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一听,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国师肯定会认为我是妖怪。”他脸上都是惊惧之色。
天佑帝:“放心,国师先前瞧过你,没觉得小七是妖怪!”
赵砚双眸瞪大:果然,先前一次不是错觉!国师果然偷偷来瞧过他了。
父皇先前将他送走,也是国师说了什么吧。
天佑帝:“国师说小七魂魄不全,也许寻回魂魄脑瓜子就灵光了。”
赵砚惊恐:少的那个魂魄是原主?那国师没瞧出他是异世的孤魂野鬼?
他坚决不要。
天佑帝拧眉:“不看也行,你以后莫要乱用自己这能力,有什么事,好好同父皇说。”只要不出格,父皇都会同意,“父皇需要你的时候,你再用这能力,明白吗?”
赵砚嗯嗯点头:既然都摊牌了,他就没什么好委婉了。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只要父皇需要他,他就能一步步找到对自己最舒适的状态。
天佑帝拉着他起身,太庙的门再次打开。日头从门外照耀进来,香火气一下子就散了不少。
天佑帝把赵砚交给守在门口的冯禄,嘱咐道:“好生将七皇子送回玉芙宫。”
冯禄应是,带着赵砚往太庙的出口走。两人走出一段距离,玉真国师慢步走到天佑帝身侧,同他一起瞧着小孩儿一深一浅的背影。
天佑帝肃声问:“国师今日近距离瞧了,可瞧出什么?小七缺的魂魄可否补齐?”
不然这孩子脑瓜子不记事,总想着回溯。
玉真国师摸了两把下巴处并不存在的胡子:“人有三魂七魄。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七皇子出生时,臣观过他的面相。那时七皇子缺的是英魄,天生胆怯敏感,体弱易夭折。但七皇子落水后,英魄全,灵慧缺失,在读书一道强求不得。”(注1)
天佑帝拧眉:“缘何会这样?”
玉真国师:“凡是都有因果,陛下不必纠结缘由。”他顿了一下,又道:“臣观七皇子是个有福之人,一体双魄,各有际遇,陛下不必为七皇子的将来担忧。”
“养儿一日长忧九十九。”天佑帝叹了口气,看向玉真国师:“哎,算了,朕同你说这个做什么,国师又没有儿子,不懂……”
玉真国师被扎了一刀!
他容易吗?
没儿子是他的错吗?
您清高您了不起,你儿子成群结队!
玉真国师无语,看着天佑帝走远,转头吩咐旁边的弟子道:“把东西收拾收拾,回摘星楼闭关。”
弟子疑惑问:“师父怎的又要闭关?”
玉真国师懒散道:“泄露天机太多,恐遭天谴!”他这辈子注定无妻无子,孤寡一个。
他倒是看不懂了,陛下这么多儿子,缘何突然对七皇子这般在意?
难道里头还有他没算出来的天机?
玉真国师边走边想,赵砚一路打着喷嚏回到玉芙宫。
丽嫔朝冯总管道过谢后,就将赵砚拉到一边,着急问:“你父皇单独留下你做什么?”
方才那场景太可怕,陛下的表情也好可怕。
丽嫔不得不多想。
赵砚说一半留一半:“父皇问我年前第一次落水的事。”
丽嫔疑惑:“陛下怎么会问起你这个?”
赵砚摇头:“不知道呀,父皇问完,就让我回来了。”
丽嫔又问:“那小七怎么回答的?你可是记起了什么?”
赵砚继续摇头:“我什么也没记起来。”他不敢同丽嫔说有人推他入水的事,他母妃脑袋糊涂,查不出什么来,反而会坏事。
“这样啊,那小七先去读书吧。”丽嫔让小路子把赵砚带去书房,转头就问沉香:“你说,陛下是不是信本宫说的话了?他也觉得是有人想害小七,才特意问小七的?”
沉香为难:陛下先前都说了,七皇子的落水就是意外。事情过去那么久,陛下恐也就顺口一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见沉香不答,丽嫔顿觉没意思,摆摆手道:“你拿些点心去给小七,本宫要单独想想。”
沉香松了口气,朝她欠身,匆忙往主殿外走。拿了点心后,又径自往书房去。
书房内暖融融的,赵砚靠在铺了厚厚褥子的木椅里呼呼大睡。小白趴伏在他脚边,阖眼假寐。
听见脚步声,立刻跳起来去咬赵砚的裤脚。
赵砚一下子惊醒,挺直背脊坐正。
小路子忙帮他将书摊开来,陪在身边一副认真读书状。见进来的人是沉香,主仆二人,连同小白同时松了口气。
赵砚又往木椅上一靠,打着哈切道:“沉香姐姐,我还以为是我母妃呢。”
沉香把一碟子糕点端到他面前,温声道:“今日起来得太早,七皇子想睡边睡吧,丽嫔娘娘暂时不会过来。就算过来也有小路子和小白替您放风。”
赵砚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沉香姐姐不会觉得我不乖?”
