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温国公就冷笑质问:“你进京后密而不宣,反而跑到刑部大张旗鼓的营救死囚,是得了乔侍郎贪没的银子,心虚吗?你这行为等同造反,就不怕被降罪?”
“谁降罪?”赵砚轻嗤一声:“是温太妃还是摄政王亦或是你温国公?贼喊捉贼,你温家想造反,反倒诬赖我这个正经的皇子!简直可笑!”
他手又勒紧了几分,扫向众人:“再废话,就休怪本王无情!”
温国公吃痛,脖颈上血珠成串落下。
护卫统领不敢耽搁,立刻吩咐道:“把乔侍郎夫妻带过来!”
刑部大牢左斜对面街角的一处屋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刑部尚书先出来,他身后的侍卫押着乔侍郎夫妇走了过来,大声道:“郡王殿下,您还不快把温国公放了!”
乔侍郎看向赵砚,不发一言。乔夫人急了,大喊道:“你快走,别
管我们!”
侍卫手上的刀收紧,乔夫人不敢再言了。
赵砚暗自抚掌赞叹:居然把人藏到民宅里去了,还真是妙。
他们应该早猜到宣判死刑后,他就随时可能来劫囚,早就做好瓮中捉鳖的打算了吧。
温国公见他迟迟没动,冷声问:“灵泉郡王,你还在等什么?不想要乔大人和乔夫人的命了吗?”
只要赵砚答应交换,带走乔氏夫妇,那就坐实了劫囚,他就能下令通缉他。
赵砚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轻嗤一声,手上突然发力,细丝快如利刃,直接割喉。
血喷勃而出,温国公双眼圆睁,瞬间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吓住了,就连田翎和白九也不知怎么回事。刑部尚书惊愕,颤着声大声喝问:“灵泉郡王,你疯了,你不救乔氏夫妇了?”
赵砚轻笑:“自然是要救!”不过不是这样被迫交换人质。
回档前,他得杀这老匹夫一次才解恨。
时间再次回档,许尚书再再再再次临窗远望,劝阻道:“殿下,刑部大牢内守卫森严,您还是不要去了,等微臣明日早朝带人禀告过陛下后再做打算。陛下必定是站在您这边的,说不定能解乔大人之危。”
赵砚掏掏快听起茧子的耳朵,走到他身边,往外看,点头:“你说的对,刑部大牢内守卫森严。所以我们不去刑部大牢了,去刑部大牢对面的民房。”他伸手指了一下黑夜里静静矗立的矮屋。
田翎、白九几个也跟着走到了窗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民房低矮,门口挂着两个熄灭的红灯笼,中间有个招牌,隔得有些距离,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许尚书诧异问:“去那民房做什么?”
赵砚:“他们把本王的外祖父、外祖母藏在了那处。”
“不可能!”许尚书下意识就反驳:“下官的人这几日都盯着刑部大牢的,今早去送饭还瞧见了乔侍郎和乔夫人!”说完,他又看向白九:“白统领,你的人也在,这几日刑部大牢都没有转移人的迹象吧?”
白九肃声道:“没有迹象不代表没有转移,殿下说在民房内,那就必定在,许尚书在这等着便是了。”
许尚书被怼得无语:这人还真是盲目的信灵泉郡王啊!
毫无依据的话都相信。
但太上皇和陛下都交代了,凡事以郡王为准。
他不好再吱声,只能在一旁静静听着赵砚吩咐。
三更铜锣再次敲响,更夫拖着步子经过刑部大牢门口,晃悠悠往民房靠近。
一阵风吹过,夜雾弥散。
四十几个人影从不同的方位悄无声息靠近民房,民房内漆黑一片,刑部尚书带着二十几人屏息等待,间或只能听见挣扎呜咽的声音。
刑部尚书压低声音警告:“乔大人,乔夫人,安静一些!”
撕拉。
一阵风刮过,血腥味在屋子里蔓延,血腥味里伴随着细微的香气。
噗通,有人倒地。
刑部尚书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大喝道:“有迷烟,快堵上口鼻,出去!”
几乎是他出声的一刹那,民房的大门就砰咚一声被踢开了。有火光映了进来,目之所及,一大群黑衣人随之而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拔刀,对方刀光已至。两个人影犹如鬼魅,眨眼便到了刑部尚书身前,极细的丝线划过,他双目圆睁,头颅就没了。
身后押着乔氏夫妇的侍卫惊愕,然后就被人一脚给踹飞。黑衣人扛起被捆了手脚,堵住嘴巴的乔氏夫妇就跑。
打更的更夫被这阵仗吓得够呛,丢了铜锣和棒子也跟着跑。
温国公带着护卫和大批的狱卒追了出来,追到屋子近前,只看到四散奔逃的黑衣人。
领头的护卫惊慌问:“国公,追哪边?”各个方位都是黑衣人,每个方位的黑衣人好像都有扛人。
他们完全分不清乔氏夫妇被哪边的人救走了。
温国公沉脸:“分头追!”
护卫立刻挥手,所有护卫和狱卒分散开,朝各个方向追去。
温国公拧眉环顾四周,才带着人往民房内走。入目便是被猝不及防干到一大片的刑部侍卫以及已经死透的刑部尚书。
他一把揪住其中一个侍卫喝问:“怎么回事?”
侍卫茫然摇头:“不知道!一群黑衣人突然就冲了进来!”好像知道他们躲在里面似的。
侍卫惊惶失措大喊:“国公爷,有奸细,我们中绝对有奸细把计划透露了出去!”
