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迁问:“直接换两个可以吗?”
舒映阶说:“也就只有一个新人,没问题。”
奚阳华:“……”
唯一的新人,难道说的是他??
舒映阶说完,又叮嘱他们明天去开会,讨论手术相关内容。
南栀记好后,想跟着大家一起离开,舒映阶道:“南栀留下。”
南栀放下笔记本,回到自己的工位。
其他人走后,舒映阶才皱着眉问:“你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也不能说心不在焉。”
交给南栀的工作,她完成得还是很好的。
南栀道:“舒教授,我没怎么呀。”
“换作以前,奚阳华刚刚说的那些话,你能一直保持沉默。”
南栀笑笑,但笑容也和从前不太一样,“您不是都帮我把话说了吗?”
舒映阶无奈。
她也没听说南栀家里出什么事,挨了一下打,就成这样了。
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因为患儿家属伤及无辜,她对病人仍然很上心。
舒映阶实在想不通哪里不对。
她只好说道:“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其实还不错。”
南栀:“?”
舒映阶说:“我其实,也经历过一些事情,比如逃难、战争、前线,我最开始是个丫鬟,卖身契都在主人家里,我还结过婚,有个儿子,但是儿子不喜欢我,我们已经三十年没见过了。”
她试图说些自己的经历来开导南栀。
她的经历,绝对算不上幸运。
但南栀依旧反应平淡,她问:“您需要我帮你找到他吗?”
舒映阶:“……,我不是要你帮忙,你,哎,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再来找我吧。对了,听说临川那边有人要过来看你,人来了,你就带人家出去逛逛,现在你是地主,要尽地主之谊。”
南栀点头。
看到南栀的反应,舒映阶更头疼了。
疼,真是让人头疼!
南栀的工位上都是舒映阶给她找的期刊,每本期刊上有价值的文章都被舒映阶标注出来。
她知道舒映阶对她很好,离开办公室后就开始捉摸舒教授话里的意思。
要找孩子?不太可能,舒教授否认了。
丫鬟?找卖身契?也不可能,新社会不承认这东西。
那她
说这些话干嘛,总不会和南栀有关吧?更不可能。
前两天箫珵给她打电话时倒是提过要来首都看看她,他还没来过首都,是该带他去逛一逛。
南栀现在花的钱里,还有不少箫珵资助的呢。
她没学历没职称,赚得确实少了点儿,回康宁之后,得想办法把这方面补上来。
陆教授的做法挺对的,像她这种真正为医疗为科研做贡献的才该享受生活,才该有好的待遇。
两袖清风的教授们当然值得敬佩,但南栀还是希望他们能生活得更好一些。
上台这事,奚阳华已经快气疯了,人都到食堂了还在唠叨,“三助,二助,舒教授的活儿那么好,三助有事情做吗?我都没关心过三助,一直在看二助。”
自从南栀说手术中还会关注其他人在做什么后,奚阳华就也跟着一起关注,本以为他能从二助开始,没想到成了三助。
沈玫道:“舒教授让南栀做二助时,你还说应该从三助做起。”
“那是她!现在是我!”
沈玫看向南栀。
南栀安静地吃饭,根本没有反驳奚阳华的意思。
她不说话,奚阳华也觉得怪没劲的,最近他都没被南栀阴阳怪气,总觉得生活里少了点儿什么。
奚阳华问:“你是家里出事了,天天板着脸。”
南栀摇头,“我爸爸妈妈奶奶、几个姨妈、哥哥还有……还有朋友们,都很好啊。”
“那你为什么板着脸?”
南栀揉了揉脸颊,“我只是没在笑啊。”
奚阳华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
南栀的确只是没在笑。
“你平时总贱兮兮地骂人,我还以为……”
南栀:“?”
她平时不都是在真诚地夸奖他吗?
奚阳华试图找回曾经的感觉,“其实吧,我的水平还是比你强的,我呢,学习比你好,读的书比你多,对吧?”
南栀点头。
奚阳华:“……”
这都不骂他?
沈玫看不下去了。
见过皮痒的,但真没见过痒成奚阳华这样的。
沈玫道:“确实厉害,南栀洗尿布真没你洗得干净。”
奚阳华:“……”
谁懂啊,在儿科上班,还得帮着力不从心的家长洗尿布。
就没有一种用完直接扔的尿布吗?!
南栀端起餐盘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病房看看。”
沈玫和奚阳华看着南栀离开。
奚阳华:“她是不对劲吧,怎么还不嘲讽我?”
沈玫:“……”
南栀确实也不太对劲。
奚阳华道:“不行,我都没斗志了,她凭什么不骂我?!我必须得让她改过来!”
沈玫:“……”
他脑子好像有什么大病。
沈玫真诚道:“你也去找舒教授看看吧,拍个片子。”
奚阳华反应了一会儿,同样真诚道:“你别太关心我,你有男朋友,我不是这种人。”
沈玫:“……”
早晚会被奚阳华气死。
奚阳华端起餐盘去追南栀。
“我呢,名校毕业,前途无量,我家里还有关系,将来我肯定会跟着舒教授,我也不会去什么临川那种小地方。”
南栀把剩菜倒进垃圾桶里,然后放好餐盘,“哦。”
奚阳华:“……”
冷漠的女人总是能牵动人心。
他跟着南栀继续说道:“你没背景,做医生吧,没背景也不太好混,呃,等等,你为什么能跟着舒教授?”
南栀说:“陆教授推荐的。”
奚阳华:“……”
你没背景你没背景……
他小心翼翼问道:“你和陆教授是什么关系?”
南栀说:“她曾经在我们出诊,当时我们医院的儿科医生太少了。”
奚阳华松口气。
这关系可不算硬。
奚阳华说:“所以啊,我还是比你强的。”
两人走出食堂,来到院子。
天气越来越冷,昨天首都下了一场小雪,路面上虽然没有积雪,但背阴处的树枝上雪还没化。
南栀想到,她曾经住的城市不常下雪,好不容易下了一次大雪,大家都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
爸爸妈妈也带着他们三个出门玩雪,那是弟弟难得能玩耍的时间。
玩着玩着,天越来越黑,南栀发现周围没有人了,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雪人在看她。
雪人有石头做的眼睛,还有胡萝卜做的鼻子。
她比它们还不如。
后来是箫珵找到她,把她带回去的。
过去的十几年里,南栀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不知为何最近想得越来越多。
自从挨了那一下打,就好像唤醒了一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