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接过水果刀。
同事们在边上挤眉弄眼地暗示,挤得眼睛都快要抽筋。
“其实我给你削也可以。”黎叔说,“你是不是还没学会做饭?我除了削苹果,厨艺也进步不小……”
“而且,我已经戒酒了,一滴都不沾。”
他们的儿子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翡翠台八点档都没你夸张!”
“小黎啊,你这样就不对了。”莫sir打趣道,“你爸要脸红了。”
黎叔:“我……”
于靖英推了黎叔一把:“闭嘴!”
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飒爽的madam于露出这样难为情的表情,立即开始起哄。
“哇——”
“看来这次有戏,等着好消息了……”
“不容易,我们黎叔是真的盼出头了!”
“这个是不是就叫因祸得福?”
曾咏珊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自己曾经的委曲求全。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明白,就像祝晴说的那样,真正健康的感情,不应该是患得患失、迟疑与试探。
“你呢?”她用手肘轻碰祝晴。
“我什么?”
“别装傻!”
祝晴抿起的唇角上扬:“上次是不是想吃阳记煲仔饭?我陪你去。”
“有人转移话题。”曾咏珊眯起眼睛,咽了咽口水,“腊味饭再窝一个蛋,要多淋豉油……”
“还有——”她继续道。
“两杯甘蔗水!”祝晴接话,笑意更深。
放放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
都不吃吗?他有点想吃。
……
案子正式结案的那天,程星朗终于复职了。
傍晚的警署天台,微风轻拂。
程星朗和祝晴并肩坐在栏杆旁,夕阳的余晖在他们身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边。
落日光芒洒落,程星朗不禁想起初见时那位冷冰冰的madam。
如今,她成了他眼中最温暖耀眼的存在。
“还没联系上弟弟。”程星朗望着远处,“不知道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过得怎么样。”
祝晴轻声道:“但他还活着的消息,是希望。”
“知道他还在,知道终会相遇,就够了。”他的声音低低传来,温和而平静。
祝晴明白这样的感受,就像曾经母亲昏迷时,她坐着小巴往返嘉诺安疗养院探望。
只要还有希望,就有支撑下去的力量。
“我最近运气不错。”祝晴转头,“分你一点。”
程星朗摊开掌心,她轻轻拍了一下。
一瞬间的触碰,让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个拥抱的温度。
程星朗收回视线,小心地拆开油纸,往冒着热气的格仔饼上挤炼乳。
“巷口格仔饼。”程星朗递过去,“吃吗?”
“是五分钟就收摊的阿婆格仔饼吗?”
“今天不是,我来得早。”
祝晴接过咬了一口。
发现自己格仔饼上,蜂蜜和炼乳要多一圈。
和上次一样。
“其实我——”程星朗开口。
手提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祝晴看了眼来电显示:“莫sir催我回去整理文件。”
起身时,程星朗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未说完的话伴着微风,在对视间心照不宣地蔓延。
最终,他轻轻松开手:“先忙吧。”
祝晴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格仔饼上还有几粒白糖,在悄悄融化。
……
祝晴到家时,盛佩蓉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盛放小朋友将变形金刚摆成一排,板着小脸抽查:“大姐,这个叫什么?”
“这个嘛……”盛佩蓉一本正经地托着腮,“银色变形金刚。”
“大姐!”放放气到模糊,“刚才教过你的!”
“你就放过我吧。”盛佩蓉笑倒,“去考考你外甥女。”
祝晴立刻举起双手投降:“也饶了我!”
“不行!”
盛放张开小胳膊,拦住她们的去路。
今天他必须给她们好好上课。
公司文件里复杂的条款、案卷里嫌疑人的背景,她们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能记不住变形金刚的名字呢!
放放像模像样地当起小老师,挨个介绍他的宝贝们。
盛佩蓉和祝晴则像两个开小差的学生,说着悄悄话。
“案子的事我听说了。找了十八年终于有结果,真好。”盛佩蓉温声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对了,放放说你们警署最近很热闹?”
最近CID同事们起哄得厉害。
没有任何一则八卦消息,能逃过放sir的耳朵。每当他从油麻地警署“巡逻”回来,盛佩蓉和萍姨会立马上前,打听最新情报。
“可可,有时候不用想太多的,只要问清自己的心意。”盛佩蓉斟酌着开口,柔声道,“不用害怕付出真心。”
“不合适大不了就换,你还这么年轻呢。”
话音落下,盛佩蓉自己先愣住。
这算是什么撮合的话?
祝晴“噗嗤”笑出声。
“盛佩蓉同学!祝晴同学!”盛放叉着小圆腰,“有没有在认真听课?”
“有的,放放老师。”祝晴立即挺直腰板。
“那你来说说,它们都叫什么名字?”盛放的小胖手指着在茶几上排排站的变形金刚。
“蜻蜓勇士、黑豹勇士、狮子擎天柱、金飞虫!”祝晴起身,对答如流。
“很好。”小老师满意点头,“大姐,你说剩下的。”
祝晴得意地坐下。
盛佩蓉和这些变形金刚们大眼瞪小眼。
答不上来,现编都编不出。
可可怎么背着她偷学?
……
夜色渐深,祝晴坐在书桌前,心头萦绕着母亲说的话。
手提电话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名字。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似乎经常通过电话联系,在油麻地警署公寓的露台,在柏林医院的病房,在嘉诺安疗养院的花园,在加多利山的窗边。
此时,祝晴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程星朗的语气温和认真,继续着傍晚天台未竟的话题。
“其实在开始追查时,”他低声道,“我就告诉自己,不管结局,等一切结束,就不再困在过去。”
十八年来,真相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直到某个瞬间,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电话那头的回应,期待在警署的转角见到她的身影。
祝晴不自觉地走到窗边。
母亲让她问清楚自己的心意,可事实上,她从未推开过他,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电话那头,程星朗的告白清晰地落在耳畔,字字真切。
如同新年那晚的烟花,在她心间绽放璀璨夺目的光。
“在电话里说这些,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他轻声问。
祝晴刚要回答,目光却忽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