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素望向程美华，向来笑脸迎人此刻却冷若冰霜：“小姑，这是我头回喊你，但你的道歉我不原谅哈。”

　　程美华气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我都道歉了你还拿乔！”

　　程母挺儿媳妇：“素素说的对，你道歉了她就必须原谅你吗，看你这么个凶样就知道刚才的道歉也不是真心的，还是赶紧回家吧省得碍眼。”

　　她对这小姑可没什么好态度，仗着在沪市就老头一个亲戚，隔三岔五就上门作一回，不是要这个就要那个，哪怕五回只能得逞一回，也长年累月地坚持回来。

　　程父也说道：“既然素素和程时都不待见你，美华你就先回去吧。下次要还这样就不用上我们家门了。”

　　知道大哥这是真生气了，程美华收了想要哀嚎的想法，直说来意：“我听说你弄了几张侨汇券回来，都拿给我吧，我最近想去华侨商店买东西正愁着弄不到侨汇券呢。”

　　程父莫名笑了笑：“侨汇券没有了，我今天让程时带素素出去玩用掉了。”

　　程美华气急，没想到来晚一步，将目光望向这素未谋面却长得很是漂亮的侄媳妇带着凶狠，下一秒被大侄子给挡住。

　　程时：“小姑你这眼睛要是不想要就捐了，别胡乱看人，请回吧。”

　　说着他站起身要送程美华出去。

　　程父程母也不拦着，坐在椅子上不动。

　　“哎程时你怎么这样，哪有侄子这么对小姑的，大哥大嫂你们也不管管……”程美华嚷嚷着，无奈被程时逼着走出门，声音越来越小，随着一声门关上逐渐听不见。

　　程时走回来向素素道歉：“素素对不起，刚才我小姑对你说的那些话千万不要放心上，别因为她而让自己生闷气，不值得。”

　　程母也拉着素素的手说道：“是啊，程时他小姑就是个混不吝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什么佳佳更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她想介绍她婆家的侄女给程时，刚和我们提嘴就被我们给拒绝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程父同样道歉：“素素，我替这个妹妹向你道歉，对不起，放她进来对你说了这么些不好的话，以后不会了。”

　　何素素确实看不上那程美华，还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坏话。但程时和公婆一心维护自己的模样她也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笑道：“小姑说的话是小姑的事，我不搭理她就是了，程时和爹娘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刚才你们维护我的话我都听着呢。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没得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就是有点破坏兴致罢了，本来今天出去玩得很开心，谁知道晚上还闹这么一出。

　　程时见素素真没放心上也是松了口气，心里更觉小姑太过分，上门就是一顿乱说话还想要找他爹要侨汇券，回头自己得和爹娘说说，以后别再给小姑来要东西才行。

　　程父程母也是松了口气，让刚上门的媳妇遭受他小姑这滚刀肉的一顿坏话实在是愧疚。他们也想着回头得多补偿下媳妇才行。

　　洗过澡后何素素待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她拿着条干毛巾不断擦着一头湿发。冬天天冷，湿哒哒的头发不用毛巾擦干些，很容易感冒的。

　　程时洗了澡进来，手里头还拿着些钱票：“素素，这里是两百块钱和一些全国通用的粮票、肉票、棉花票那些，都是爹娘给你的，你收着吧。”

　　何素素疑惑：“咋突然给我钱票？”

　　程时解释：“小姑晚上那一通话挺晦气的，爹娘想着愧疚想补偿你。”

　　何素素点头：“原来是这样子，那我就收下了。”

　　她看着到手的钱票，两百块钱自己得写好多文章才能赚回来呢。看在钱票的份上她心情好些了，不过原谅程时小姑是没可能得，反正一年都不定见上一回的人，也没必要在意。

　　夜里睡觉，哪怕盖着棉被，何素素也不自觉地往程时怀里缩着，似乎能从他身上汲取热量温暖自己，直到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又沉沉睡过去。

　　翌日早上醒来，何素素望着窗外白雪压枝，天上还在簌簌飘着雪花，心想怪不得昨晚突然冷下来，原来是下雪了。

　　她走出房间去洗漱，再出来时程时已经帮着把早饭重新加热好了端出来。至于程父程母，早早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

　　何素素来到婆家的第三天已经能够放纵自己睡到自然醒，不必顾着给公婆留个好印象而早早起来，这一觉睡得老舒服了。

　　她坐下喝了杯水感叹：“我醒来才发现下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会不会耽误我们明天回去。”

