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揉面团一样,她捏住他的脸揉搓:“放放,你好可爱。”
盛放小朋友的脸被挤成一团。
晴仔居然,夸他可爱!
整个警署里,就连x餐厅明叔都说细路仔真是得意,唯独晴仔从来没有主动夸过他。
今天,她夸了!放放小朋友就像是路边老伯售卖的气球,手是被牵着的,但是心已经飘得高高的。
舅甥俩回来时才九点多,人家在兰桂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俩已经进家门。
这个点,电台正播粤曲。
萍姨听见开门的动静,刚要起身从屋里出来,就听少爷仔的呼喊——
“萍姨,晴仔喝醉啦!”
灯光下,祝晴的脸颊有点红,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她指向茶几:“盛放,拿遥控器。”
她明明很安静,但萍姨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和平时不一样!
“喝了多少?”
“一杯!”
“什么酒后劲这么大?”萍姨急忙去煮解酒茶。
放放小朋友乖巧地坐在晴仔旁边,开始跑腿服务。
“盛放,拿薯片。”
小朋友跑去找薯片。
“盛放,倒杯水。”
“温水吗?”
祝晴:“加冰块。”
少爷仔又屁颠屁颠,继续忙碌。
祝晴难得整个人放空,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去拿条毯子。”
小朋友来回跑着,进进出出很起劲。
在快要睡着之前,祝晴半阖着眼睛想——
有个小仆人真不错。
……
第二天一早醒来,晴仔变回冷酷madam。
盛放小朋友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像个老学究,绕着外甥女走了一圈又一圈,脚步停住。
“你忘记昨天捏捏我的脸,说我好可爱吗?”
“你还说——放放,有你真好哇!”
祝晴慢条斯理地吃着云吞面。
听盛放小朋友用夸张的语气把话说完,她面不改色:“不可能。”
萍姨作证:“是真的。”
小酌怡情,祝晴第一次喝酒,体会到晕乎乎的微醺感。
他们说,她喝完话很多,变成像盛放一样的小话痨。
祝晴没什么印象,转而问道:“见家长怎么回事?”
宝宝用无语的小表情作为回应。
该记的温情时刻,她不记,总是记一些没用的!
“昨晚你加班,我忘记说了。”萍姨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
纪老师提前一晚打电话来和祝晴说好,周一下午放学时请她去一趟幼稚园,老师和校长需要单独和她谈话。
放放是一个心里不装事的小孩,这回却不同,毕竟是见家长,再嚣张的小舅舅也会忐忑不安,满脸写着“操心”,一天下来,三岁半的舅舅看着都老了半岁。
“昨天放学后,他坐在教室里等,结果一直没等到你。”
“纪老师准备给你打电话,结果被少爷仔拦住了。他说……”
“说什么?”
放放奶声道:“Madam在破大案,老师怎么能打扰?”
“少爷仔让他们老师往家里打电话,所以我去了。”萍姨说,“我把老师和校长说的要点记下来,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萍姨赶紧回房间,拿出一个小本子。
本子上每一条要点都罗列得明确,她递到祝晴面前。
祝晴看得很仔细。
盛放急忙用小手捂她的眼睛:“不要看了。”
这上面写的,全都是他不爱听的话!
“晚上再算账。”祝晴左手放下小本子,右手放下勺子,“我吃好了,先回警署。”
她踢踏着鞋子,冲进电梯。
“晴仔,不是破案了吗?”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祝晴的声音飘来——
“搞错了,从头来过!”
盛放小朋友捧着玻璃杯喝牛奶。
傻瓜晴仔,重查案件还这么开心!
……
原本结案报告已经打印好,甚至证物箱上也即将贴上封条,只等着上级最终签字。
但现在,一切又要推翻,从头再来。
重案B组的警员们,却并不觉得沮丧,相反,同事们为新的发现而振奋。结案并不是终点,让真相重见天日才是。让每一个案件递上报告时都问心无愧,才是他们选择成为警察的意义。
法医科从化验所总部取来的复检报告,被莫振邦重重拍在会议室的桌上。
“确认他杀。”莫振邦说,“死者完成了所有自杀准备。但溺亡毕竟需要太大的决心,就在她准备求生时,凶手将她重新摁压到浴桶里。”
“过量药物使她无力挣扎。”
“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嫁祸哥哥……但在那一刻,还是求生本能战胜了一切。”
“这凶手真够狠的。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扼杀,当时死者该有多绝望?”
徐家乐重新翻开游一康的笔录。
“是因为死者本来精心布置现场,试图嫁祸哥哥,才让我们前期的侦查工作指向性明确。”
“其实查了这么多天,游一康确实没有直接嫌疑。他在家出钱出力,事无巨细都安排妥当,甚至主动在妹妹和家人之间调和,希望让妹妹融入到家庭氛围里。”
“还记得那个细节吗?他特意多买一件玩具,以妹妹的名义送给波波……这样的哥哥,死者居然处心积虑地陷害他。”
警方继续讨论着死者嫁祸游一康的原因。
“小时候住在爷爷奶奶家,她还不懂事,总是满心欢喜地期待他们回来。”
“但随着年龄增长,可能是从小伙伴、邻居,或者爷爷奶奶那里……她终于明白,父母和哥哥偶尔的探望,不过是对她施舍而已。即便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所以她开始拒绝他们,封闭自己。”
“就像死者家人说的,她自己筑起高墙,拒绝他们的接近,甚至用恶意揣测别人的善意,根源或许就在这里。”
“其实哥哥已经为她做了很多。也许在死前的那一刻,她的求生本能终于战胜恨意,又或者是,游敏敏终于意识到,其实哥哥并不亏欠她。”
梁奇凯翻了翻资料:“偏题了吧?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游敏敏为什么要嫁祸游一康。重点是,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是谁?”
“游一康也够倒霉的,本来是死者自己嫁祸他,结果到了最后,说不定变成凶手借机栽赃。”
祝晴的注意力,仍停留在上一个话题。
“但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恨意?”祝晴面前堆满了报告和档案,一时理不出思绪。
吹水辉是个烂人,但死者没有伤害过他。不喜欢阿柔,死者也只是选择远离。和嫂子相处得不好,也仅仅是在日记里发发牢骚……
唯独对哥哥,她的情绪如此激烈。
“难道只是因为她偏执、极端,甚至心理病态吗?”曾咏珊皱着眉,轻声道,“她既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家人……”
祝晴:“游一康那边——”
这个哥哥太过完美,完美得让妹妹的所有情绪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豪仔从案卷中抬起头:“应该和他没关系,我们最初就是锁定他,结果所有证据都被推翻了。”
“我们已经在他身上耗了太多时间,是时候调整调查方向了。”
“没必要继续钻牛角尖,这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祝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桌上的档案:“但是他的不在场证明,至今仍然模糊不清,经不起推敲。”
其实死者哥哥的嫌疑根本就没有被洗清过。
只不过因为“自杀”的结论,所有人下意识将他从嫌疑人名单上划去。对他的质疑自然消失,使得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可问题是,最终游敏敏的死因,还是他杀。
“我觉得,游一康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如果一直死咬着他不放,反而会让真凶有机会脱身。”
“我们应该转变思路,死者生前接触过的人不止游一康一个,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线索上?”
“游敏敏出事,她的家人也很心痛……”
祝晴坚持道:“我还是认为游一康的嫌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