沉香摇头:“奴婢家中也有个年幼的弟弟,他也不喜读书,但不妨碍他懂事。七皇子是富贵命,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
“沉香姐姐,你和小路子都好好。”赵砚感动,抓了糕点就往嘴里塞,待吃饱了,就窝在木椅里继续睡,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
沉香拉了条小被子给他盖上,同小路子一同守在书房外。
次日一早,赵砚去上书房后,六皇子几人也好奇天佑帝单独留下他做什么。
赵砚的说辞还是和对丽嫔的说辞一样。
六皇子几人顿觉没趣:父皇当时那脸色,还以为又有什么大事呢。
二皇子坐正了身板,嗤笑一声道:“还以为父皇又有什么好处单独要给小七呢,父皇对你也就那样。说什么问落水的事,那都是多久以前了。估计是小七得寸进尺,父皇喊你过去训话吧?”
毕竟,当时谁都看得出来,父皇的脸色奇差。喊小七的语气里也攒了怒火,没可能只是问他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听二皇子这样一说,六皇子也觉得可能是这样,连忙又问赵砚:“小七,父皇真训你了?要是真训你了,你就说出来,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别憋在心里难受。”
赵砚无奈:“真没训!父皇真的只是问我落水的事!还让冯公公送我回玉芙宫了呢!”他指着五皇子道:“五哥也瞧见冯公公了,是不是?”
五皇子咻的扭头:“我没看见!”云湘宫挨着玉芙宫的,他当时故意守在云湘宫门口蹲小七,确实瞧见冯公公了。
但他就是不说!
气死小
七!
赵砚显然一点都不生气,他现在是抱上大腿的人了。
二哥说父皇训他就训他了吧。
赵砚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趴在桌上就开始睡觉。
六皇子拍拍桌面,提醒他:“柳先生来了。”
赵砚嗯嗯两声,继续睡。
柳翰林进门,瞧见他趴在桌上,什么也没说,拿起课本就开讲。
陛下交代过,待会要和几位重臣商议西途那边的事,让他千万不要打扰七皇子。不要喊七皇子背书,不要让七皇子回答问题,七皇子睡着了也不必喊醒。
柳翰林就奇了怪了:陛下和重臣商议西途大事,和七皇子有什么关系?
柳翰林不解,但柳翰林必须依照圣旨办事。
但更离谱的还在后头,自太庙祭祀后,那个素来小心谨慎的赵小七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松弛到放肆的七皇子赵砚。
晚来一个时辰不说,还开始早退。其他人都是申时末散学,他申时初就回去。上五休一不够,后来变成上五休二,休二也就算了。每个节日他要休,丽嫔娘娘生辰他要休,就连小白生病了他都要休!
关键是父皇从来不责罚小七,刚开始还找借口帮小七遮掩,到最后借口都懒得找了,敷衍道:“你们同小七比什么?他还小。”
二皇子一度无语:老六和老五也就比小七大一岁,怎么就小了!
五皇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谁说父皇对小七也就那样?父皇简直将小七当皇祖母供起来了!
短短一年不到的功夫,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最宠爱七皇子。连带失宠多年的丽嫔,也因此得了陛下青眼,身价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宫中红人。
整日活跃在众嫔妃中间,像朵穿花的蝴蝶,备受瞩目。
再加之皇后娘娘的庇护,丽嫔风头可谓一时无两,连云嫔都要避其锋芒。
云嫔心里不痛快,时不时就去温贵妃那诉苦。吃过一次亏的温贵妃似乎收敛了性子,只不紧不慢喝着茶,冷声道:“急什么?花无百日红,她爬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这次要动她,就必须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必中,让她再也爬不起来。不然就忍着!”
云嫔咬牙:“贵妃娘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二皇子想想,难道您就眼睁睁瞧着丽嫔的七皇子爬到二皇子头上?”
丽嫔得宠这一年,没少奚落她。宫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全抢在她前头得了,小五又时常因为陛下偏心七皇子那贱种哭,她实在受不了了。
偏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贵妃娘娘如此沉得住气。
果然,温贵妃听她提及二皇子,眸色立刻变得犀利:“七皇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来和本宫的启儿比?”在她看来,启儿的对手只有太子。
“一个外家背景低下,文不成武不就的皇子能有什么出息?”温贵妃嗤笑:“云嫔,不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乱了分寸!陛下曾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觉得七皇子这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云嫔还是不甘心:“可是,前朝惠成帝不也因为偏宠幼子,而害了嘉义太子?”
温贵妃:“那也该是皇后着急,她都没动静,本宫做什么要冲在前头?”她算是看出来了,丽嫔就是姜氏的马前卒。
姜氏就等着她对丽嫔出手,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呵呵,她得想个法子,让姜氏养狗反被狗咬!
温贵妃将云嫔请了出去,云嫔愤愤不平的走了。身边的大宫女边走边安慰她:“主子,奴婢看,还是算了吧,最多以后我们都避着丽嫔走。”
啪!
宫婢才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云嫔怒道:“你个贱婢,什么叫以后都避着她一些?你也觉得本宫不如她受宠,活该被糟践是不是?”
宫婢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边说边扇自己巴掌。
啪啪声在空旷的御花园回荡……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另一条岔道上传来:“云嫔妹妹这是怎么了?拿下人撒什么气?”
云嫔抬头,就瞧见衣着华丽鲜艳的丽嫔走近。对方一张脸浓艳似牡丹,眉目皆含着春情,一看就是被滋养着的娇花。
她没好气道:“你如何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