　　她们是年初四从娘家出发过来，年初五到沪市，昨天游玩一天，今儿年初七，明天就该坐火车回部队了，到部队已经是年初九，休息一下隔天程时就得恢复正常训练。

　　这回休息十来天，已经是他能够争取到的最长假期。

　　在沪市这边时间短暂也是不得已的事，前头程时陪着她在娘家住久了些，再加上路上坐火车时间长，这天数自然就缩短了。

　　程时看了眼阳台，还能看到漫天飘雪，看着架势白天应该是不会停了。

　　他说：“昨晚下的雪，应该不耽误我们回去。火车铁轨会固定时间清扫积雪，不会影响运行，我们从家里去火车站这段路坐公交车过去，应该也是不影响的。”

　　何素素松了口气：“不影响那就好。”

　　这归期已定的事，部队那边假期过后述职时间也是不能拖的，哪怕因为下雪等自然天气原因也不行。

　　她安心吃着早饭，白米粥搭配咸鸭蛋味道很是不错。

　　外面下着雪，何素素和程时也没想着出门去哪里走走，干脆在家待着。

　　程时想着自己明天又要离开，家里剩下爹娘两人，干脆拿了扫把将家里地扫一遍，又拿了拖把将地给清洗一遍，再是拿了抹布将客厅和各个房间该擦的擦干净，还拿了长竿将墙顶角落积蓄的蜘蛛网都清干净。

　　他检查了一遍家里的电路没有问题，又下楼去买了几个灯泡，将家里因为用久了有些昏暗的灯泡都给换上新的，再一开灯顿时亮堂不少。

　　何素素看着程时忙前忙后，将家里他能干的事情都给干了，知道他是想着平时没在家里照顾不到爹娘，这会想趁着自己还在尽量做多点事情。

　　她心下敬佩着这个有着铁汉柔情的男人。

　　中午夫妻俩做了肉菜，程父程母回家来吃饭，吃饭时聊聊天说说话，等午休过后他们又去上班了。倒是下午程母比昨天回来得要早，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程母将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下午请了三小时的假，去买了点东西给你们带回去。这是五香豆，平时可以用来做零食吃，还挺香了。这里是两斤梨膏糖，都是用杏仁、川贝这些做的，平时吃着甜，还能止咳，都是沪市这边的特产了。”

　　“另外我还去百货商店买了两罐奶粉，素素你带回去平时冲泡着喝也好补充营养。哦对这里还有罐下虾仁菜脯，菜脯你们应该都知道用白萝卜晒干腌制的，这个牌子腌制的味道特别香，虾仁其实就是小虾米，调在一起味道很好吃，平时可以早饭就着白粥喝。”

　　“我刚经过国营饭店时看到有卖生煎包，就买了一笼回来，你们趁热吃，也是我们这边特有的。”

　　何素素看着婆婆置办的东西很是感动：“谢谢娘，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带回去。”

　　程母笑了笑：“客气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本来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给你们，下午去了百货商店那边逛了一圈，挑了些好的就买下来。像这虾仁菜脯、五香豆和梨膏糖啊，你们回来吃了觉得好吃就写信和我说，我再给你们买了寄过去。”

　　何素素笑着应好：“多谢娘。”

　　“嗐不客气。”程母催着他们，“素素程时，你们快趁热试下生煎包，新鲜热乎着呢。”

　　“好，娘你也尝尝。”何素素先拿了个生煎包给婆婆。

　　因为生煎包都包着油纸，程母也就直接接过：“行我尝一个。”

　　何素素拿起一个生煎包吃。

　　这生煎包比普通的肉包子要小些，她咬了一口才发现包子底部煎得金黄酥脆散发着面香，顶部的**则是松软的，连带着里头的肉馅也不一样，除了咸香可口外还有着浓郁的汁水。

　　她猜这生煎包应该是先蒸熟再煎的，味道还真不错，不由得又拿了个吃。

　　程时吃着生煎包也觉着这味道久违了。他下午在家里打扫卫生忙前忙后也是肚子饿了，这会连着吃了三个生煎包才停下。

　　程母只吃了一个生煎包就不肯吃了，见儿子媳妇都爱吃她说道：“你们喜欢吃这生煎包啊，我明天买多点装饭盒里给你们带着路上吃。”

　　程时刚才也瞧见素素吃生煎包的模样，显然是喜欢的。出了沪市，一般外头还真买不到生煎包，除非自己做，他点头：“好，那就麻烦娘了。”

　　程母笑了笑：“有什么好麻烦，不就是去国营饭店买包子吗。”

　　她环顾了下客厅，总觉得干净了些，干脆问，“你们在家打扫屋子了？”

　　何素素点头：“程时打扫的，他把家里打扫一遍后还拿着竹竿把墙顶角落的蜘蛛网给清掉了，又买了灯泡回来把家里的灯都给换了。”

