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放我下去!”他炸毛,蹬着小短腿。
祝晴笑倒在车窗边:“快放我舅舅下去,他赶着搭校车。”
“我不想理你们了!”盛放叉着腰宣布。
盛佩蓉看着这一幕,轻轻碰了碰萍姨的手臂。
两个人悄然观察,等着一会儿程医生离开后,再慢慢聊八卦。
庭院里,盛放宝宝的抗议声和祝晴的笑声混在一起,鲜活而明朗。
盛佩蓉笑着。
气象台说得没错,雨过天晴,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
程星朗离开后,盛放像个小挂件,挂在祝晴身上撒娇。
好在外甥女突然温柔,当即批准,他今天不必上学。
“少爷仔前些天还念叨着想回幼稚园和小朋友们玩。”萍姨笑道,“晴晴一回来就变卦了。”
直到这时,盛佩蓉才知道昨晚女儿参与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难怪她一宿睡不安稳,总是心跳如雷。
听说黎叔的手臂被子弹擦伤,她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将女儿拉到跟前仔细检查。
“没事,穿了防弹衣的。”祝晴转了个圈,“枪林弹雨都打不穿。”
枪、林、弹、雨!
盛佩蓉和萍姨差点没晕过去,这不是警匪片,而是真实的生死一线!
祝晴笑着安抚她们,才注意到肩上还披着程星朗的外套。
她突然意识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提起弟弟的事。
他不敢问。
“先上楼洗个热水澡。”盛佩蓉拍拍女儿,“吃了早饭再睡。”
“我在警署吃过了。”
盛放小朋友还沉浸在脑海中的枪战情节中,慢半拍地睁圆眼睛:“黎叔还会开枪呀!”
“当然啦。”祝晴在楼梯上回头,“我们CID每个人都很英勇。”
她连背影都神采飞扬,仿佛昨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特殊的探险。
盛放小朋友终于等到晴仔回家,等着她冲凉、补觉,始终守在客厅的壁钟前。
“大姐大姐。”他凑到盛佩蓉身旁,“晴仔什么时候才醒?”
人形小闹钟又开始准点报时,每隔三十分钟,都要问一次同样的问题。
时不时地,他轻手轻脚上楼,小脑袋探进祝晴的卧室。
“我们晴仔简直像个睡美人。”放放怅然若失道。
直到下午三点,盛放小朋友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主动出击。
盛佩蓉连忙阻拦,小弟得宠着,女儿也得心疼,可可昨晚可是熬了一宿。
“不许去。”
“我也要午睡!”盛放小朋友理直气壮道。
盛放抱着小枕头,溜进外甥女的卧室。
平日里精力过剩的盛家小少爷,此时找了个舒服的空位乖乖躺下。
放放是晴仔的头号小fans,像个小尾巴,牢牢黏在她身旁。
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并不是不困,只不过太多有趣的新鲜事等着他去探索,相比起来,老老实实躺进被窝实在是太闷了,他才舍不得闭眼。可现在,盛放小朋友贴着晴仔,很快上下眼皮打架,睡得格外香甜。
放放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连一丝阳光都没有透进窗帘缝隙,天都黑了。
他打了个滚,坐起身。
晴仔不见了!
“萍姨!”盛放光着小脚丫,“哒哒哒”从屋子里跑出来,“晴仔呢?”
刚睡醒的放放小朋友,懵懵的。
等了整整一天的晴仔,突然原地消失,他有点委屈,小嘴巴都扁了起来。
厨房里飘来饭菜香气。
萍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拖长声调:“晴晴出门了……”
盛放眨巴着眼睛。
一下、两下,到第三下的时候,眸光里都快要带上晶莹的泪花。
“我在这里。”
祝晴从卫生间走出来,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弯腰朝他伸手:“走,带你出去吃饭。”
盛放的泪珠瞬间消失,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祝晴的手指。
经过厨房的时候,祝晴说道:“萍姨!怎么欺负小孩!”
萍姨笑着翻炒锅里的菜,回头望向跟在祝晴身后“狐假虎威”的小少爷。
盛放宝宝一脸幸福,扬起傲娇的小圆脸。
有晴仔在,看大姐和萍姨还敢不敢欺负他!
……
翁sir承诺请大家去西贡吃最好的海鲜。
不过案子还没正式走完结案手续,他肯定能拖就拖。
几个年轻警员等不及了,自发组织起庆功宴。
一帮人找了一间排挡,几张折叠桌拼在一起,初春的天气最适合坐在室外吹晚风。
“黎叔怎么样了?”
“就擦破点皮,非赖在医院不肯走。莫sir说,他肯定是在演苦肉计,让madam于多来几次。”
“Madam于去了吗?”
“听说中午就去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有菜上桌,就像是饿了几万年,筷子在餐盘上空厮杀。
盛放面前摆了一盘白灼虾,不需要和任何人抢着吃,这是大家给小孩的特殊待遇。他的小肉手专注地剥虾壳,蘸一蘸酱汁,心满意足地投喂自己。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就算是吃空气都美味,更何况现在是和同僚们聚会!
话题转到审讯进展。
O记那边还在深挖,听说程星朗下午去补了笔录。这意味着,他正式得知了弟弟的消息。
“集装箱漂洋过海,器官被拆得七零八落……”
“十八年啊,换我早就崩溃了。”
“他现在怎么样?”
“等会你们就见到了。”
祝晴筷子一顿:“你们也叫了他?”
话音未落,程星朗的身影出现。
盛放小朋友又迅速捕捉到他的身影,飞快地冲了过去。
他沾满酱汁的小手油乎乎的,在即将按上程星朗的灰色毛衣时,突然急刹。
“吓你的!”盛放歪着头,一脸神气。
程星朗弯腰抱起他:“好吓人啊。”
他走到祝晴身边,顺手将盛放的餐具挪到旁边,自然地落座。
“休息得好吗?”程星朗问。
祝晴抬眸,撞进他的目光里,想起档案里冰冷的结论。
十八年的执着,换来的却是残忍的答案。其实在案件侦破过程中,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结局早已注定,他的弟弟凶多吉少,也许死在集装箱,又或许是更戏剧性的兄弟正邪对立。
而现在,魏锋的供词最终证实是前者。
警方已经接纳这份证词,案件即将尘埃落定。
但程星朗呢?
他接受了吗?
又或者,是在用理性压抑情绪。
“你还好吗?”
“真相还不完整。”他低声道。
如果残酷的结局无法改变,那么至少,他要还原全部的过程。
每个细节,每一分钟,弟弟最后经历的一切。
桌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声调侃。
“怎么连只龙虾都没有?太敷衍了吧。”
“急什么?等结案庆功,翁sir来了再说。”
“避风塘炒龙虾、清蒸大龙虾、龙虾刺身……到时候一定点他个十只八只,翁sir买单!”
程星朗笑着加入话题:“翁sir快跑。”
“跑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