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尚书也满脸悲愤:“太上皇,老臣差点就见不到您了!”他尾音拖得老长,哭声悲戚至极。
天佑帝瞧着他渗血的额头,故作不知问:“许卿这额头不是休沐期间摔的,怎么就关小七的事了?他又是如何戏弄于你们?”快点说出来,让朕高兴高兴。
然后许尚书、周伯侯就争先恐后把登基宴饮,休沐那几日,以及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说得声泪俱下,悲惨至极。
天佑帝乐不可支,边听还有闲心去逗笼中鸟。
笼中的乌鸦被逗得烦了,边跳脚边学这帮大臣哭:“呜呜呜嘎嘎,呜呜嘎嘎……”声音粗粝,难听至极,像哭又是像是在嘲讽。
弄得众人都有些哭不下去了。
天佑帝骂了声闭嘴,那鸟没闭嘴,诸位大人集体闭了嘴。
天佑帝这才朝他们笑笑:“朕不是说你们,是说这畜生!”
许尚书、周伯侯等人:“……”怎么听着更像是在骂他们了。
天佑帝抬抬下巴,冯禄立刻过来,把鸟笼提走了。
许尚书这才继续哭道:“太上皇,陛下能力通天,臣等就算死谏都做不到啊!”
天佑帝表情从认真到不可置信,然后提高嗓音斥问:“听听你们说的什么鬼话?你们莫不是来寻朕开心的?朕虽信奉国师,相信天神,但一个人如何能裹挟时间?你们当朕病糊涂了,还是脑子有问题?亦或是许尚书你脑袋撞出毛病了?”
冯禄和一旁伺候的宫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诸位大人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许尚书冤枉至极,沉痛道:“老臣决计没有消遣太上皇的意思,也知陛下能回溯时间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但不是微臣一个人感觉到了,周伯侯和在坐的大人都可以作证!”
周伯侯立刻点头:“太上皇,臣等决计不敢在您面前说谎。那日登基后的宫宴,臣等集体吐了,就是因为陛下能回溯时间,来回吃了十几次御膳才吐的。这次早朝,陛下故意让臣等吃了齁咸的早食,喝了满肚子的水。臣等不屈服,他就不断回溯时间,不让臣等下朝,臣等差点憋死在金銮殿之上!微臣可用周老太君的在天之灵发誓,臣绝无半句谎话,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指天发誓,激动得满脸通红,面皮都跟着颤抖。
他身后跪着的官员也皆指天发誓,坚称决计没有说谎。
天佑帝心里快笑出内伤了,面上还要一派严肃训斥:“你说说你们,都是朝中重臣,怎可怪力乱神?你们这样,叫天下百姓怎么办?你们真是太叫朕失望了!”
哈哈哈哈哈,叫你们从前在金銮殿上天天吵,日日吵。烦他的时候不知深浅,现在尝到欲哭无泪、百口莫辩的滋味了吧!
简直大快人心。
小七真是他的好大儿!
“太上皇要如何才行信?”许尚书满脸憋屈,很想说您再不信,微臣要以死证明了。
但一想到金銮殿上反复撞柱的痛,又生生忍住没开口。
天佑帝沉肃道:“不是如何朕才能信,是你们要如何证明时间有回溯?如何让朕信?朕焉知你们不是为了让朕管束小七,胡诌的理由?”
如何证明?
这事怎么证明?
众人都一脸懵逼:貌似只有他们上朝的官员才能感觉到时间回溯。
宫里的宫人不能,太上皇不能,他们家眷也不能……
这种事非感同身受不能证明啊!
就算此刻把陛下拉过来回溯,也不能证明吧?
许尚书、周伯侯等人告状告了个寂寞,反而憋闷得快要抑郁!
苍天啊,快来收了陛下这神通吧!
不是,他们今日来的重点是不是偏了?主要不是来说立后的事吗?
许尚书反应过来,立刻又想把话题拉回去:“太上皇,陛下这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立一个猎户之女为后啊!”
天佑帝打断他的话:“你等等,什么不重要?小七的问题怎么就不重要了?朕可不管什么猎户之女,什么立后,现在就好好说说小七这回溯时间的问题!”
众人:这是没完了。
他们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正在为难之际,门口就传来小太监的通报:“陛下驾到!”
众人顿时更抖如筛糠,跪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恨不能找个地方钻下去。
天哪,陛下怎会这个时候来,不会是知道他们来找太上皇告状,来找他们麻烦的吧?
完了完了,方才散朝就不该过来。
话说,陛下这神通到底能回溯多长时间。
不会还能回到方才的朝堂上,反复折磨他们吧?
众人心忧之际,赵砚已经到了近前,瞧他们规规矩矩退到一边,又规规矩矩的行礼。
意味深长问了一句:“许尚书、周伯侯,还有你们一干人等,散朝了不出宫,跑到这里扰太上皇清静做什么?该不会再说朕坏话吧?”
他语调拖长,明明是软软的腔调,众臣却莫名其妙听出了一股杀意。
顿时后背冒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连声道:“臣等怎么可能会说陛下坏话!”
一旁的天佑帝:“说了,他们说你枉顾祖宗礼法固执己见,还说你利用神通戏弄他们!”
