你自己小心些。”
赵砚应声,顺手带上门,出去寻找草药。
这次他一个人,总算有了点收获。半个时辰后,他又回到了小木屋,手上还拿着好几种治疗外伤的草药。
他在小木屋内到处翻找,又找出了个炭盆,一个双耳陶罐和一个陶碗和藏在床底下的火折子。
他将炭盆拿出来,又在木屋附近捡了些干燥的柴火,放到碳盆里点燃。之后又用陶碗装了满满一陶罐的雪,架在炭盆上方烤,待雪融化后,把陶碗洗干净,又重新烧了一碗水给他四哥喂下。
然后开始洗药材,捣碎药材,给他四哥重新上药,重新包扎。
四皇子全程都醒着,看他动作异常熟练,忍不住问:“小七,你何时学会的这些。你好像除了读书,什么都会。”
赵砚也不避讳:“你也说了,我只是读书笨。困难时候,不会也得会。”他小声问:“有没有觉得好些,还晕不晕?”
四皇子点头:“好多了。”
说完,他肚子就咕隆隆叫了两声。
四皇子面有赧色,然后赵砚的肚子也紧跟着叫了两声。显然,两人担惊受怕,奔波了一两日,都饿了。
赵砚再次起身:“你等着,我去找些吃的。”
这次四皇子倒没说什么,待赵砚再次回来,手里就多了一只拔了毛,去了内脏的兔子。他坐到火堆旁,边把兔子架到火堆上烤,边有些遗憾道:“本来瞧见两只,还有一只让它给跑了。”说着又从袖兜里摸出几个橙红色浑身带刺的果子,把外头的刺烤掉后递过来:“这个可以吃,补充水分促进伤口愈合,你先垫着。”
四皇子接过,直接一整个放在嘴巴里嚼。果子酸甜中带着点天然的果香,和他以往在宫中吃的进贡果子完全没法比,但此刻却无比美味。
他吞下后问:“这是什么果子?”
赵砚:“金樱子蔷薇科植物的果实,可补肾固本,止泻治男子遗精……”
他话还没说全,四皇子就连连呛咳,差点将果子吐出来了。
赵砚连忙放下手里的兔子,从陶罐里弄了些水递给他,同时解释道:“大夫通病,我只是在说它药用,没其他意思。现在它只是食物,用来充饥的,你尽管吃!”
说着又坐到火堆边上,烤了几个自己吃起来。
四皇子喝了完水,幽幽道:“你懂得可真多……”
气氛难得放松,赵砚唇角扬起:“还好还好,学医嘛,各种草药都要了解的。”
柴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兔子被烤得滋啦冒油,待烤得表面金黄,两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只兔子,很快便被分食。
吃饱喝足后,兄弟两挤在一张小木床上,累得打呼噜。
盆子里的碳还在燃烧,一夜过去,两人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天蒙蒙亮时,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赵砚一下子睁开眼,警惕的翻身坐起。他下榻,迅速用树叶将他四哥盖好,又将已经熄灭的碳盆塞到了角落。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走到门边查看。
百米开外处,有个年近五旬的农户在靠近,各自不算高,有些驼背,身披兽皮,脚下皮靴,身后背了一把弓,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猎户。
这小木屋该不会是这个猎户搭建的吧?
赵砚松了口气,又窘然:若真是这个猎户的,他们睡了他的木床,用了他的陶器和炭盆……
他把匕首收起来,又把炭盆扯出来。
四皇子瞧见他动作,拨开满身的树叶,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