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得好好练习啦!”
盛佩蓉确实从没讲过睡前故事,此刻读得比公司年报还要严肃。
盛放小朋友抱着“熊叔”,在床上滚来滚去。
“还是晴仔讲得好。”
盛佩蓉作势合上书:“那我走了。”
“不要呀,大姐!”
大姐讲故事不如晴仔,但凑合一下还能听。
这个小不点,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本事,撒娇的工夫信手拈来。
盛佩蓉念了许久,膝盖上的绘本已经堆成了小山。
放放举起玩偶小熊,真诚地问:“你觉得好听吗?”
下一秒,他按了按小熊的脑袋,强行替它回答——
“好听”。
还是要给大姐一些鼓励。
小人儿不可以讲大话,小熊可以!
当念到第五本故事书时,盛佩蓉听到了开门声。
她轻轻放下书,给小弟掖好被子。
现在的祝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妈妈。
原来有妈妈和小舅舅在家等候的感觉,会让人回家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太晚了。”盛佩蓉看了看时钟,满眼的心疼,“这么辛苦。”
她从不说“别干了”这样的话,只笑道:“什么时候当了上司,就可以在办公室里指挥下属。”
“翁sir也是这个点才下班呢。”祝晴脱下外套。
“但是翁sir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啊。”萍姨插话道,“人家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
“我努力。”祝晴失笑,往楼上张望,“放放呢?”
盛佩蓉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这么久没动静,应该睡着了。”
祝晴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被子里鼓着一个小人儿。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
突然,放放小朋友顶着棉被蹦了起来:“哇!”
祝晴立刻应声倒地。
盛放急忙跳下床:“晴仔,你怎么了?”
祝晴眯着眼睛偷看,瞄见一张焦急的小脸。
她“噗嗤”笑出声:“我被吓晕了。”
这明明是盛放的拿手好戏。但他没想到,外甥女居然会学过去。
见她忽然晕倒,崽崽惊慌失措,此时明白过来,也跟着在她身边躺下。
“我也晕咯!”
门外传来盛佩蓉又好气又好笑的唠叨:“这么凉的天,怎么躺地上胡闹……”
萍姨趁机告状:“大小姐,他们俩经常这样躺在地上!”
……
清晨警署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啡熟悉的香气。
警员们陆续汇报着各自收集的线索,白板上的案件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关于前妻黄秋莲的情况,我们核对了她的排班表。”徐家乐翻开笔记本,“案发当天她上早班,下午四点交班后直接回了宿舍。而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下午三点,那时她还在岗位上。”
“社区中心的职工、管理员都反映,她平时几乎足不出户,总是一个人待着。”
“中心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前科,那起残忍的虐童案,报纸都登过……同事们对她敬而远之,平时不敢招惹她。”
“但就目前调查来看,确实如负责跟进她个案的社工所说,黄秋莲在出狱后一直安分守己。”
莫振邦转向另一组线索:“死者弟弟韦旭昇那边呢?”
小孙将一张纸条递给莫sir:“阿头,你看看这个。”
“欠条?”莫振邦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欠的数目还不小。”
难怪韦旭昇如此急切地向兄长要钱,原来是在外面欠了债。这笔利滚利的债务,就算他不吃不喝打工十年都还不清。
“能欠下这种天文数字,八成是赌博了。”
“对于死者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他弟弟……”
“难道有钱人就活该养着不成器的弟弟?”
“如果是因为要钱被拒绝,弟弟一气之下冲动杀人……死者真是太倒霉了。”
“对了,查过他的女儿,正好六岁。偏殿蒲团下面压着的那张纸,会不会真是韦旭昇叫她写的?”
“不合常理……这么故弄玄虚是图什么?”
莫振邦问道:“孩子的笔迹对照过没有?”
“还没有。”豪仔说,“我尽快。”
“上周收数佬去他家楼下泼红漆。”小孙继续道,“要债电话就像是催命,从早拨到晚,就连韦旭昇隔壁的邻居阿婆都说太扰民。”
莫振邦将欠条钉在白板上。
所有人都注意到,欠条上的还款截止日期,正好是案发当天。
“案发前一天,韦旭昇曾去公司堵死者要钱。”
“他声称死者当时答应了,但监控显示两个人争执激烈,最后不欢而散。”
“可惜老式监控只有画面,没有录到声音,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也许当时,韦旭昇就已经约他第二天去天后庙?”
警员们开始推理。
“第二天,韦旭昇再次致电死者,确认他到了没有。”
“以死者的性格,肯定又是一顿训斥。韦旭昇恼羞成怒,痛下杀手。”
“作案后,他若无其事地去雀馆打牌,还特意接了牌友电话制造不在场证明。”
“时间线和动机都很完整,只要……”
这时,莫振邦的手提电话突然响起。
他皱眉接听:“我马上派人去取。”
几秒钟后,莫振邦挂断电话。
“尸检报告出来了,谁去拿一下?”
……
坐在会议室门边的祝晴主动起身。
这是一条她再熟悉不过的路径。
祝晴走上楼梯,在转角处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那块金属名牌依然锃亮——
法医科,高级法医官,程星朗。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祝晴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叶医生的办公间。
刚打印出来的验尸报告还带着机器余温。
叶医生歉意地笑了笑,一边翻开报告,一边解释最新发现。
“胃内容物有新线索,死亡时间需要修正。”
“不是三点?”
“应该不是,尸体被做过手脚,初步判断有误。”
叶医生翻到解剖照片页,指着死者膝盖的特写:“膝关节有异常压痕,推测凶手用冰毛巾包裹关节后,用重物压迫背部,强行摆出跪姿。”
“看这背部痕迹,像不像香炉压痕?”
叶医生解释,凶手精心布置的低温环境以及物理固定,导致局部尸僵在三十分钟内形成,干扰了最初的死亡时间判断。
祝晴盯着报告上的结论:“所以准确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到四点四十之间?”
如果死亡时间推迟九十到一百分钟,那么三点半之后一直在雀馆的韦旭昇……
也就是说,死者弟弟有了不在场证明。
……
十分钟后,莫振邦接过祝晴递来的尸检报告。
指尖在纸页迅速翻动,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抬手擦去白板上关键的时间线索。
“这个叶医生……”
“我们走了多少冤枉路?”
众人沉默地传阅着尸检报告。
凶手狡猾,法医推断死亡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到四点四十之间,但现场却被刻意布置成三点。
这个时间陷阱是出于什么用意?
“还记得死者前妻黄秋莲的排班表吗?”莫振邦说,“案发当天,她四点下班。如果死亡时间是伪造的,那么弟弟韦旭昇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