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扣了她一百年的月俸抵债。哪怕她现在待遇堪比峰主……嗯。怎么也得再熬上七八年……
另一边,仙盟还在做最后的确认。
各宗门探索的方向是固定的。仙盟想用最快的效率在这个秘境中摸一回底,所以给各个宗门布置了任务:想办法进入秘境之后,他们就要探索不同的方位。实力强的宗门打头阵,确认安全之后,再由实力稍弱的修士们进去搜索。
上三宗无疑是要打头阵的。
由于是强者在前、保护范围辐射弱者的机制,带队长老更是一个探险小队的灵魂。
玄黄宗、青岚宗为了维持牌面,派出的带队长老都在返虚境界以上。
有些小宗门躲在背后看热闹:上三宗素来喜欢在各个场合别苗头。荀妙菱虽然是实力新秀,可到底比另外两宗德高望重的长老低了一个境界。而秘境探索,向来是需要争取话语权的场合。如果另外两宗想联合起来把荀妙菱压下去,那就有看头了……
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失望了。
没人因为荀妙菱是初升长老,就轻视她的意见。
“荀长老,你看,若是在秘境中玉简失效,我们这样安排一套联络暗号如何……”
长老们笑意盈盈,言谈间既恭敬有礼,又透着几分亲近热络,与荀妙菱相谈甚欢。
虽说上三宗向来热衷于互相较劲,但在场的长老们个个活了数百岁,总不至于厚着脸皮,拿辈分资历去为难一个二十出头的晚辈。况且这些老狐狸心里都门儿清,换作旁人,凭借境界优势摆摆架子倒也无妨,修仙界本就以实力为尊,即便结下些小恩怨,过个几年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这是荀妙菱啊!
你今年对她不客气,明年她的修为可能就踩在你头上了!
何况,她的修为在化神期,不代表实力就是化神期——再喜欢找茬的人,在她面前也该学会“与人为善”四个字怎么写吧?还是说有人觉得自己的脖子比魔君更硬,想来挑战一下?
总之,当荀妙菱首次以长老的名义坐在席间,众人对她的礼遇甚至超过了她自己的预期。
也算好事一件,反正大家都挺高兴的。
当然,有气氛融洽的地方,倒也有暗流涌动之处。
灵船上,筑基期弟子们被统一安置在一间厢房内。由于修为太低,他们注定被安排在最后一批进入秘境。考虑到各宗门至多派出一两位筑基弟子,难以形成有效团体,仙盟便摒弃了以宗门划分行动小组的惯例,改用编号进行管理。
这些年轻修士此行只有侦察的任务。
他们不得触碰秘境中的任何物品,务必做到令行禁止。
这些筑基弟子们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但能以筑基身份,登上这艘灵船,代表他们要么背景够硬、要么天赋够高,自有一番傲气。
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再三恳求师长、软磨硬泡才争取到名额。除了见世面,无非就是想撞运气、捡机缘。结果来了之后,发现被仙盟限制这个又限制那个,心中颇有些烦闷。
少虞第一个领到了自己的编号牌。上面写的也是“零壹”。
顿时有不少人的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
不过他是归藏宗出身,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惹他——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下。
只见两个御兽宗的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脸上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勾肩搭背地拦住了少虞的去路。
“呦,这不是归藏宗大名鼎鼎的半妖小哥嘛。怎么,你也想挤进秘境分一杯羹?你不是已经有‘天赋血脉’了吗,哈哈哈。”
“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另一半的血脉来自于狼族?过几天就该是十五了吧。每逢望月,狼族的性格就会越发凶悍,暴躁起来六亲不认。也无怪乎妖修粗鄙,山林野兽本就没有仁义伦常的。唉,只是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克制得住本性,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啊……也罢。大家同行一场,就是缘分,能帮忙的就尽量帮帮忙——”说着,那弟子手中白芒一闪,一条银黑色的、带着禁制的锁兽链出现在了他掌心,链子上的锁扣哗啦作响,甩到了少虞面前,“不如,你就把这个戴在脖子上吧。我们御兽宗,别的不精通,对于这个倒是略知一二……”
他上下打量着对方,眼神里尽是嘲讽与轻蔑:“对付兽类嘛,锁链可永远比道理管用!”
“嗤。”
人群里传来阵阵的低笑声和议论声。
也有人暗暗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两个御兽宗弟子实在是缺了些涵养。
可他们话糙理不糙。
在一些人眼中,妖修天生血脉强悍,但到底不通人情,危险,个性强烈,自控能力又差。
平时也就算了,如今是探索一个危险的新秘境,归藏宗为什么会同意把这个不稳定因素给加进探险队里呢?
