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小朋友的每一个尾音,都在上扬,欢快地像是要坐着云霄飞车去开欢庆派对。
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还好骄傲,晃动着圆滚滚的小脑袋,手指头绕着电话线转啊转。
放放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萍姨赶紧接过电话,向哭笑不得的纪老师解释,一边在心里叹气。
自从全天候照顾少爷仔,她每天都要赔上无数个笑脸。
就拿昨天来说,放学路过水果店,放放小朋友扒着柜台眼巴巴地问老板,可不可以试吃。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这小孩一连吃了七颗车厘子,捂住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挥手——
“我吃饱啦,掰掰。”
萍姨跟在后面,硬是拉住小少爷,先把水果给买了。只是嘴角都僵着,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这会儿,她和老师解释过后,给孩子请好假。
等挂断电话,萍姨看着将柔软沙发当成蹦床的少爷仔。
“少爷仔,你这么皮……”萍姨笑道,“小心被大小姐收拾。”
盛放第一次发现,沙发的弹性这么好。
他蹦到半空,闻言回过头,好奇道:“大姐很凶吗?”
还没等萍姨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蹦起来:“不怕,晴仔会给我撑腰。”
再说了,大姐肯定是回来疼他们的呀!
好不容易把兴奋过头的小少爷哄进被窝,萍姨转头钻进厨房。
她翻出新买的食谱,盘算着明天要炖什么汤,家里又多了一个需要补身子的人。老火汤至少要煲七个小时,萍姨记得,大小姐最爱喝她熬的汤。十年了,大小姐搬离盛家整整十年,当初萍姨只听人说她住在石澳,没想到老爷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那些日子里,她一直都在疗养院。
这么多年,大小姐都没有尝到她的手艺。
想到这里,萍姨突然紧张起来,又拧开水龙头,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正出神呢,儿童房里传来软糯糯的喊声。
“萍姨,我失眠啦!”
小孩子的失眠,能持续多久?
等萍姨忙完厨房的活,擦着赶过去时——
“来了来了!”
原来,少爷仔的失眠,只持续了十五分钟。
此时他早就抱着毛绒玩偶睡得香甜,还打起小呼噜。
萍姨帮他把被子盖好,手抚过孩子稚嫩的脸庞。
“好好睡吧,明天就能见到大小姐和晴晴了。”
……
放放小朋友睡得早,起来得更早。
他已经穿戴整齐,像只小陀螺一样在家里转来转去,催着萍姨快一些。
医疗专机很快就要降落了。
等一会儿,他和萍姨要出发去启德机场。
放放的小手,按着怦怦直跳的胸口。
好期待。
大姐会认识他吗?
他要好好自我介绍的!
还有——
自己的外甥女自己心疼,放放可想念晴仔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厨房里,萍姨还在做最后的准备。
灶台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反复确认火候,生怕出一点差错。
趁着这个空挡,萍姨再检查一次,把每个房间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盛放小朋友这才发现,他们家只有三个房间,但是有四个人!
萍姨给自己暂住的房间换好了新的被单,再将沙发上少爷仔的玩具整理好。
理应是她先在客厅里将就,这是本分,也是规矩。至于之后,要等大小姐和晴晴的安排。
放放小朋友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再出来时,他看见萍姨在沙发前整理,便歪着头思考。
“这个晴仔呀。”小长辈摇摇头数落着,“都不会打算。”
买房子的时候,晴仔总说小一点……这怎么住呢?
看来又要买、别、墅、了!
……
停机坪的风,吹乱放放的头发。
他踮着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跑道。
盛放是和萍姨、罗院长一起去的启德机场,因医疗特殊情况,他被允许进入停机坪。
等了许久,医疗专机的舷梯缓缓放下。
舱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放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晴仔!晴仔!”
祝晴听见盛放小朋友清脆的呼唤声。
在经历了漫长的分别后,她终于回家了。
而且,是带着妈妈一起回来。
祝晴推着轮椅走出舱门,细心地为母亲披好外套。
香江温暖的阳光洒在放放雀跃的小脸上,他的笑容早就已经绽放,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祝晴蹲下身,摊开双臂——
“咚!”
放放小朋友结结实实地撞进她怀里。
他依偎着外甥女,像个小可怜,还没有撒完娇,又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轮椅上的身影。
另一边,萍姨颤抖着握住盛佩蓉的手,忽然哽咽。
盛佩蓉的眼眶也湿润:“萍姨……”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落在盛放的身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祝晴轻轻把盛放转向母亲:“这是——”
“初次见面。”放放挺直小身板,伸出肉手手,“以后就是亲姐弟咯!”
第73章 怎么能不羡慕呢?
罗院长朝着盛佩蓉微微颔首,眼底带着欣慰。这个手术风险极高,即便是他也曾犹豫再三,但如今,它给这个破碎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
放放和大姐初次见面,嘴角挂着软软糯糯的笑容,这个小孩,最会卖乖。
“大姐,我早就到了。”
盛佩蓉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她弟弟……
她都还没有来不及问什么,小弟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
他介绍了他的名字,大名盛放,可以叫他的小名,放放。他还介绍了自己的年纪和母校,即便可可提醒他,没毕业怎么能算母校——但这个小孩摆摆手,毫不在意她的纠正。
放放还提起他的“职业”,拍着小胸脯,只差亮出警员证。
这是放放小朋友第一次面对面和盛佩蓉交流。在他出生时,这位血脉相连的姐姐早已经沉入昏睡,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然而此刻,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们是亲姐弟,是与生俱来的羁绊。
是因为放放的话太多了吗?盛佩蓉才第一次与他见面,却像久别重逢。
“警察……”盛佩蓉从错愕中回过神,“你?”
“很难解释,以后慢慢说啦。”盛放奶声道,“大姐,我和晴仔等了你好久。”
“晴仔?”盛佩蓉轻声重复。
“就是可可。”盛放小朋友晃着脑袋,眸光亮晶晶的,“你不知道晴仔的大名吗?就是福利院院长给她——”
“唔……”放放的小嘴巴被祝晴一把捂住。
“你话这么多。”
盛佩蓉却拉过放放的小手,温声道:“再多说一点吧。”
那些从小长大的过往,在母亲真正苏醒后,祝晴并没有提。即便她问起,也是搪塞过去,原来当了孩子,真的会报喜不报忧。
而母亲,总是想知道的多一些、更多一些。
“你说……你是盛文昌的儿子?”盛佩蓉又轻声问。
“小儿子!”放放凑近,“爹地说,你经常和他吵架,是最忤逆的女儿。”
萍姨站在一旁,帮大小姐拉紧外套的领口,为她挡着风。
那些从前的记忆,被时间冲淡,应该模糊才对。但现在回想,脑海中大小姐和老爷在书房剑拔弩张的争吵场面,却仍旧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