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苒回到家时,天色已见晚霞,前路,江许黎插着兜,正百无聊赖站在别墅门口踢地上的石子,看到她出现,立刻站直身体。
“咳,等会儿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进去。”
这场结婚纪念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参与,是两位男士策划的,而这样的要求,大概是有什么惊喜要给她。
就是不知道这个环节是大江还是小江想出来的。
金苒很是听话地闭上眼,然后把手交给江许黎,感觉到扶着她的力度很轻很轻,她有些想笑,别看江许黎面上狂拽酷,实际和平日根本没有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也就不知道女孩的手虽然软,但也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器。
两人一步一步走进院子。
推开门的那一刻,江许黎松开手,并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金苒有所感地睁开眼睛。
入眼满目芬芳,别墅院子的小径上铺满了花瓣,两侧摆放一长排的蜡烛,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勾勒出一条温暖的光路。
江明羧就站在路的尽头,手里捧着一束她喜欢的玫瑰,晚霞落在他肩头,将轮廓镀上一层灿烂的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
钢琴声应景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许黎已经坐在钢琴前,他穿着和父亲同色的衣服,青涩脸庞此刻是难得的认真。
指尖点击,宛转悠扬的音乐源源不断流淌出来,是EdSheeran的《Perfect》,干净得像被晨露洗漱过的声音,如同最真挚的低语。
Causewewerejustkidswhenwefellinlove
Notknowingwhatitwas
Iwillnotgiveyouupthistime
Butdarling,justkissmeslow,yourheartisallIown
Andinyoureyesyou'reholdingmine.[1]
金苒笑起来。
她不是一个轻易动容的人。
或者说,她其实有点儿冷慢。
那些和平落幕的感情,成年后毅然离开家的决绝,未尝不是在用疏离筑起一道墙。
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将情绪妥帖收进心底,可此刻,眼眶发烫的触感却骗不了人,她突然想踏出一步,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奔向他的坚定。
尽头处,江明羧张开胳膊,接住了自己横冲直撞的妻子。
他能感受到她的感动,而他又何尝是平静的。
有时候,江明羧甚至有一种错觉,现在的生活美好得像一场稍纵即逝的梦。于是一个又一个半夜,或是晨曦刚漫进窗帘的清晨,他总会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身旁熟睡的人。
直到望见她微蹙的眉头、均匀的呼吸,指尖轻轻碰过她的发鬓,才能确认这份真实。
他不知道美梦何时会醒,甚至在金苒说过魏雅的特别之后,他曾瞒着她,找到那个女人。
彼时对方正要带着弟弟去国外看病,同行的是陈家那位小陈总,他沉默了许久,询问她让金苒永远留下来的条件。
那个叫魏雅的女人脸上露出了茫然,显然并不明白,但或许是看他状态不对,即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是一字一句道:“金小姐是我的朋友,她会一直在的。”
后来江明羧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她真的要离开,他或许会痛,却也会笑着松开手。
但在此之前,他更愿意用各种“卑劣”的网子,把她牢牢网在自己的世界。
“金老师,结婚纪念日快乐。”
金苒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似的:“只有一句快乐?”
江明羧摇头,然后拿出一枚戒指戴到她的手上。
不同于之前的钻戒,这次的戒指是江明羧专门定制,品牌有着每个人一辈子只能定制一枚的含义,他亲自过去,守着工匠敲完最后一道纹路,并在圈内雕刻下两人姓名的缩写。
“往后的每一个纪念日,我都会给你一枚戒指,等攒够八十枚,我会再送你一个礼物。”
闻言,快要感动哭的金苒破涕而笑,气得锤他:“你是故意的吧!八十年,送礼物还是送鱼钩?”
江明羧也笑起来,目光神情地看着她:“所以,金老师愿咬饵吗?”
回应他的,是金苒紧紧的拥抱。
世界上只有鱼会咬饵,而猎人,只会以身入局。
金苒想,八十年有多么长呢?
在这漫长的八十年岁月里,他们或许会在往后无数个清晨共享一杯热咖啡,或许会在飘雪的冬夜裹着同一条毛毯看电影,也会为了吃不吃凉这种小事而争吵,然后在某个瞬间相视一笑,感受着彼此体温相拥而眠。
余生未尽,请多指教。
那些未说尽的话,未走完的路,都藏在“余生”两个字里,等着时光慢慢写就。
至于未来怎么谱写?
则由未来的他们一起去见证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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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十分钟后,弹完钢琴的江许黎站在热风中,额头汗如雨下,忍不住出声控诉。
金苒腻腻歪歪靠在江明羧怀里,闻声抬起头:“怎么,嫉妒我能抱你爸?”
“谁嫉妒了!”江许黎跳脚,并一脸恶寒,“我又不是需要哄的小孩子。”
言外之意,金苒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
金苒顿时哈哈大笑,她突然松开江明羧,在江许黎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熊扑抱住对方:“你不要抱,我非抱你!”
“啊啊啊啊啊!”
江明羧看着这一幕,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不过他没有多待,而是转身去了厨房,纪念日除了诗和远方,还有柴米油盐,他现在就要去准备他的柴米油盐了。
风中隐约传来女人和少年的吵吵闹闹。
“小气,让我抱一下怎么了!”
“啊啊啊啊!热死了!”
“好啊,我都没嫌你热你居然敢嫌弃我!”
“江许黎,你是不是没洗头,臭死了!”
“反正以后我想抱你就抱你,绝对不能反抗!”
“凭什么?!”
“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儿子啊!”
“……”
屋檐的鸟落下,又飞走了。
走的时候,它变成了一只没有耳朵的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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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