众臣都快哭了:太上皇啊,没想到你是这样背后捅刀的太上皇!
退位养老都不能叫您能修心养性吗?他们说了那么多,怎么能尽挑不好的字眼说呢!
咱们多年的君臣情谊呢?
然后天佑帝又插了一刀:“他们让朕骂骂你,让你清醒清醒!”
许尚书眉头都要打结了:他们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太上皇您是会总结的!
他们真是猪油蒙了心,以为太上皇能站在他们一处。
“哦。”赵砚挑眉,声音转了两个弯:“这样啊,父皇觉得儿臣不清醒吗?”
天佑帝神色凝重摇头:“朕倒是觉得不清醒的是他们,非说你能回溯时间,还说他们身上的伤都是你回溯造成的。今日早朝,他们不屈服,时间就卡在一个点不动了!你说说,这是清醒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每说一句,众人心中气闷就憋屈一分,恨不能扒着天佑帝的肩使劲摇晃,怒吼:我们清醒得很!
赵砚认真点评:“确实不是清醒的人能说出来的话,朕瞧着许尚书脑袋是磕坏了,待会去找太医瞧瞧吧,怪可怜的!”
父子两个一搭一唱,许尚书胸口起伏,只觉得头晕目眩,然后哐当一声直挺挺往下倒了。
这次是真气晕过去了。
众臣连忙伸手去扶许尚书,然后下一秒,许尚书又站直了。
连晕倒都做不到,许尚书简直心梗。
偏生赵砚一副贤明君子的模样劝他:“许尚书,心胸宽广一些,毕竟今后朕还要多仰仗你们呢。”
这意思是,今后还要一起共事多年。
苍天啊,许尚书捶胸顿足,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么多皇子,太上皇怎么就把皇位传给当今陛下这个无赖了呢。
第171章 不愧是老六不愧是老六,连自己外祖父……
许尚书和周伯侯几个哭丧着脸来,又哭丧着脸走。
待出了颐和宫,周伯侯就忧心忡忡道:“现下如何是好?太上皇瞧着完全就被陛下哄住了,对立谁为后并不怎么在意。”
陛下定是利用回溯时间的能力,从小投太上皇所好,才讨得太上皇从小就偏爱他。
许尚书坚定道:“太上皇开疆拓土,英明神武,迟早有一日会察觉陛下不对劲的。不着急,陛下大婚总得等丽太妃回来,我们还有时间。”
众人忧心忡忡的出了宫。
他们满含期待,而他们英明神武的太上皇则在颐和宫内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居然笑岔了气,连连咳嗽才终于不笑了。
他咳得背脊弯曲,赵砚连忙给他顺气,关切问:“没事吧,就算再好笑也别笑成这样,你看,乐极生悲了吧。”
天佑帝连连摆手:“不碍事,这毒不致命,就是磨人而已。”
赵砚忧心忡忡问:“太医院还没查出具体是什么毒吗?”他先前也看过,实在弄不明白是什么毒。
嘉义太子的医术当真高明。
天佑帝顺了口气,摇头。
赵砚:“儿臣已经派人去寻三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天佑帝听他提及赵涵那个混账,气得磨牙:“你休要同朕提他!”临走还要摆他一道。
赵砚生怕他又气岔了,连声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他倒是没提了,过了几息,天佑帝又主动提了起来:“朕派出大量人马都寻不到他踪迹,你如何能寻到?你让谁去寻的?”
赵砚:“父皇的人都是官面上的人,自然寻不到。儿臣找燕记货运的大当家帮忙寻的,他的人遍布大楚各地,三教九流都有,要寻到人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燕记的大当家?”天佑帝沉默一瞬,双眸中有怀念之色:“他这么多年在宫外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南阳郡一役立了那样大的功劳,也不来京受赏,还特意将自己的名字从捷报中抹去……”
这是他期待多年,培养多年的太子啊。
说没有遗憾是假的。
赵砚小声道:“不是父皇当年说不许他进京?”
天佑帝恼怒:“他偷偷来京见你也不是一次两次,别以为朕不知晓。”
赵砚呐呐,继而又小小声道:“那这次儿臣大婚,想请他来宫里喝杯喜酒,父皇可许?”
天佑帝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听闻燕记不是还酿酒,大婚的酒水便从他那里出,作为大婚酒商,来宫中督办也是情理之中,你何须同朕说。”
赵砚立刻眉开眼笑:“这次宫变,他也是来了的,拿了儿臣的令牌调动镇南军一起来的。现下就住在乔府,儿臣明日就让人去传话,把父皇的意思传达过去。”
天佑帝口是心非:“都说了不是朕的意思,你这脑袋是听不懂话?”
赵砚连忙顺着他话说:“是是是,儿臣错了,是儿臣的意思!”真是的,越老越别扭,明明就挺想见太子哥哥的,还非得拿他当借口。
天佑帝见他讨饶也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朝臣那边,你也莫要玩得太过,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小心把人玩坏,没人替你做事。”
赵砚点头:“儿臣知道的,他们大部分人现在不是不服儿臣吗,儿臣就只是想磨磨他们的性子,不会闹出人命。”就人不小心挂了,他也能让他活过来。
只要这些大臣别没事找事,跟他对着干,他还是很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