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点头:“嗯。”然后补了句:“她还跟我道歉了,对了,还让我转告你一下,说上次说了诋毁你的话,向你赔不是。”
陈明洲绷紧的下颔线条忽的松弛了几分,他看了眼温稚身上做好的新衣服,白衬衣做了收腰的款式,衬的她腰身更细了,领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雪白的颈子和锁骨。
温稚察觉到陈明洲的视线,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穿着这件做好的新衣服跑了一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衣角和袖子,让衣服看着更整齐些:“我今天刚做好的衣服,原本想着试一下看合不合身,结果我二姐急急忙忙的就把我叫走了,我也没来得及换衣服。”
“嫂子手艺挺好的。”
陈明洲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声:“穿起来很好看。”
温稚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见陈明洲好像比中午和晚上吃饭那会要温和许多,她也放下心来:“我去洗漱。”
温稚端着盆倒到了点热水,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下班那会看见顾辉了,他送你回来的?”
“啊?”温稚端着倒好水的搪瓷盆转身看向陈明洲,连忙解释道:“不是,他说有事找你,正好顺路,就跟我一道过来了。”
温稚疑惑道:“他没找你吗?”
陈明洲移开眼看向别处:“找我了。”他从兜里取了根烟咬在嘴里:“我出去抽根烟。”
男人开门出去,双手搭在栏杆上,俯身看着楼下的柳树时,轻抿的唇角忽然绽开一抹浅浅的弧度,魏平正好从张扬家出来,他抬头看到二楼的陈明洲,招了下手:“明洲哥,跑步去吗?张扬说了,谁输了明天谁请大家喝北冰洋汽水。”
陈明洲碾灭烟:“去。”
他临走前推开铁门,朝那扇关着的屋门说了声:“嫂子,我把门关上了,晚点回来。”
屋里面传来温稚的声音:“好。”
陈明洲速度极快的下了楼,魏平脱下外套绑到腰上,看到陈明洲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愣了一下:“明洲哥,你咋这么高兴?”
陈明洲眉峰一挑:“有吗?”
魏平碰了下张扬和朱世军:“你两瞧见没?眼里的笑都快飘出来了。”
张扬和朱世军点头:“瞧着比中午那会阴沉着脸好多了。”
陈明洲:……
。
陶芳是第二天才看见温稚身上衣服,昨晚忙了一天回来累的头晕眼花,加上屋子里灯光也暗,她也没注意那么多,没想到今早看到温稚穿着新款式的衬衫出来,眼睛一亮:“小稚,来来来,让妈好好看看。”
陶芳拽着温稚转了一圈,笑道:“你这手真巧,做的可真好看。”
就连黄雯也过来夸了几句。
一大早被人连着夸,温稚着实有些不习惯,脸蛋都有些红。
陈明洲从水房出来就被陶芳拽着问了句:“瞧你嫂子手艺好不好?”
陈明洲看了眼温稚红的能滴血的耳尖,眼底浸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好。”
吃饭的时候,陶芳对陈明洲说:“你嫂子手艺这么好,我觉得等你结婚的时候,就别找裁缝做衣服了,直接买布料回来给你和你媳妇一人做一身衣服,瞧着就精神。”
温稚笑道:“我都听妈的。”
陈明洲夹菜的动作顿了下,随即低头咬了口馒头:“我还没结婚的打算。”
“诶,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跟你同龄的孩子都快叫爸了,你不急我急啊!我告诉你啊陈明洲,你要是再在这件事上给我吊儿郎当的,我管你愿不愿意,我自己找媒人给你相看媳妇去。”
陈明洲:……
吃过饭陶芳和黄雯急急忙忙的走了,温稚见陈明洲还在家,疑惑问道:“你不去厂里吗?”
陈明洲拿起桌上的手套塞到口袋,看了眼温稚身上的衬衫,反问道:“你今天还去你二姐那吗?”
温稚点头:“要去,二姐昨天和我说好了去妇联举报温家搞包办婚姻的事,还要举报赵鹏和牛盼盼。”
赵鹏在和大姐还没离婚期间和牛盼盼把孩子都怀了,这可是流-氓罪,严重的话要吃枪子的!
陈明洲朝外面扬了下下巴:“我送你过去。”
看着男人走出大门的身影,温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说不用他送,可看到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她也不好和小叔子推拒,只好跟着他下了楼梯。
男人将自行车调转了个方向,坐上自行车后,手臂朝后伸了下,示意温稚扶着他手臂上车。
温稚看了眼陈明洲挽起的袖子,视线在男人青筋交错的手臂上掠过,双手放在陈明洲的袖子上,借着他的力道侧坐在后座上。
陈明洲骑的不快,拐弯的地方甚至捏着刹车慢慢拐。
温稚安静的坐在后面,她看着路边的草木行人,目光无意识的落在了陈明洲的背影上,他穿着白色衬衫,肩膀宽阔,脊背筋骨遒劲有力,骑车的时候,腰部衬衫将男人腰腹肌肉勾勒出来。
温稚眼睫一烫,赶紧转头看向别处。
快到公职家属院时,陈明洲说:“妇联和公安局挨得近,有什么事往公安局跑,你忙完了先在你二姐那待着,我中午早点过来接你。”
温稚听着他一件件嘱咐着,从来没这么被人关心过的她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就几条街的路,我自己能走回去。”
陈明洲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嫂子,我中午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温稚:……
两人到了公职家属院正好碰见了从公安局那条道上过来的顾辉和另一个年长的公安。
温稚对陈明洲说:“我进去了。”
陈明洲颔首:“嗯。”
顾辉停下车,看了眼消失在楼梯口的温稚,给陈明洲递了根烟:“送你嫂子来了?”
