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里,九皇子也殷殷叮嘱,让九公主好好打扮,绝对不能输给下臣家的姑娘,叫九公主十分无奈。
很快到了约定那天,一大清早,薛虯和宝钗拜别薛母,薛虯骑着马,宝钗坐着马车从家里出发。
他们会先在城门口与九皇子和十一公主集合,再一同去庄子上。
到了城门口,远远便见有人在等了。薛虯一夹马腹,速度稍微快了些。走近了才发现那边停的不止一辆马车。其中一辆车厢小巧、装饰精美,应该是十一公主,另一辆车厢却大了许多,装饰也更为低调稳重。
九皇子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两只手各比出四个手指,薛虯见状心中便有了明悟,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对着后面那辆马车前行礼:“下官见过四殿下,见过四皇子妃殿下。”
里面传来一声轻笑,女子婉转的声音说道:“早就听说薛大公子机敏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薛虯谦虚:“当不得四皇子妃盛赞。”
四皇子妃不再说话了,声音换成了四皇子的:“起来吧,我与皇子妃闲来无事,与你们一同去庄子上散散心。”
薛虯应着,心里却明白他们散心是真,不放心几个孩子单独出去也是真。可见四皇子与九皇子情谊深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也不辞辛劳。
正要转身上马,四皇子的马车帘子却被掀开一条小缝,从里头探出一张白嫩的小脸,灵动的眼睛转了转,落在薛虯身上,便笑成了一对月牙,甜甜喊:“薛哥哥!”
正是四皇子的嫡长子,今年才五岁,小名叫团哥儿的。薛虯往来四皇子府,时常会见到他,偶尔还会给他带玩具,二人也算熟识了。
他没想到团哥儿也在,再次俯身行礼:“见过小皇孙。”
团哥儿学着父亲的样子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薛哥哥免礼。”
逗得众人都笑了出来。
四皇子妃在里头说:“你不是一直闹着要找薛哥哥吗,如今见到人了,还不快找他去!”
团哥儿便伸出两只小胳膊要薛虯抱。
薛虯:“……”
他并不排斥带小孩儿,但他是骑马来的,带孩子是不是不太安全?四皇子这夫妇俩的心未免太大了!
最终薛虯还是带着小皇孙骑上了马,小皇孙挺着胸膛坐在薛虯怀里,高兴地咧开小嘴巴。
九皇子驭马与薛虯并列,语气酸溜溜的:“我也没少带你骑马,怎么你不叫我带,反而叫薛虯带呢?”
小皇孙把脸撇到一边,说道:“九皇叔太不稳重了,我不要坐你的马。”
九皇子:“……”
“以前怎么没见你嫌我不稳重,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是吧?”他骑马是快了一点,但这小子不是也兴奋地尖叫吗,这会儿又嫌弃起他啦?
小皇孙:“薛哥哥好看。”
九皇子:“……”
小皇孙:“薛哥哥的马也好看。”
九皇子:“……”
别说,薛虯的马真的挺好看,身姿矫健,英气勃勃,细细一看,九皇子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这马他知道,是从西洋来的名马,价值堪比汗血宝马,据说跑起来宛如霹雳。他父皇那里有两匹,九皇子看中很久了,可惜求了几回父皇都不肯给他,没想到薛虯竟然有。
真是有钱啊!
半个时辰后,众人到了庄子,庄头早得了命令,把待客的院子打扫了出来,女眷们的马车不停,直接驶了进去。
马车在院子里停下,女眷们下了车,彼此厮见过,宝钗和十一公主看着彼此明显盛装打扮的样子,不知怎么脑回路就同频了,都有些无语。
四皇子妃又哪里看不明白?摇摇头无奈道:“这两个加起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又拉着宝钗的手说:“都说薛大公子芝兰玉树,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我原还不信,今儿见了你才信了。你这般好的品貌,不知哪家有福气得了去。”
宝钗低下头,适时红了脸。
四皇子妃爽朗大气,十一公主则温柔沉静,宝钗八面玲珑,与十一公主说诗书棋画,与四皇子妃说内宅琐事,竟是相处极好。
*
另一边,薛虯和两位皇子来到跑马场。
九皇子见薛虯不慌不忙,奇道:“倒不见你担心你妹妹。”
原见薛虯时不时把妹妹挂在嘴边,还以为他与妹妹感情极好,可是眼下薛姑娘也算在经历一场考校吧,薛虯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倒叫九皇子看不懂了。
薛虯微笑道:“我妹妹
性子极好,少有人不喜欢她的,我不需要担心。”
九皇子见他如此自信,也不由升起好奇之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叫薛虯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啊?
到了跑马场,四皇子借口年纪渐长(其实是骑术不佳),不参与比赛,只让两个小的去玩,自己骑着马慢慢遛了一会儿,就坐到场边喝茶观赛。
九皇子的马虽然不如薛虯,但同样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加上他热爱跑马打马球,骑术比薛虯精湛,薛虯则仗着马匹之利,二人各有胜负。
玩了一会儿,薛虯和九皇子又随四皇子去看他种的地。
薛虯:“?”
九皇子低声解释:“四哥在庄子里种了几亩地,平时交给庄户照管,他来的时候会亲自下田。”
薛虯:“四皇子喜欢种地?”
