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邀他一起坐,他不坐,这会儿倒是闷不吭声坐到她后面。
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捣鼓什么。
喻子晋没吭声,权当没听见林小堂的牢骚。
剩下的两排很快安排好,罗振海走上讲台,看了一眼全教室坐好的学生,叮嘱:“这就是以后大家的位置,应该好一阵子不会改动,大家记清楚了哈。”
“明天周末,大家休息一天,后天再来正式上课的时候,别忘了自己坐哪儿。”
“好,今天就说到这里,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罗振海走下讲台,薅住即将要跑出教室的林小堂,“你等下,有点事要找你。”
林小堂脚步一顿,“什么事?”
“去我办公室等着,我去趟宿舍再回办公室和你聊。”
罗振海要去宿舍安排那些早就等在宿舍的学生,那16位同学不太适应集体生活,得好好安抚一下情绪,通知家长把人接回去。
林小堂不知道罗主任要和他聊什么事,只得先去了办公室。
罗主任的办公室来过不知道多少回,简直比她的寝室还熟悉,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办公室,推开门往椅子上一瘫,才发现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人。
“哎呀!”猝不及防的林小堂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郑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郑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看你样子,简直把罗主任办公室当成家了,一进来就躺着,没人比你更自在,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你办公室呢。”
林小堂赶紧摆正坐好,双手搭开膝盖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是罗主任叫我过来的,他说有事找我聊。”
解释完,林小堂起身,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态度:“既然郑教授您找罗主任有事,那我不在这里现眼,先走了。”
“等等。”郑洋叫住转身要走的人,“我也恰好有事要找你,坐下吧。”
“哦。”林小堂又乖乖坐下。
话说最近感觉挺忙的,一会儿这个找,一会儿那个找。
“不知道郑教授找我什么事?”
郑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问道:“听罗主任说,今天会安排坐位,我想问问,阙星阑和谁坐在一起,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
林小堂咳了咳,“我。”
果然。
郑洋轻笑一声,这小外甥别看闷不吭声,倒是个行动派。
对这事早有猜测,提问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得到和心中相差无几的答案,郑洋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林小堂,你还记得因为你一个故事,揭开梁教授家里私事的事情吧?这事我去调查了,事情有点棘手。”
“怎么棘手?”提起梁教授,林小堂立即来了兴致,免不得猜测:“是那个保姆找不到了?”
“不是。”郑洋摇头,“相反,不用一天,这个人就找到了。”
“既然人找到了,那有什么棘手的?”林小堂不解。
人都找到了,接下来交给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找回梁教授的亲生孩子。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郑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揭开事情始末,“人是找到了,但已经过世,过世好几年,找到也没用。”
“怎么没用!”林小堂激动地站起身,“哪怕是过世,也可以查查这人的亲属关系,这人十有八九是把孩子掉包给熟人了,查查亲属关系应该不难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
郑洋捏捏眉心,“那个保姆名叫胡爱芬,是假名字,当初留下的身份信息,也全都是假的,根本查不到她的亲属。”
“是么?”林小堂眉头一皱,“这事的确有点棘手。”
保姆为什么要用假名字呢?难道是怕调换小孩的事情被人察觉,被人追踪,所以特意报了假名字,假身份?
这么说来,这个保姆根本就是有预谋地在干这件事!
保姆明摆着是预先做好打算,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下把柄。
好歹毒的心思!
“我已经和梁教授商量过这件事,这事急不得,一时半会估计查不出什么线索,我让梁教授先安心在学校教课,这事的后续我来跟进。”
郑洋解释完,直直看向面对的小姑娘,“所以我来问问你。”
心里正仔细琢磨着这件事的林小堂听到这一句,一怔,“问我?”
“是啊。”郑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外面都传你会占卦、会天象,是文曲星下凡呢。”
林小堂:“……”
“郑教授,外面那都是谣言,谣言!别人说说也就算了,你咋还信了呢!”
