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瓶器镶的是红宝石,他们说是地产大亨黄老板的专属,上个月给五太庆生用的……”
徐家乐大呼可惜。
真是不凑巧,莫sir怎么就没带他去开开眼?
“你也不差。”小孙调侃道,“连半山豪宅都住过。”
“是半山凶宅!”
莫振邦拿着笔录本扬了扬,让大家跟到会议室去。
“莫sir定的外卖马上就到。”做文职的珍姐在边上说,“特地给你们点了利记蛋挞和丝袜奶茶。”
“知道你们这帮人,不吃饱没力气干活。”
曾咏珊立即扑向会议室,抢了门边的折叠椅:“利记蛋挞又酥又香,刚出炉都要靠抢的!”
“开工!”豪仔走到白板前,在莫振邦出声敲打前接过他手中的笔录本。
“夜总会的同事都反映,何嘉儿在场子里的人缘特别好。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名牌大学生,平时没少关照。”
“死者的父母怀疑她在夜总会得罪了人……但其实,何嘉儿何止是没仇家,还混得风生水起的。”
“失踪前半个月,珠宝首饰、衣服鞋子,都是新的,礼物拆到手软,每天收工还有豪车接送。”
“小姐妹都说她钓到金龟婿了……不过别看何嘉儿平时和大家打成一片,嘴巴倒是很严的,半个字没往外吐。”
徐家乐:“是不是男方身份不方便公开?”
“金龟婿?”曾咏珊撇嘴,“在那种地方混的,能有什么正经货色?也许是有妇之夫呢。”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大家的思绪。
鉴证科师姐送来加急DNA检测报告:“莫sir,葛sir让我跑一趟。”
检测报告新鲜出炉,比利记的酥皮蛋挞还要热乎,莫振邦立即打开资料袋。
没有任何悬念,死者确实是何嘉儿。
众人视线望向白板上的潦草字迹。
凶杀案动机无非就那么几样,仇杀、情杀、金钱纠葛……
莫振邦:“通知家属。”
“当年半山别墅以安保严格著称,就算是装修工人也必须用证件登记才能进去,何嘉儿是外来人员……”
“一个时间段内四位安保人员同时看守值班,外来人员根本不可能进去。”黎叔接上祝晴的话,将下午在永坚建材的发现告知大家。
祝晴:“但如果是内部人员,就不需要登记。”
徐家乐有些纳闷:“回自己家当然不用登记,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断续的议论声响起,莫振邦的目光落向祝晴:“继续。”
“半山豪宅住户开车直通车库。”祝晴说,“等施工队撤走,就把尸体塞进壁炉位置后面的暗槽。”
莫振邦:“也许从一开始,重点就不在装修佬藏尸。”
盛家一家子的‘模范市民’,案发时尚未住进别墅,壁炉施工又需要专业师傅完成,连再擅于用猎奇标题吸睛的无良小报也没有妄加猜测,只感叹豪宅风水不正,摊上这样的命案……
再到白骨案曝光后,盛家上下全力配合警方的侦查搜证工作,从不在场证明、斥巨资恢复的陈年监控、帮佣证词,全套齐活,看起来毫无破绽。
“水泥坚提过,”黎叔沉吟道,“当年是二姑爷特意叮嘱工程队八点准时收工。”
紧绷的气氛终于松动,几位警员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来,是时候请这位好好先生上来喝杯咖啡了。
第8章 “闭眼。”
死者身份已经确定——
香江大学1983级新闻系,何嘉儿。
莫振邦在夜总会照片上画一个圈。
十年前,案件被定性为失踪案,但因为死者父母在报案时隐瞒她在夜总会工作的事,所以没有查到夜总会去,也导致给她买礼物、豪车接送她的男人身份成谜。众人都有些唏嘘,最关心何嘉儿安危的是她父母,可如果他们当年能不这么无知,懂得分清事态的轻重缓急,也许她的尸体不会被藏在壁炉长达十年之久,风化成了骸骨,至今才等来这份迟来的验尸报告。
“豪仔,叫你查的铂金戒指呢?”
“报告阿头!”豪仔将翘着的腿摆正,“查不到戒指的购买记录,本来就不是什么的限量款,店家早就已经倒闭,剩下的货可能放在庙街夜市大甩卖……”
“去一趟何嘉儿家,看看夜总会那帮人说的靓手袋和高跟鞋还在不在。”莫沙展继续道,“总能查到购买记录。”
莫振邦说完,几个年轻人一动不动。
“还不走?”