不然实在解释不通为何那些黑衣人为何能如此精准知道他们躲在这守株待兔。
温国公松开那侍卫,拧眉沉思:这处民房在一堆民房内毫不起眼。他们又是通过密道将人转移的,白日又特意让许尚书的人看到乔氏夫妇就在天牢内……
莫非他们中间真的有奸细?
……
温国公带着护卫和刑部的人全城搜捕,整整两个时辰,连黑衣人的人影都没瞧见一个。
温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天色渐渐转亮,眼看着要到早朝时间。他匆忙回府,换了衣裳往宫内赶。
赶到东辰宫门口时,许尚书带着大批的官员已经站在那了。瞧见他来,上下打量他两眼,嘲讽道:“听闻温国公风风火火在玉京城内逛了一整夜?温国公真是老当益壮,大半夜不睡觉,是想到处吓唬人,止小儿夜啼?”
许尚书此刻都有些佩服赵砚的神机妙算了。
乔侍郎夫妇还真被藏在了那处民房内,灵泉郡王反应也快,抢了人就跑,愣是没让这老匹夫摸到一根毛。
温国公眯眼瞧他:“许尚书不是病了许久,今日怎么突然就来上朝了?莫不是想来探听什么口风?”
许尚书呵呵笑了两声:“倒是想问问温国公如何设了重重埋伏,还让贼人轻而易举把死囚劫走了?”
他身后的官员跟着哄笑。
温国公脸黑:昨夜一役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纵横杀场多年,从来没有连对手的面都没见到,就输得彻底的经历。
他冷哼一声,带着人率先进了宫。
九重宫门次第打开,文武百官一路到了金銮殿内,摄政王早已等候在那。
温国公朝着摄政王点了一下头,许尚书心情甚好的也朝他点了一下头。
摄政王奇怪的看了许尚书一眼,然后继续目不斜视的等待新帝到来。
太监唱和声起,新帝姗姗来迟,坐到龙椅上就开始打哈欠。
不怪他困,每次他才睡着没多久,时间又被回溯,他又要重新睡。
关键他还是个八卦的性子,回溯的次数越多,他就越想知道小七那发生了什么。想着想着就有些失眠,眼睛还没合上,又被迫醒来重新睡。
如此循环四次后,时间终于没再继续来来回回。他终于睡着没多久,又被喊起来上早朝。
现在眼睛还能睁开,都谢天谢地了。
他屁股才挨着龙座,温国公就上前一步,肃声道:“陛下,昨夜刑部大牢被人劫了!乔侍郎夫妇被人劫走,刑部尚书被贼人杀害!”
新帝半闭着的眼一下子睁开了,八卦问:“多少贼人?如何劫走的?可有找到他们踪迹?”他昨夜抓心挠肝想了一晚上,今日终于有讲解人员了。
温国公拧眉:“陛下,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乔侍郎夫妇被劫走了,刑部尚书也被杀!”
新帝:过程怎么就不重要了?
结果才不重要好吧,昨夜没继续回溯,人肯定是救走了的。
他轻咳两声:“温国公此言差矣,过程中才有细节,你不说清楚,如何能找到贼人?”快说,快说,他都好奇死了。
温国公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刑部右侍郎上前一步,回禀道:“昨夜国公和李尚书在刑部大牢内设伏,想抓住前来营救乔侍郎夫妇的贼人。没想到那贼人没去刑部大牢,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对面安置乔侍郎夫妇的民房,先用迷雾把人迷晕,然后集体围攻,杀了李尚书一个措手不及,把
人救走了。”
“国公爷赶到时,只看到黑衣人四散逃跑。他们跑得太快,又是夜里,国公搜遍了大半个玉京也没搜到人。”
许尚书及其身后的官员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国公对着他们怒目而视,抬头看向龙座上的新帝。没想到新帝也在憋笑,他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贼人!这人能如此顺利的把人救走,玉京中必定有内应,说不定就躲在朝中哪位大人家中。微臣请旨,挨家挨户的搜查,官员家中也不可放过!”
许尚书立刻上前反对:“陛下!朝中官员代表着皇室脸面,如何能让人随意搜查,此法不妥!”
温国公冷哼:“许尚书这么着急跳出来反对,莫不是私藏了贼人!”
许尚书横眉冷对:“温国公,你莫要血口喷人!本官府上若是没有,你跪下道歉吗?”他敢肯定,他府上没人。
灵泉王殿下这会儿应该藏在燕记或是摄政王的荒宅呢。
温国公肃声道:“配合抓剿贼人,身为朝廷官员都有责任,许尚书别太过分!”
两人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吵了起来。
新帝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就在他快睡着时,摄政王的声音轻轻浅浅入一道细风插了进来:“劫走死囚,又诛杀朝廷正二品大员,若不捉拿到贼人才有损大楚以及皇室颜面。温国公提议挨家挨户搜查,一来可以自证清白,二来也可保无辜之人安全,有何不可?”
“陛下,您以为如何?”
新帝一下子惊醒,轻咳两声后道:“全城搜捕,未免太过兴师动众,弄得人心惶惶……”他说到一半,就瞥见龙座的左边隐蔽处,被刀架住脖子的许太后。
新帝无语:又来这招。
这招虽无耻,但对他百试百灵。
他话语一转,继续道:“但贼人胆大包天,如果不除,实在影响皇室威严和官府威信。温国公,你即刻带人挨家挨户搜寻贼人的下落!”
小七能回溯,就算当面逮住,他也能跑掉吧。
温国公满意了,不屑的看向许尚书。
许尚书拧眉:若真挨家挨户搜,还真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