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礼物都是用简简单单的胶袋包装,但曾咏珊的那份,被安置在一个浅蓝色的礼物盒里,盒面上还系了精美的缎带。那条柔软的羊绒围巾,在寒冷的柏林给她带来实打实的温暖。最初祝晴想的是,原剧情已经在分叉点停止发展,炮灰女配和原女主的交集,也仅限于普通同事而已。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晴开始珍视这份意外得来的情谊。
她也拥有了朋友。
“太偏心了吧!为什么她的礼物有盒子?”
“不!公!平!”
“曾咏珊,你的是什么礼物?肯定不是随便选的,让我看看!”
“不要,我回家慢慢看。曾咏珊嘚瑟地晃一晃手中的礼物盒,笑得见牙不见眼,“能给你们带礼物就不错啦,还挑三拣四的。”
距离林汀潮案结案已经过去二十多天。
要是在结案第一天,CID办公室吵吵闹闹像菜市场,翁兆麟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时至今日,再这样喧哗,肯定是要挨训的。
“咚咚咚”三声闷响,翁兆麟板着脸站在门边,敲了敲玻璃。
可下一秒,他的严肃表情就绷不住了。
“这是特意给我带的?”
盛放小朋友仰着小脸,脆声声答道:“肯定的啦。”
放放从袋子里拿出一套指甲钳套装。
指甲钳还挂着一个金属套圈,他小手笨拙地在翁sir腰间摸索半天,翁兆麟半推半就,自己接过来别在腰间。
盛放再次双手捧心地赞叹:“哇,好靓仔!”
“你妈妈最近都好吧?”翁兆麟眉心舒展,对祝晴说,“好好照顾她,现在是关键时期。”
盛放小朋友又成了搞定翁兆麟的大功臣。
全体重案B组的警员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试图偷师,这个小孩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总是能让翁sir眉开眼笑。区区一个指甲钳钥匙扣吗?居然扣住了这位难缠上司的心!
盛家小少爷真诚解释:“我和阿John是朋友。”
离开主楼,祝晴带着放放往后侧的法医科独立区域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叩了叩。
“程医生?”
门应声而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盛放小朋友抱着晴仔准备的礼物,“哒哒哒”地跑进去,小心翼翼放在空荡荡的办公桌上。
然而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祝晴回头,在楼梯转角猝不及防地撞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程星朗斜倚在窗边,白大褂被穿得像件风衣。
他双手插兜,嘴角噙着笑:“好久不见。”
放放小朋友探头,奶声奶气道:“是啊,好久不见啦!”
“小鬼,没对你说。”
夕阳的余晖穿过走廊,落在三人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放放小朋友拍拍祝晴:“对你说呢。”
……
祝晴听盛佩蓉的话,好好休息了一晚。
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只看见放放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在眼前无限放大。
将小不点送上校车后,她又倒头补觉,直到下午四点准时出现在维斯顿幼稚园门口,整个人神采奕奕。
如果萍姨在场,肯定又要感叹年轻人恢复力惊人——
不过睡个饱觉,就又生龙活虎了。
明天就要回警署报到,往后请假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因此晚上,祝晴还是载着放放小朋友去疗养院,陪妈妈吃饭。
在盛佩蓉昏迷时,祝晴给她买了好多财经杂志,坐在病床边,念到自己快要睡着。当时盛放小朋友说,谁在生病的时候还想着做生意呢?
而如今,母亲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病人。床头柜上的财经杂志和书籍多了起来,她研究着复杂的股市走势,不知道多专注。
祝晴实在想不通,这些晦涩难懂的金融数据,她怎么看得津津有味?
