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倩倩是第一次出来干席面,好几次紧张得差点出错,“绵绵你真厉害,竟然从头到尾都不出错。”
“那是,出门前,我便在心里想着怎么做。到了
罗家,我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怎么安排。“乔绵绵说着摸摸肚子,她有些饿了,“咦,那不是徐家叔叔吗?他还没收摊?”
兄妹几个走过去,乔绵绵笑着打招呼,“天都快黑了,这会没什么人的。”
“啊?”徐宽沉浸式抄书,都忘了时辰,见晚霞红透半边天,火急火燎地收拾,“我……我这就收摊。”
乔绵绵帮着一块收拾了,不过徐宽拿上东西,便跑着回去,看得她很奇怪,“这般着急做什么?”
乔家旺摇摇头。
乔家兴道,“可能怕家里人担心?”
“或许吧,那我们也走快一点。”乔绵绵说着走快一些,刚拐到巷子口,就看到爹娘在门口坐着,看到他们立马招手。
“给我拿。”乔满仓接过儿子手中的竹篮,“今日怎么样?”
乔家兴:“都很好,五妹妹的厨艺您放心,都是夸的,没有人说不好吃。罗夫人很高兴,让我们挑三样菜带回来,今日咱家有口福了,有三道荤菜呢!”
林氏打开竹篮看了眼,“哟,还有炖羊肉啊,那么多好菜不能一顿吃完,日子得精打细算地过。”
她说着,盛出一碗羊肉,“绵绵,你把这个送到巷子口安老太太家。今日我看到大夫从她家出来,想来身子不舒服,我记得她喜欢吃羊肉。”
一小碗羊肉不多,但够一个老人家吃一顿。
乔绵绵对这个安老太太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独居,她端着碗过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边人才来开门。
“是……是绵绵啊,不用不用。”安老太太连忙摆手。
“我去帮人操持婚宴,东家送的菜。我娘记着您爱吃,便让我送来。别和我们客气,我们家还有很多。”乔绵绵把羊肉倒在桌上的碗里,“您看着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年纪大了,容易生病,不是什么大事。”安老太太说着让乔绵绵等一等,“你娘是个好心人,她能记住我喜欢吃羊肉,我心里真高兴。”
她回屋提了一包酥饼出来,“这个带回去吃。”
乔绵绵说不能要,安老太太放下脸来,“我能吃你家羊肉,你们就不能吃我的点心了?”
“行,那我收下了,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乔绵绵转身走时,正好一个男人来了,四十岁左右。
门被关上后,她听到男人喊安老太太大伯母。
回家时,乔绵绵说了这个事。
桌上有羊肉和一半的熏鹅,林氏说今天先吃这些,“那个是她夫君的侄儿,她是个可怜的,中年丧子,老年丧夫。你年纪小不知道,安老太太以前非常泼辣,都敢和男人干架。现在却不出门,每次我上门时,看到她坐在天井下发呆,一天天地熬日子。”
乔绵绵心想,确实有点可怜。
这时乔满仓问,“郑明是不是过继给她了?”郑明便是安老太太的侄儿。
林氏说没有,“真要过继了,不来伺候着,你觉得安家人能同意?”
“这倒是。”乔满仓说着往嘴里扒拉一大口饭,熏鹅香而辣,特别下饭。
“当初是郑家老二想抢安老太太的宅院,所以郑明出面,说以后会给安老太太送终,安老太太也放话把宅院留给郑明。从那以后,郑家其他人再不和她来往。这些年,郑明一个月来两三次,说照顾也有照顾,但总比不上亲儿子。”林氏说着努努嘴。
她年轻时得过安老太太照顾,那会她被休再嫁,有不少人说闲话,安老太太是个厉害的,直接和人动了手,让她学着点。她还记得安老太太和她说,做女人不容易,她又情况特殊,要是自个不厉害点,家里的孩子指望谁?
得了人的好,林氏一直记在心里,反正住那么近,林氏时不时会去看看。
今天的熏鹅皮下的油脂全都被煮没了,只剩下紧实的皮和厚实的肉。
乔绵绵调了熏鹅的辣椒粉拌蒜蓉,吃之前沾一下,更加入味,
一碗熏鹅很快见了底,大家都吃得很饱。
乔家这吃饱喝足,安老太太还在慢悠悠地吃羊肉,她牙口不好,吃得也就慢。
郑明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当初说好了我来照顾您,前几年您身子好,我不强求。今年开春后,您一直喝药,就跟我回家去吧。屋子都收拾出来了,您搬过去就行。”
“不去。”安老太太拒绝得干脆。
“您怎么那么犟呢?”郑明想不明白,“平日里我要做活,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哪里有空天天过来。您跟我回去,不管吃饭洗衣都有人照顾。不然您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和大伯交代?”
