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姨不着痕迹,帮着他把头转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少爷仔还有心思看戏?他怕是不知道待会儿要面对什么。眼下这情形,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盛放把脑袋转回去,继续吃饭。
两个小朋友有他们自己的社交,悠闲地聊着天。
他们聊到英文课,自然而然地继续着在幼稚园里还没有结束的话题。
“我们家是暴发户。”金宝骄傲地宣布,“爸爸妈妈开了间金铺。”
“下次我偷偷给你拿一块大金条。”
“放放,你呢?”
片刻沉默后,金宝得到了答案。
与此同时,金宝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擅自带别人家孩子回家,至少要经过家长同意吧?要不是我今天亲眼看见金宝上了校车……”
“妈咪,你不要这么大声。”金宝的嘴角还沾着饭粒,朝着客厅喊,“他们家是珠宝大亨!”
金宝妈妈一时语塞。
珠宝大亨?但转念一想,就算是珠宝大亨也不能随便拐孩子啊!
这事可轻可重,她就算报警也不过分!
“不是。”祝晴摆摆手,“普通警察。”
盛放挺直小腰板:“世家。”
金宝妈妈再次懵了一下。
又是警察了?
萍姨憋着笑。
这对舅甥俩,根本没把继承百亿家产当回事。
相比之下,他俩更以当阿sir和madam为荣。
“妈咪。”金宝又喊道,“如果你对我朋友不礼貌,我今天不跟你回去了,就住在这里。”
祝晴:?不要。
……
盛放是把人拐回家之后才知道,原来Golden的大名叫金宝。
案情线索在这一刻串联在一起,放sir恍然大悟——
难怪他妈咪要追车呢。
祝晴知道,这件事还是得严肃处理。
当着金宝妈妈的面,她好好教育盛放小朋友,放放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听得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跟我走?”盛放问。
金宝挠了挠自己的头:“你请我的嘛。”
少爷仔再次找回主动权:“下次先问你妈咪。”
放放被外甥女批评,但是也不能光是埋着头挨训。
他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出自己带金宝回家的用意。
放放小朋友家里可是富了三代的,爹地是大富翁、他是中富翁,晴仔是小富翁。
所以,他才不是什么暴发户。
“晴仔,这个才是真正的是暴发户。”
空气都凝固了。
祝晴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动了动,最终放弃挣扎。
萍姨尴尬到头皮发麻:“少爷仔,不要当人家的面这么说。”
“背地里说吗?”
“也不要吧……”
好在金宝大大咧咧的性子,就是随了妈咪,母子俩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在盛放外甥女诚恳道歉,并明确表示“这样做确实不对”之后,这事在金宝妈妈那儿就算过去了。毕竟,孩子才入园没多久,就交到了朋友,她也是不愿意让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太僵的。
金宝在盛放家玩得不亦乐乎。半山盛家的那些新奇玩具早就被一件件运了过来,两个小不点完全沉浸在玩具的海洋里,乐不思蜀。
直到天色渐晚,金宝妈妈再三催促,最后承诺带他下楼买雪糕,才终于把这个玩疯的宝宝哄走。
临走时,盛放恋恋不舍地踮起脚尖张望,意犹未尽。
“下次再来!”
金宝:“下次还来!”
房门关上,外甥女在沙发上等着。
“盛放,自己把玩具整理好。”
拐带小朋友的插曲,已经告一段落,祝晴不会再翻来覆去地重复同样的大道理。
但培养未来小反派的好习惯,还是得从日常中的小事做起。
乱糟糟的玩具当然得自己整理,否则难道让萍姨弯着腰,慢慢给他捡回收纳箱吗?
盛放的小嘴巴快要撅得比鼻子都要高。
即便可怜巴巴地说着自己好累,外甥女的眼皮子仍旧没有抬一下……盛家小少爷气鼓鼓将玩具捡起来,要丢回收纳箱时,龇着小米牙,轻轻放下。
虽然很不高兴,不过如果重重砸下,他会挨骂。
挨骂也就算了,不知道哪天惹急外甥女,会不会挨揍。晴仔是警校的一级荣誉生,擒拿术满分,打人一定很疼。
“下次别来了金宝。”他自言自语。
小少爷的气性很大,不过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整理完玩具,他的气已经消了,像冲刺的小火箭,冲到沙发上,陷在外甥女身边。
“晴仔,明天放假,我们一起玩好吗?”
放放小朋友软乎乎的脸蛋在晴仔眼前放大。
“我要上班啊。”祝晴说。
“一起上班啊!”盛放故技重施,两只小肉手合十举过头顶,“拜托。”
祝晴拿着电视遥控切台,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上班怎么一起?让萍姨带你出去玩。”
盛放小朋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外甥女。
连阿John都吃这一套,晴仔居然不吃!
盛放蔫蔫儿地躺在沙发上。
也不知道晴仔想要看什么,电视频道一直切换,始终没有停下来。
“晴仔!”突然,盛放坐正,“嗡嗡嗡,你听见‘嗡嗡嗡’吗?”
真是个一惊一乍的宝宝。
祝晴莫名地看着他:“我只听见你在‘嗡嗡嗡’。”
盛放的小手在耳边乱挥:“有蚊子啊!”
可怜的外甥女,年纪轻轻……
怎么就耳背啦!
……
小舅舅的生活两点一线,家和幼稚园。
外甥女的也是生活两点一线,家和警署。
清晨祝晴出门的时候,放放小朋友还在赖床,她就尽量放轻脚步,带走早饭,将房门带上。
回到警署,继续整理案卷之后,她和同事们一起进入会议室。
莫振邦将马克笔抵在死者大哥游一康的照片旁边,而后重重画了个问号。
笔没水了,痕迹越来越淡,他烦躁地皱眉,另外换了一支。
他敲了敲白板:“从头捋一遍,游一康的不在场证明。”
底下是翻资料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昨天一早审讯完游一康后,警员们马不停蹄,展开对他的调查。
但他私底下和公司大客户见面的事,大家是从侧面核实的。只是调查嫌疑人而已,没必要连累他丢了份工作。
“租的那套房子,一个月的月薪不便宜。家里妹妹刚出事,父母也没有收入,孩子又还是咿呀学语的年纪……身上压着这么大的担子,也不容易。”梁奇凯语气温和,继续道,“我们了解到,当天晚上,那位姓陈的客户确实和游一康见过面,但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香江。”
“国际长途电话打了四五通,根本联系不上。”
“不过我们找到了他提到的那间酒吧。酒吧老板和服务生都对他有印象,说当晚他先是和一位老板喝酒谈生意,后来对方先离开了,他就独自喝起闷酒。可惜没有监控录像,他们也无法确定具体时间。”
徐家乐也站起来,将医院的病历记录递给莫sir。
“这小子够倒霉的,急诊记录显示他多次因严重过敏就医。但确实是在去年,才查出真正过敏原是红酒中的亚硫酸盐。”
“但是,红酒瓶口的DNA又怎么解释?”
调查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会议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如果游一康真的清白,为什么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难道只是巧合而已?
“现场会说话。”莫振邦沉声道,“我们重新梳理时间线。”
随着新的任务分配,祝晴翻开笔记本,认真记录这些天汇总的时间线索。
耳边传来同事们的低声议论。
“就因为妹妹的偏执,让哥哥平白受到牵连,实在可怜。被卷入亲妹妹的命案,还要因为那本日记百口莫辩,游一康能找谁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