曾咏珊弱弱举手:“莫sir,我们的蛋挞还没到。”
莫振邦:……
……
“谁定的外卖?”门外礼记的员工手中拎着大袋小袋,扯着嗓子喊。
文职警员珍姐还没来得及去拿,守在会议室大门口的曾咏珊已经拉着祝晴飞奔出门。
从利记员工手中接过大袋小袋,曾咏珊迫不及待地打开蛋挞盒,蛋挞还热手,手指捏着还掉酥皮。
“吃过这个吗?”
“没——”祝晴一开口,嘴巴被蛋挞堵住,她连忙抬手去接,黄油香气在唇齿缠绕。
“Madam,我找莫沙展。”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祝晴和曾咏珊同时回头。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眉目冷峻,制服笔挺熨帖。
回到会议室分蛋挞和丝袜奶茶时,曾咏珊疯狂向祝晴挤眼睛。
她一心两用,竖起耳朵将生面孔的消息尽收耳底。
“那个好像是从刑事情报科刚调过来的师兄!”
“祝晴,你简直是神算子!”
“白马王子……”曾咏珊压低声音,“你昨天说——明天,最快明天!”
西九龙重案B组人手不足,莫振邦不知道向上面递交多少次申请,这次终于等来增援,听说他叫梁奇凯,还没来得及正式自我介绍,鉴证科的同僚就匆匆推门进来,手里捏着铂金戒指的检测报告。
莫振邦直接挥手让梁奇凯坐下一起开会,顺便跟一跟案情进度。
“死者何嘉儿的铂金戒指内壁确实有英文刻字。”莫沙展核对报告上的文字与证物照,眉头紧锁,“两个字母,第一个字母是——”
豪仔凑过来:“C?”
第二个字母被磨损过,模糊不清。
“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神仙来了都认不出啊!”
“技术只能还原成这样,葛sir尽力了……”
莫振邦突然问:“祝晴,何嘉儿父母的鬼画符呢?”
便签纸被祝晴夹在笔记本里,她翻出来,平铺在桌上。
警员们将便签纸三百六十度旋转,缓慢而谨慎地,与证物比对。
短暂的沉默过后,徐家乐眯起眼:“是‘S’,对不对?”
认尸那一天,目不识丁的老夫妇用颤抖的手,凭着对戒指的最后记忆临摹图案。
谁都没想到,那笨拙歪斜的笔迹在此刻竟成了最关键的证据。
“确定戒指内壁第一个字母是C,第二个字母是S……”黎叔整理思绪,“盛家二姑爷?”
祝晴在便签纸写下陈潮声名字的粤拼——
ChanChiuSeng.
如果说此前只是捕风捉影,那么此刻,这枚戒指成为沉默的指证。
“那个开豪车的有妇之夫就是陈潮声?”
“某些原因,比如因爱生恨,或受害者以他的身份地位作为要挟索要财物,他们产生矛盾,他失手杀人。”
黎叔翻查案发时段盛家二姑爷的行踪记录。
当年别墅装修工期很长,盛家律师团总结,将全家人的详细行踪告知。富豪的生活多么枯燥,开会、落成剪彩,又或者是飞去哪个国家享受假期……总而言之,壁炉安装那几日,陈潮生不在香江,行程标注为“离港公干”。
“滴水不漏的不在场证明?”他嗤笑,“盛二小姐担心二姑爷刹车失灵出事,怎么没想过,她的枕边人,可能就是真凶?”
“找到了!”徐家乐从一堆旧报纸里探出头,“港城理工学院,拿了好几年的一等奖学金,也是个高材生。”
“你们说,建筑结构工程系懂不懂建壁炉?”
“奇凯和黎叔,去一趟盛氏,记住从地下车库走,媒体问起来,就说请陈先生协助调查半山别墅的施工事故。”
“咏珊、小孙,通知家属。观塘劏房是不是?去的时候记得多给老人家带两包纸巾。”
“豪仔、阿乐,查一下他们俩的社交圈有没有重叠,从何嘉儿那届新闻系同学的名单开始挖。”
“祝晴跟我去盛家。”
“你说,如果不在场记录是假,你猜盛二小姐会不会为她先生隐瞒?”
祝晴将最后一口蛋挞塞进嘴里,酥皮碎屑沾在唇角。
新调来的师兄笑了笑,递来一张纸巾,指尖轻点自己的唇边示意。
祝晴没接,手背随意一抹,抄起丝袜奶茶跟上莫振邦。
……
前后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这已经是祝晴第三次来到盛家。
半山别墅外围的构造再复杂,如今她闭着眼睛也能摸清楚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