安老太太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看着才四十岁就头发白了一半的侄儿,还是坚持道,“有什么好交代的?我都活到六十几岁,够命长了。你家那两间半屋子,还是租来的,再怎么收拾,我也住不下。行了,回去吧,再不回去天黑了。”
她摆摆手,说自己要去歇息。
郑明叹了口气,帮着把碗筷洗了,临走的时候,到屋子门口敲了敲门,“您要是不去,就让三花过来照顾您。没个人看着,我不放心。等您身子好了,您想一个人清静点,再让三花回家去。”
过了会,屋里才回了一声“嗯”。
郑明无奈离开,屋内的安老太太听到关门声,才起身出去看了眼。
她看到桌面干净了,院子里也被打扫过,轻声叹了口气,过去打开门,到对门的徐家去。
“都在家啊。”安老太太站在门口,她扶着门口的石壁。
徐宽正在院子里抄书,徐夫人则是在椅子上坐着,他们对安老太太不熟,还是云珠认出是住对门的邻居。
徐夫人起身问,“进来坐,您来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请徐秀才他爹,帮我写点东西。”说着,安老太太拿出钱袋,“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不过我有点急,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
徐夫人看向夫君,徐宽愣了会,点头说可以。
天色不早,徐宽点了蜡烛,最后送安老太太出去时,天已经断黑。
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照着地面的石板路。
大家都进入梦乡,快到天亮时,才有人陆陆续续起来。
乔家人早早吃了早饭去出摊,经过安老太太家门口时,林氏特意去门口看了眼,见门关着,想来老人家还没起来。
到了街市,徐宽已经在了,他的生意着实不太好,一天也就一两单。
不过他还帮忙抄书,多少是点银钱。
乔满仓问他怎么不去当教书先生,徐宽面色顿了下,“书院离家太远,有个什么事不好办,还是在这里摆摊自由,反正为了消磨日子,不求挣多少钱。”
乔满仓信以为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们都能生意兴隆,钱多点总不会错。”
这会还没什么客人,两个人便聊了起来。
林氏在食铺这边,说了句难得,“以前徐宽和你爹,最多打个招呼,现在你爹问什么,他都能答个一两句。”
“觉得欠了咱家人情,所以再不想聊天,也得回应吧。”乔绵绵道。
“你这丫头,不要说那么直接,快点煮面条,现在天气暖和,客人也多了。”林氏说话时,又来了两个客人点面条,“好嘞,您先坐啊!”
乔家这里忙忙碌碌,徐宽那一上午才来一个写信的,不过时间飞快,转眼间就到收摊的时候。
乔满仓又去徐宽那看一眼,瞧见密密麻麻的字,他感觉头晕目眩,“不行,我看不来这个。”
“你们收摊了?”徐宽问。
“嗯,接下来不会有太多客人,倒不如回家去。家中得煮卤味,还得备菜,大家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一下。”乔满仓絮絮叨地说了好些。
等他们归家时,徐宽还在抄书,他得到傍晚再回去。
回到巷子时,乔家人看到安老太太家门口再挂白幡,林氏当即愣住,乔满仓进去询问怎么了,才知道安老太太过世了。
郑明带着一家子来操持丧事,他眼眶红红的,
“昨儿我让老太太跟我回去,她偏不,说什么都要一个人住。我怕她照顾不了自己,让女儿过来陪她几天,结果怎么敲门都没人应,还是隔壁的四柱爬进去开了门,才知道老太太去了。”
“怎么那么突然?”乔满仓微微皱眉。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昨日还吃光了你家送的羊肉,看她胃口那么好,我以为不是大病。”郑明自责道,“我大伯要知道我没给大伯母送终,他一定不会原谅我。”
“别想那么多了,节哀吧。”乔满仓派派郑明的肩膀,“我们来帮你操持,老太太生前是个好人,大家邻里邻居,这会我们也该尽一份心。”
他到门口喊来二儿子,和林氏一块留下帮忙。
其他人先回去,乔绵绵到家时,看祖母眼眶也红红的。
“人生啊,还真是说不准。”张氏感叹了一句,“既然你们爹娘在那边,你们在家里就好,其他的事我和你们祖父会去帮忙。”
白幡在巷子里挂了三天,安老太太出殡那日,乔绵绵去掌勺帮忙,这是不收钱的,不过郑明还是给了个红包。
乔绵绵没收,郑明之后又提了个猪头来。
“这几日真是麻烦你们了,你们家本就忙,还为了我大伯母的事放下生意,这点东西不要嫌弃。”郑明把猪头放在桌上。
“哎呀,你太客气了。”林氏说不要,“大家都是邻居,以前我们也得过你大伯母照顾,帮点忙是应该的。”
“嫂子,你收着,不然我过意不去。”郑明坚持留下猪头,从乔家离开后,他又去了对门的陆家。
陆昭和青酒刚回来,他们看到郑明很意外,不懂郑明怎么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刚回来,家里只有冷茶。”青酒摸了摸茶壶,“您坐一会儿,我去给您烧茶。”
“不用麻烦!”
郑明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银锁项链,“这是我大伯母给青酒小哥的,她说看到青酒,想到我堂哥年轻时的样子。这段日子谢谢你们了,她没什么好东西留下,只有这个,是我堂哥周岁戴的,希望青酒别嫌弃。”
青酒看愣住,“为……为什么给我这个?我又没做什么?”
“你做了很多的,我照顾不周,是你们帮着买米送柴。既然是大伯母的心愿,这个肯定要给你。她一定很喜欢你,才会把这个项链送给你。”郑明看着青酒,其实青酒长得和堂哥完全不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像。
青酒不知所措地去看主子,他不知道该不该收。
陆昭和青酒点点头,“收下吧,明年我们去给安老太太扫墓。”
明明相处不多,也非亲非故,陆昭的心头却微微发堵。
青酒则是哗哗掉眼泪,“呜呜,我们都没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每次去找她,她都会给我吃点心。”
“点心?”郑明说她大伯母不爱吃点心。
“就是各种点心啊,有酥饼,有撒子,还有麦芽糖那些。”青酒每次去都有得吃,安老太太还会给他抓一大把,让他带回去吃。
不过有时候撒子和酥饼会潮了,他想着老人家不常出门,所以一次多买点吃不完。
郑明看青酒擦泪的样子,心中明白了,老太太是备着,想给来看她的人吃。
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天色不早,我先回了。大伯母知道你们会去扫墓,一定很高兴。”
第61章 一万营养液加更蛋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