九皇子:“倒也不是,四哥说上位者最怕纸上谈兵,只有亲自种过地,才能知道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府上也有一片地呢,只是没有这里的大,四哥没事的时候就泡在那里。”
“殿下大义!”薛虯看着四皇子的背影,这背影并不高大,并且有些瘦削,但薛虯只觉得无比可靠。
走在前面的四皇子回头,冷着脸问:“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九皇子对薛虯眨眨眼,薛虯却笑着说,“只是在说殿下可以带一些亲自种的菜蔬回去给皇上,皇上一定很高兴。”
他在“亲自”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四皇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薛虯既然力主低调,当然不会是让他显示兼济天下之心,那就是立闲云野鹤、沉迷种地的人设了?
——这个说法还是跟薛虯学的。
薛虯是想到清朝历史上那位皇帝就搞过这一套,他的皇父和兄弟还是挺受用的。四皇子的处境与他相似,完全可以借鉴一二。
四皇子若有所思。
走出没多远就到了一片田地,在一大片的麦田之中,只有这一小片种了好几样不同的作物,而且长势明显差了许多,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九皇子继续解释:“四哥说既然要知道百姓的需求,就得一切按百姓的来。种子、工具、施肥、浇水都是这样,即便如此也不够严谨,因为庄子上的土地太肥沃了,百姓家中大部分土地都没这么肥。”
薛虯点点头:“四皇子说得没错。”
受限于施肥技术和种植理念,百姓的土地想要养肥太难了,需要花上好几年的功夫,反而肥田变劣田可能只是一两年的事,故而大家手里都没有多少良田。
说到这个,薛虯记得有个方法叫轮种法还是什么,可以科学改善土地质量,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回去还得好好想想。
此时老农在田间耕作,四皇子撩起衣摆扎在腰间,挽起衣袖、带上草帽,从下人手里接过锄头,熟练地开始干活,锄了几下,他对老农说:“最近雨水少,地都开始结块了。”
老农点头:“贵人不用担心,我看过天气了,过两天会有一场雨,耽误不了收成。”
那就好,四皇子放心下来,继续卖力地干活,动作相当麻利。
九皇子对薛虯道:“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我也去帮四哥干活了。”
两位皇子都下地了,薛虯怎么可能干看着?也跟着一起挽袖子:“我跟两位殿下一起吧。”
此话一出,不止九皇子,就连四皇子也诧异地看着他,薛虯看着优雅斯文,不像是会干农活的样子。
四皇子:“你还是别下来了。”
薛虯含笑道:“殿下不必为下官忧心,下官虽然少干体力活,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他也有每日锻炼的,现在身体很不错。
四皇子默然片刻,板着脸道:“倒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弄坏了我的苗。”
薛虯:……看不起谁呢!
他拿着锄头下了地,虽然有些生疏,但是动作相当专业,一看就是做过农活的。不一会儿就比九皇子还快了。
九皇子:“……”
埋头干了一个时辰,差不多到了午饭的功夫,四皇子才意犹未尽地带着二人回去。路上还观察其他作物的长势,见情况不错,便十分欣慰:“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应该不错。”
又问薛虯:“你以前干过农活?”
薛虯点头:“以前在灵应观清修,观中便有一片田地,师兄弟们空闲时便要下田,我有时候也会去帮忙。”
四皇子点头:“你这样的世家公子,不想能如此折节下交,难得!”
“殿下缪赞了,不过是观中时间悠长,为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说不上折节。”他笑道,“那些师兄弟在外也是颇有名声的道长,就连观主也时常下地呢。”
四皇子若有所思:“灵应观?不错!”
九皇子看看薛虯,又摸摸自己的脸,幽怨道:“你常常下地,怎么脸不黑呢?”
四皇子:“……”
别提!他这半年也黑了不少。
中午吃的是刚从地里摘来的菜,和刚宰杀的鸡鸭制成的菜肴,虽然不够精致,但是滋味十分鲜美。
用过午饭再休息一会儿,等到日头开始西斜便启程回城。四皇子还真带了些菜蔬回去,自己却没有进宫,只派人送进去便是了,除了皇帝,德贵妃也有一些。
薛蟠暗自点头,就该这样才好,既达到了目的,也显得他有点好东西都惦记着父母,并非为了邀功之故,是心念父母的好孩子。
薛虯便与四皇子告别,带着宝钗回府去了。路上他并没有急着问宝钗情况,但九皇子想起薛虯信誓旦旦的样子,驭马到十一公主的马车边,好奇道:“那薛姑娘如何?”
“大方稳重、善解人意,八面玲珑、颇有成算,为人倒是不错,且很有能力与才华。”十一公主柔声道。
九皇子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你对她很满意了?”
十一公主应了一声。
九皇子轻啧一声:“还真叫他说准了。”
不过他也对宝钗更好奇了,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叫薛虯如此信任,也叫他妹妹如此盛赞?
没两天,薛虯收到九皇子的消息,他已经跟德贵妃说过了,德贵妃答应选宝钗做十一公主的伴读,只是选秀的流程还要走一走,让他耐心等待,好生准备即可。
薛家得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不过也没懈怠,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这才是宝钗进宫后的立身之本。
与此同时,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扬州,林如海也接到了京城的来信。
林如海刚刚下值回来,接到这封信心中便是一咯噔。他与黛玉时常有通信,但这封却不大一样。
——这是他当初留在京城照应黛玉的人送来的,为王嬷嬷所书,甚至启用了暗线。当日林如海便与王嬷嬷说定,无事不要轻用这条线,免得被贾家发现反而不妙,这两年王嬷嬷的确没有用过,而今突然收到这样一封信,林如海怕得手都在抖,生怕出了什么他承受不住的大事,都等不及进书房便立刻拆开来看。
一目十行地看完,先是松了一口气——黛玉并没有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