就像盛佩蓉也不知道,那些案卷到底有什么看头。
母女俩相视,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昨晚,萍姨坐在床边,絮絮叨叨了许久。
她提及,盛佩蓉昏迷时,自己常来聊天,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话都没被听见。盛佩蓉便拉着她的手,请她再说一遍。
盛佩蓉渴望了解女儿生命中那些她缺席的过往。
可可成长的每一个瞬间,经历的每一件事,她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萍姨也不清楚祝晴的过去,只能回忆着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被大小姐缠得够呛。
康复训练很辛苦,但盛佩蓉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每一天的进步。
这是艰难的过渡期,有女儿的陪伴,有小弟天真烂漫的童言童语,还有萍姨精心熬制的滋补汤水……他们一家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她相信,很快就能迎来真正的团圆。
盛佩蓉看起书,连眼睛都酸涩,还不愿放下。
是祝晴把书合上,放到一旁去。
“眼睛也要好好休息。”
盛放小朋友则在边上,翘着小脚丫看报纸。
密密麻麻的字,少爷仔可不是看不懂,只是不爱看而已。他现在关注的,是房产广告,盯着宣传图就够了。
“这次要买大一点的房子。”盛放说,“别墅。”
萍姨在厨房里忙碌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煲她最拿手的汤。
耳畔传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讨论声,她的心也像砂锅里翻滚的浓汤,跟着暖意蒸腾。原本她考虑的是,家里房间不够,自己肯定得睡在客厅沙发上。可奇怪的是,除了她自己,所有人在商量房间时,都二话不说地将她算进去。
她漂泊了半生,竟在雇主家里找到归属。
“这套、这套、还有这套……都很好啊。”
放放小朋友的眼睛盯在楼盘信息上。
小舅舅买房如买菜,过去几个月里,祝晴总是对他说“不要挥霍”。但是现在,盛佩蓉只是笑了笑。
“随便看。”她说,“大姐会继续去赚。”
祝晴:……
康复科的医生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进来。
祝晴跟着出去,询问详情。
“盛女士的恢复进度比预期要好很多。”
“不过康复训练还是要循序渐进,尽量不要让病人太劳累。”
等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盛佩蓉压低声音:“程医生是谁?”
在柏林医院,盛佩蓉经常听见程医生给可可打电话。
当时她的精神还不好,思维也总是缓慢迟钝,没法多问。
“机车司机。”盛放伤心地说,“他再也不能载我兜风了。”
程星朗说的是,等到放放长大,可以陪他续上机车梦。但是盛放不是三岁的小孩,也不是三岁半的小孩,这么多个月过去,他都已经是三岁十一个月的小孩了!程医生这么没影的承诺,他才不信呢。
盛佩蓉从未有过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的经验。
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发现,放放的思维就像是他最爱吃的“跳跳糖”,一不小心就会跳到遥远的地方去,让条理分明的大人跟不上节奏。
盛佩蓉拉着他回正题:“是可可的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晴仔还小呢!”
“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
崽崽撇嘴:“都说不是——”
“带不回来吗?”盛佩蓉故作遗憾,“那算了。”
这时,祝晴拿着医生的报告推门进来。
手提电话铃声恰好响起。
盛放和盛佩蓉一起竖起耳朵。
祝晴停下脚步,接起电话,表情变得严肃。
放放小朋友比了一个手势——
看吧,哪有空拍拖啦。
“你刚才那是激将法。”盛放眯起眼睛,对盛佩蓉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话音落下,放放小弟挺起小胸脯:“但是我已经生气了。”
谁都不能对盛放小朋友用激将法。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抵御攻势。
第74章 越来越难懂!
这间嘉诺安疗养院,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祝晴、盛放和萍姨的另一个家。
每当医护人员们听见VIP套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就知道这一家子又团聚在一起。这个本该静谧、充满着消毒药水气味的空间,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多了几分温暖。营养师精心搭配的餐食和萍姨拿手的家常菜轮番上阵,连门缝里都能飘出诱人的香气,让整个楼层都染上了烟火气息。
护士站的年轻护士们私下都说,自从盛女士苏醒,连上班的氛围都不这么紧绷。尤其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时不时迈着小短腿从病房里溜出来,在走廊上蹦跶。过不久,他的外甥女则会将他拎回去。这舅甥俩追逐的身影,总能让值班的医护人员忍俊不禁,暗自期盼着,如果整间疗养院都能这么生机勃勃该多好。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作为香江最顶级的私人疗养院,这里的费用令人咋舌,入住的病人非富即贵,但真正能享受到家人陪伴的,却寥寥无几。多少家属将亲人当作包袱般丢在这里,每月按时支付医药费和护理费就心安理得,就连跨进病房一步探望,都觉得多余。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病床上的人最渴望的从来不是昂贵的药物,而是亲人的一个拥抱,一声问候。就像盛佩蓉,在沉睡多年后仍能奇迹苏醒,或许正是因为家人从未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