陈明洲低头点烟,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嗯,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条道来回走。”
顾辉笑了下:“是该注意点,省的再遇到像万金斗那样的流-氓。”他抬脚踩在脚蹬上:“我还有事,改天聊,先走了。”
陈明洲:“嗯。”
等顾辉走远,男人看了眼家属院,直到温稚的身影进了二楼最头的房间他才离开,陈明洲没回机械厂,而是拐弯去了钢材厂。
钢材厂不少人都认识陈明洲,一见他过来就知道是找谁的。
没多会,一个穿着黑背心,脖子上挂着白毛巾的男人从厂里走出来,他留着特别短的寸头,鬓角那里留了一道年头长久的伤疤,衬的脸相有点凶,身材高大魁梧,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布了一层汗。
罗天兵抓起毛巾胡乱的擦了把脸,走到陈明洲跟前要了根烟,打趣道:“这是哪阵风把咱们得陈同志吹来了?”
陈明洲扬唇笑了下:“有事找你。”
罗天兵“啧”了声:“就知道你小子没事肯定不会往我这边跑,说吧,啥事?”
陈明洲弹了弹烟灰,低声说了几句。
罗天兵闻言,眉头忽的一抬,眼里都有些不可思议:“他娘的,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赵鹏盯上的那个妞儿了吧?!”
陈明洲:……
。
温稚进了二姐家,看到大姐今天的状态比昨天前几天好多了。
她刚坐到板凳上大姐就迫不及待的说:“老三,我今天早上去公职家属院食堂了帮厨了,那个大姐先让我熟悉熟悉,我认识了好多人,她们对我都挺好的。”
温静说着笑了起来:“我忙了一早上,感觉浑身都舒服,也没时间去想家里的事,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温稚笑道:“那就
好。”
见大姐状态的确好了不少,她提起今天去妇联的事:“二姐给你说了吗?今天去妇联的事。”
温静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又蒙上了一股子沉闷:“说了,老二等会从厂里回来,带我们去妇联举报赵鹏……”她顿了下,续道:“和牛盼盼的事。”
温稚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赵俊和牛盼盼的事,二姐也给你说了?”
温静:“嗯,昨晚睡觉的时候老二跟我说的。”
她转身握住温稚的手说:“老三,我昨晚想了许多,今天去食堂干活也感觉到了现在和以往的不同,我要和你一样摆脱掉以前糟糕的人生,从头开始,我要养活我自己,谁也不靠。”
见大姐算是彻底通透了,温稚笑道:“我相信大姐。”
“老二这么早就来了?”
温丽进门看见温稚,打了声招呼,然后匆匆换了个衬衫,招呼二人:“咱们赶紧走,早点去妇联举报赵鹏,可别让赵鹏和牛盼盼先咱们一步把结婚证领了,到时咱们白忙活一场。”
还没等温稚说话,温静刷一下站起身,瞧着特别的迫不及待。
温丽看了眼大姐,和温稚交换了下眼神。
看样子,大姐估计恨透了赵鹏。
三姐妹离开公职家属院,公安局和妇联就隔一条街,她们没耽搁,直接跑进了妇联,找妇联主任把暖瓶厂赵鹏和牛盼盼苟且的事说了一遍。
温丽一把把温静拽到妇联主任面,撸起温静的袖子,露出胳膊上被打过掐过的青紫:“主任你看,这都是赵鹏和他妈干的。”
然后又让温静转过去,撩起她后背的衣服,露出都是凳子腿砸过的痕迹。
妇联队的人看到温静身上的伤口,一个个气的瞪圆了眼睛。
身上的伤口再一次暴露在许多人的视线里,往日里被赵鹏一家欺负的屈辱不断浮现在脑海,温静好不容易缓解的情绪再一次爆发,她捂着脸呜咽的哭起来,哭的妇联队的一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丈夫和婆家对她非打即骂,丈夫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还怀了孩子,这委屈谁能受得了?
现在可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好多女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和男人并肩的气势,看到温静受这么多欺负,妇联队有个女人气的直拍桌子:“这个王八蛋,有这么欺负女人的吗!我们这就去找他去!”
“还有他和牛盼盼的事,那是人干的事吗?!”
“那女人简直丢尽了我们女同志的脸!”
“走,姐妹们,咱们这就去暖瓶厂找赵家和牛家好好问清楚!”
妇联队几个人带上几个民/兵气势汹汹的去了暖瓶厂,温家三姐妹一道跟着。
路上的时候,温丽还跟妇联主任说了温向东和孙凤娥的事。
听得妇联队几个人火气蹭蹭直冒。
妇联有个女人最恨家里人包办婚姻了,尤其是温静被婆家这么对待,前脚才被丈夫离了婚赶回娘家,后脚娘家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她说给隔壁卫生香厂四十来岁的老光棍,那男人年纪都能当温静的爸了!
妇联队这次出来了五个人,妇联主任听了还有温家这么个情况,立马招呼一个女同志:“你回去再带上三个人,你们四个去棉纺厂温家,把温向东和孙凤娥带到妇联队,他们要是不配合你们的工作,就让民/兵连的把他们带过来!”
那名妇女同志说:“我这就去!”
温稚偷偷给温丽竖大拇指:“二姐,你好厉害。”
温丽得意的耸了耸眉,姐妹两各自一边扶着神情哀伤的温静去了暖瓶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