“我很难不相信啊,”郑洋故意逗她,“你瞧,你随口编个故事都能揭开梁教授家里埋了十年的秘密,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信呢?”
林小堂:“……”
行吧,她是看出来了,郑教授拿她取乐呢。
郑洋神色一转,敛容肃颜,“行,不和你开玩笑了,我过来的确是要问你这件事。”
“我倒是不相信你会占卦会天象,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直觉敏锐的那一类人,我在国外见过不少天才人物,其中就有这样的人,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的天才。”
“所以,我真是过来问问你,你对这事有什么其他的看法没有?”
“你有任何想法,但说无妨。”
几句话把林小堂问沉默了。
她有啥想法啊,那个故事根本就是她瞎编的!
谁知道瞎猫碰上死耗子,一下子正好和梁教授的家事对上。
外面那些传言传得离谱也就罢了,怎么看郑教授的样子,也开始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什么直觉敏锐的天才,她有个毛线的敏锐度啊!
林小堂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一抬头,瞧见郑教授一双眼正期盼地望向自己,他是真的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林小堂沉默了。
到嘴边的“我什么想法都没有”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心里轻叹一声,她缓缓开口:“郑教授,我想问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林小堂直言:“我想问问那个保姆去世的时候多大年纪?”
“快三十岁。”
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
林小堂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追问:“去世是什么原因?意外还是疾病?”
“不是意外,应该是疾病。”
年纪轻轻因病去世?这个保姆调换孩子的动机,和自身的疾病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堂仿佛从混沌中抓到一缕线索,但没法串成串。
“郑教授你让我先想想吧,我现在还没什么头绪,等有想法了再联系你。”
“好。”郑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那你回去慢慢想,想到什么,立即用罗主任办公室的电话联系我。”
林小堂点点头,领了命,转身走出办公室。
回去宿舍的路上,一直埋头思索这点线索,直到一双脚拦住她去路,才把她从沉思拉回现实。
抬头望去,喻子晋堵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明天有空吗?”
“有啊,你要干嘛?”林小堂疑惑地望着他。
“我爸想请你去我家做客,去不去?”喻子晋像个无情地传话机器。
“你爸想请我?”林小堂怔住,“为什么啊?”
“暑假的时候,我赚了一笔钱,我爸知道是你的功劳,想要感谢你。”
哦豁,原来是这回事。
她还以为喻子晋改性了呢。
“瞧瞧,瞧瞧,你爸多明事理懂感恩的人啊,你咋就不跟着你爸好好学学?”
喻子晋:“……”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去,当然去啊!”林小堂一口应下,“我明天上午就去!”
得到回复的喻子晋转身便走。
市三中离他家的距离并不十分遥远,坐公交四十分钟的路程,他回到家时,头顶的太阳还很大。
喻红强坐在堂屋里扎扫帚,余光中瞥见他进门的身影,关切地问:“让你邀请小堂来家里做客,你邀请了吗?”
“邀请了。”喻子晋蹲下身,想帮着父亲扎扫帚。
“不用了,”喻红强推开他,“你先告诉我,人家答应没有?”
“答应了,明天上午过来。”
“那太好了,”喻红强站起身,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一束白色纸菊花,“子晋,拿着花,咱们去看看你妈。”
喻子晋的母亲葬在公墓。
公墓的距离并不远,两人捧着花,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
每隔半年,喻红强都会来看望一次亡妻,跟亡妻说说心里话。离上一次过来公墓不过两个月,这次他急着过来,是心里有些话憋不出,想对过世的妻子倾诉。
“孩他妈,你不知道吧,子晋现在交到朋友了。”
那个孤僻性子,看谁都不待见,能开口邀请人家,毫无疑问是真把人家当朋友。
“孩他妈,子晋现在去上学了,还是在最好的少年班。”
“暑假的时候,子晋还赚了一笔钱,现在手上没那么紧了,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要是你还在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