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一步一步,逼近地下室。
祝晴的目光在林汀潮和她父母之间来回扫视。
如果真正的林汀潮已经消失,这对精英父母就真的毫不知情吗?
警方查证过邝小燕的背景,十五岁辍学,从小住笼屋,却在十六岁突然穿着定制校服出现在贵族学校。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贫苦女孩,哪来的钱买校服?哪来的*门路混进学校?
后来在廉价服装店打工的她,又凭什么做着“变成天鹅”的白日梦?
更关键的是整容——
出入境记录显示邝小燕从未离港,却能用林汀潮的护照完成跨国整形?她连英文都说不利索,下了飞机就能找到整形医院,完美复刻另一个人的相貌?
这环环相扣的计划,根本就不是一个笼屋出身的女孩能独立完成的。
“咔嗒”一声,门锁弹开,打断祝晴的所有思绪。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楼梯很窄,每下一步,木质台阶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地下室出奇地空旷,一阵阵霉味充斥鼻腔。
这很合理,明知被警方盯上还不清理现场才是愚蠢。
但如果真有人被长期囚禁在这里,再精明的罪犯也抹不去所有痕迹。
林维宗打开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我家搜查,但这间地下室……”
他指着地下室巨大的落地镜。
这大面墙的落地镜,照得每一丝阴暗都无处遁形。
“从前是我女儿的练舞室。”他解释道,“后来闲置了,警官来这里,是有什么——”
“关灯。”程星朗打断他的话。
灯被关上。
祝晴的视线,牢牢锁定程星朗的方向。
黑暗中,试剂喷洒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维宗和麦淑娴无奈地摇头。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了。”
“她失踪,和我们怎么会有关系?”
然而,伴随着他们的辩解,蓝绿色的荧光缓慢地在墙面、地板上浮现——
挣扎时的掌印、拖拽的痕迹,甚至还有卡在地板缝隙里干涸的血痂。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屏住呼吸。
林维宗和麦淑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室内拖鞋在地板上刮出沉闷的声音。
曾咏珊的手猛地捂住嘴巴。
程医生交到重案组的那份断趾报告明确指出,至少在被切断脚趾的那一刻,那个女孩还活着。
但现在这样的血痕……曾咏珊不敢再深想。
那会是她最后的挣扎吗?
“这……是什么?”麦淑娴扯了扯丈夫的衣角。
“她在哪里?”
“我、我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对夫妇的表演实在拙劣。
林维宗不断游移的视线,麦淑娴不自然抽搐的嘴角,每一个微表情都在无声地招供。
林汀潮还僵在木质楼梯上。
她的脚步没有挪动半分,却因为微微的颤抖,台阶发出哀鸣般的吱呀声,一声又一声,宛如叹息。
“还能验出DNA吗?”祝晴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尽量。”
程医生蹲下身,用棉签小心翼翼地采集样本。
他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已经透过这些荧光痕迹,目睹当年惨状。
“莫sir。”小孙突然喊道。
通风管螺丝有人为拧动的痕迹,拆开的管道中,一叠纸张伴着血腥味坠落。
麦淑娴抓住丈夫的衣襟。
楼梯上的“林汀潮”脸色惨白地冲下来——或者说,是邝小燕。
祝晴终于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的顶替。
而是长达七年的精心策划。
不是邝小燕窃取林汀潮的人生,蒙骗她的父母……
而是林维宗和麦淑娴找到她——
找到这个和他们女儿极其相似的女孩。
请名师教舞,送出国整容,打磨每个细节……
他们用整整七年的时间,亲手打造一个完美替身。
以假乱真。
可在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这对父母甘愿冒险,走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此时从通风管里掉落下来的纸,并不是林汀潮的日记。
而是质问。
每张都用暗褐色的血迹写满扭曲的字迹——
“为什么?”
“我才是汀潮。”
“你们知道的!”
这是用鲜血描绘的控诉。
那个曾在舞台上绽放的天鹅,最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至亲背叛。
警方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根本无法用常理推断林维宗和麦淑娴的动机。
“全部带回。”莫振邦长叹,“仔细审。”
……
放放小朋友真是拿萍姨没办法。
她说,最近天气凉快,白天不堵车也不用排队,小巴站离得又近……搭小巴回家最合适了。
小少爷起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可最终还是被连哄带骗地拉上了车。
与计程车不同,小巴不会直接停在家门口,到站后他们往回走,恰好经过油麻地警署。
路过警署大门时,放放故意把头扭向另一边,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
他才不会进去给晴仔送汤嘘寒问暖。
如果一不小心,接头人又要拽他去跳芭蕾怎么办?警队命令,放sir必须服从的!
“这两天,”盛放沧桑道,“我要避避风头。”
“少爷仔!快看——”萍姨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放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立刻窜到路边大树后躲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晴仔正和同僚们从警署出来!
“谁送来的?”
“不知道,就放在这里的。”
黎叔谨慎地掂了掂包裹的分量,示意年轻警员们退后,自己亲手拆开纸盒。
里面轻飘飘的,只有一张匿名信。
打印的字体整齐排列,祝晴凑近一看,首行赫然写着——
致观察天鹅的人。
躲在远处的放放忍不住探出小脑袋,屏息观察。
崽崽的眉头皱成波浪线。
不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怎么警察变小偷了!
“我说嘛,就不应该搭小巴的。”他小声嘟囔。
“少爷仔,天天叫的士多贵啊!”
“又不是没钱啦……”
“话不是这样说的,不划算啊,小祖宗。”
一老一小猫着腰,藏在大树后,就像在演警匪片。
忽然,放放眼睛一亮:“萍姨,你去学骑机车吧!”
“少爷仔,你别拿我说笑。”萍姨为难道,“我都这把岁数了,不合适吧?”
“怎么这样想?”放放宝宝搭着她的肩膀拍拍,“武侠片里,你这个年纪的还会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