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手串上的檀香木珠子蹦得到处都是。
檀香木珠子不大,直径大概七毫米,这手串是桑谷雨做来送给他的,所以他平时都戴在手上。
邓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都白了。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一件棘手的事,檀香木珠子散落在地,他必须毫无遗落地全部捡起,不然就会留下证据。
而现在又是黑灯瞎火,找这些小珠子并不容易。
想到这,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身上虽然带了手电筒,但他不可能在梁明山的尸体旁,光明正大地打着手电筒找珠子。
所以,他至少要把尸体藏起来。
于是,他只能先扛着梁明山的尸体去了不远处的垃圾场。
邓川将他的尸体藏进垃圾堆中,然后再折回打着手电筒寻找自己的珠子。
找齐珠子后,他又返回垃圾场。
梁明山是警察,他的尸体自然不能留。
最好制造出他只是失踪,而不是被人杀害的假象。
倘若找不到尸体,便不能定性为命案,只能定为失踪案。
这些都是桑谷雨跟他说的。
此刻,盯着垃圾堆旁的尸体,邓川却犯起了愁。
杀人容易,尸体处理起来却很麻烦。
这是他这么多次来得出的经验。
就在他苦恼如何分尸的时候,变故再次出现,垃圾场入口处突然响起了动静。
一个拾荒者推着垃圾车走进了垃圾场,邓川听见动静后便立即躲藏了起来。
他蹲在垃圾堆的暗处,等待着拾荒者的离开。
可蹲了快一个小时,蹲得他腿都麻了,拾荒者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在垃圾堆旁噼里啪啦地分拣垃圾。
最终,怕拾荒者发现他,邓川找准时机溜出垃圾场。
他倒不是对付不了一个拾荒者,但就像他刚刚苦恼的,杀人容易分尸难,他要是再把拾荒者杀了,那就意味着他要处理两具尸体。
这将会给他带来双倍的麻烦。
邓川在垃圾场外找了个角落蹲着,他本想等拾荒者离开,再偷偷潜入垃圾场,重新想办法处理梁明山的尸体。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碍事的拾荒者一直搞到天蒙蒙亮才离开。
眼看着天快亮了,邓川只能先离开,分尸的事只能等晚上再说。
毕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分尸这种事,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
好在尸体被他埋进了垃圾堆,只要没人扒拉那堆垃圾,尸体短时间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离开前,他又去了一趟案发地点,也就是他手串珠子掉落的地方。
以防晚上光线不好,有遗漏没找到的珠子。
结果,还真被他又找到一颗。
找到珠子后的他,是又庆幸又心惊。
庆幸自己幸亏回来了要不然就留下犯罪证据,心惊是自己要是直接走了没回来,那就真完蛋了。
熬了一个通宵,回到家后,邓川倒头就睡。
可等他睡醒,他却发现,梁明山的尸体被警察找到了,案发现场和垃圾场也都被警方给封锁了。
当晚,他再次去了趟桑谷雨那,将变故告知了她。
“什么?尸体没来得及处理,还被警察发现了?”桑谷雨面色吓人地看向他,质问道。
邓川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点点头,并将突然出现的拾荒者告诉了她。
“今天下午警察拿着那个人的照片来医院了,”桑谷雨道,“他们拿着照片几乎问遍了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问我们昨天下午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下午,警察来医院的时候,她心里便有预感邓川这边大概是出了点状况。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处理。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后悔冲动做下杀警察的决定。
毕竟杀公家的人,影响和牵扯远比杀一个普通人要大得多。
冲动做下不当决定的后果就是,事情已经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邓川听说警察去了医院,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方才的桑谷雨。
“警察
CR
拿着照片去了医院?他们有查出什么吗?”
桑谷雨摇摇头:“不清楚,我猜应该是没有,不然此刻我们不会安然无恙地在这说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留下了明确的证据,不然警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案发现场和尸体。”
“也不会目标明确地跑去医院调查。”
“现在看来,警方知道那个男人昨天下午去了市人民医院,但他们却不知道他去医院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是有利于我们的。”她总结道。
但既然警方已经盯上了市人民医院,找到她头上,说不定也只是时间问题。
关于这点顾虑,她没说出口,怕邓川听了会担心。
邓川则是边听边点头,没发表意见。
“现场没留下什么证据吧?”她忽然开口问道。
邓川连忙摇头:“你放心吧,绝对没有,我手脚一向很干净。”
说这话时,他的左手下意识握向空空的右手腕。
可能有心虚的成分在,也可能是怕桑谷雨会担忧,斟酌之下他还是没有将手串断掉的小插曲告诉她。
“对了,”邓川想起什么道,“你猜得不错,他确实是警察。”
“我从他身上搜到了警官证,他叫梁明山,是林城公安局的刑警。”
“林城?”桑谷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她的养母就是林城中学的语文老师。
而大湖村就是林城下辖县的一个小村落。
“难怪他会来高林市,怕是顺藤摸瓜摸来的。”她喃喃道。
她虽不清楚其中的曲折,但隐隐觉得大约跟她的养母桑文锦有关。
“警官证呢?”她问。
“我怕留下证据,已经烧了。”邓川回答。
桑谷雨点点头,没说什么。
此时此刻,她心中莫名有股预感,有些往事已经快瞒不住,即将被揭开。
但这种不详的预感却没让她感到不安,反而有种解脱感。
活在面具下这么多年,她大概也有些累了吧。
*
秦瞻这边。
几人找到梁明山的尸体后,对老刑警的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除了腹部将近十刀的致命伤外,其他部位都没有伤痕。
凶手捅刀的部位都在脏器,且是短时间捅了近十下,快准狠,一看就是个惯犯。
检查老刑警的尸首时,秦瞻很快发现一处不对劲儿。
梁明山的右手一直死死握着不肯松开。
最后,还是秦瞻一点一点掰开老刑警紧握的拳头,随后他们在梁明山的掌心中看到一颗檀香木珠子。
檀香木珠子中间打了一个孔,像是从手串之类的东西上拽下来的。
“高队你看。”
秦瞻将檀香珠子放进证物袋,递给高家林。
“这怕是梁同志在临死前拼命留下的证据。”
秦瞻点头赞同。
檀香木珠子应该是凶手的,不然老刑警不会死死握紧右手不松开。
留下直指凶手的证据,这是他临死前的顽强意志。
而后,他们又发现梁明山的警官证件也不见了。
因为是他杀,梁明山的尸体被送往技术部法医科,老刑警的准确死亡时间及死亡原因,还要等法医的报告。
他们几人回到分局,开始组织人员商议案情。
目前摆在面前的证据有三样,分别是檀香木珠子、老刑警的记事本,以及一张钟若兰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的地址,就是案发地。
记事本上写着市人民医院,案发前一天下午老刑警去的也是人民医院。
根据以上信息,可以总结出:
其一,檀香木珠子极有可能是凶手身上的物品。
其二,老刑警的死跟钟若兰有直接关系。
其三,老刑警昨天下午去人民医院见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钟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