　　程时解释：“我想着明天要回去了，看看家里有什么要做的就做了。我爹一把年纪了，再爬上爬下也不合适。”

　　程母听到这话心里的不舍涌上来*，是啊她和老头子也一把年纪了，儿子儿媳妇明天又要回部队那边了，家里好不容易热闹几天就要恢复往日的安静。

　　但纵有千般不舍，她知道儿子喜爱这份事业，想要保家卫国，也只能支持。

　　于是藏住心中的不舍和鼻尖的泛酸，程母露出笑容来夸道：“行啊你，眼里有活就是好样的，还知道给家里换灯泡免得你爹折腾了。等回到部队那边去，也得像现在这样，家里的活多干些，千万别累着素素。”

　　程时点头应下：“放心吧娘，我会照顾好素素的。”

　　何素素听着婆婆交代的这些话，只觉得心里熨帖，她这婆婆可真好。

　　等到晚上吃饭时，程父也是对程时好一通交代，部队训练出任务的事他说不了什么也不太清楚，只交代程时千万要保重身体，现在成家了肩上有责任，自己的性命也关乎到家庭的幸福，不能出事。再就是交代他顾好家里照顾好媳妇。

　　他说道：“我这么多年在家里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能多干活就多干活，所谓家里的顶梁柱那就得担起整个家里的重任。”

　　程时一一应下：“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晚上吃过饭洗漱后，何素素在房间收拾行李，程时也进来帮忙。

　　他将衣柜里挂着的衣服都拿出来，叠好放进包裹里。“我们今晚换洗的衣服晾晒到明早应该也干了，我到时候再收进来叠好放包裹里。”

　　何素素应好，将婆婆下午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整理下，勉强塞成一个包裹：“这样子明天我们提两个包裹也方便些。”

　　程时点头应是。

　　夫妻俩收拾好又到客厅里陪程父程母坐着聊天喝茶，等到时间不早了才回屋睡觉。

　　半夜何素素总觉得好像又冷了些，忍不住又凑近程时一点点，感受到暖和的热意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掀开棉被差点没冻到，她赶紧套上件毛衣又披上件棉袄，接着又拿了棉裤套上，整个人才稍微缓过来。

　　她往窗外望去，依旧白雪压枝，只是天空中没再飘荡着雪花。应该是昨天半夜雪停了，接着开始化雪，才会这么冷。今天应该是冬天里最冷的一天。

　　何素素去洗漱，程时端了热好的饭菜从厨房说道：“今天天很冷，实在不行的话待会你再多穿件毛衣，千万别冻到。”

　　“知道，我刚起来缓了好一会才适应的。”何素素说道，拿起玉米窝窝头开始吃早饭。因为要出远门，早上特意煮干的早饭，不容易上厕所。

　　等何素素吃完时，程母也买了东西回来：“我买了十来个生煎包，装两个铝制饭盒里了，应该够你们中午吃的。另外我路过供销社，干脆买了两双羊毛织手套。今天天冷你们正好戴上，免得冻出冻疮来就难受了。”

　　她早上请了两小时的假，就是为了帮着买生煎包和送儿子媳妇。

　　至于老头子，厂里实在太忙又有重要客户过来谈生意，根本走不开。他早上吃过饭又交代儿子几句，就跑去上班了。

　　何素素看着那羊毛织的手套笑道：“多谢娘，你这手套买得太是时候了。”

　　程母叹道：“这不是也没想到突然下雪吗，偏还赶上你们出门的时候化雪了。我刚出去要不是戴着手套，我都不敢出去。”

　　虽然说可以把双手揣棉袄口袋里藏着，但那都不如戴上双羊毛织的手套暖和。

　　何素素和程时一通收拾，换上鞋子戴好手套，在程母的送别下出门。

　　程母一路送着他们走到公交车站，不忘叮嘱：“素素程时，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哈，到了就给我们拍份电报，平时多写信联系。”

　　何素素应好：“娘你放心吧，我们到了第一时间给你和爹拍电报。”

　　程时交代：“娘，你和爹顾好身子，天冷快回街道上班了。”

　　“知道了，素素程时再见。”程母挥挥手，目送着儿子媳妇上了公交车，看着公交车开远，才收回不舍的目光走回街道。

　　而程时和何素素则坐着公交车到火车站，先去买了火车票，再到对应的站台等候列车。

　　幸运的是，这里有从沪市直达部队那边的火车，也买到了两张卧票，就是得坐二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达。

第69章 部队日常。

　　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时光一晃而过，这回不用织毛衣，何素素要无聊许多，除了吃饭和睡觉外，就是和程时聊天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