“……”
少虞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低下头,盯着两人衣角处绣制的百兽图腾,嘴里隐隐传出一股犬牙刺破嘴唇的腥甜味道。
“……让开。”
他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说道。
他不能抬头去看那些人的脸和眼睛。
否则他怕压抑不住自己动手的冲动。
那两个御兽宗弟子却不肯罢休。
“困兽决,起!”其中一人突然高声道。
那锁链飞至空中,银光一闪,自半空向少虞飞去。
少虞冷着脸抬眸,眼珠子刹那间变成了幽冷的青蓝色。
他一道剑风将那锁链劈断,随后身影一晃,等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提住一个御兽宗弟子的前襟,手上一用力,“砰”地一声把他砸到地上。
另一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厉声喝止他,但就在和少虞对上视线的这一瞬间,他心头闪过一种被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转身就想跑。
嗖!
数道蓝色的妖火凌空飞来,撞在他的背上。
“啊!!”他只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随后脚下一软,整个人跌了出去。
那人眼前一阵发黑,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背。在触及皮肉的一瞬间,痛的他如被煮熟的虾一样蜷缩了起来。
片刻后,他脸上又惊又惧,回过头,用沾血的手指向少虞,大喊道:“来人,救命啊!这半妖失控了,他要杀人了!!”
……
另一头,各宗长老们还在给计划收尾,就见一个御兽宗弟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附在自家长老耳边说了什么。
那长老脸上瞬间就不好看了。
御兽宗长老突然起身,走到荀妙菱身边,低声道:
“荀真人,外面出了一点小误会……”
荀妙菱:?
等她赶到筑基弟子们所在的厢房时,只看见重重人影叠在一起,将什么人围在中间。
拨开人群。是少虞。
他持着剑,以一种警戒的姿势,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人们。身上的妖血已经在燃烧。作为妖族的特征也显现了出来,耳朵、尾巴……
而周围,各宗的弟子围着他,以一种远离、但又警惕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离他最近的两个修士武器已经隐隐出鞘。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荀妙菱冰冷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人群听见她的声音,顿时散开,不围在少虞身边了,甚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低头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荀真人!”一个年轻姑娘恭敬地道,仔细听会发现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是发现偶像就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激动,“我们……刚才……”
“刚才御兽宗的弟子和这个半妖弟子发生了一点冲突。”有人替她总结道,“是御兽宗的弟子先出手的,但这半妖用了妖火,导致御兽宗的弟子受伤,可是我们中的医修修为不够,无法治疗——”
“我什么时候关心这个了?”荀妙菱满脸古怪地瞧了那修士一眼,“御兽宗的人侮辱我们归藏宗的弟子,我还没追究他们的责任,谁管会他们治不治得好?”
出声的修士:“……”
御兽宗长老轻咳两声:“咳咳。虽说那两名御兽宗弟子行事不端,率先挑衅贵宗弟子。可这位一言不合就祭出妖火,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难保不是他的血脉之力失控了。放这样的人进秘境,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与此同时。
有眼尖的人发现,荀妙菱一出现,少虞的耳朵顿时塌了下来,尾巴上的毛也显得有些没精神了。
他原先那种妖异的冷漠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在一秒内红了眼眶,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姐姐。”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众人:“?”这半妖变脸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只见荀妙菱伸手把他直接拉到了自己背后。那是个毋庸置疑的、充满了保护意味的动作。
同时,她冷笑着说对御兽宗的长老的说法进行反击:
“失控?你们宗门的弟子毫无理由的跑到我们归藏宗的人面前发疯,这才叫真正的‘失控’吧。少虞只是出于自卫反击而已,这也算错?”
“是我错了。”少虞低头,哀声道,“姐姐不要为我生气。要是我当初再忍一忍就好了。就算他们想用圈住灵兽的锁链缠住我的脖子,我也不该还手……”
众人:“……!!”
他们忍不住微微后仰。
这家伙身上怎么这么浓的一股茶味啊?!
这下,他们是根本不觉得少虞会“失控”了。如此心机,如此手段,他完全有心智掌控自己的行为。
反倒是那两个御兽宗弟子,活脱脱演了一出笑话。
看着少虞那耷拉下来的耳朵,荀妙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天杀的!他们对这只快乐小狗做了什么?明明是只雪白雪白的萨摩耶,现在耳朵尖尖都开始染上黑色了!
这啥啊,物理意义上的黑化?还能白回去吗?
那两个找死的御兽宗弟子只是被妖火给烤了几下,她家的少虞可是变黑了啊!这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和毁容有什么区别!
荀妙菱深吸一口气,对御兽宗的长老道:“是我,批准他进探险的队伍。是我,把他带上这艘灵船。你们要恨,为什么不恨我?”
御兽宗长老:……我们做不到啊!不对,我们也不想的!!
御兽宗长老心里也苦啊。这两个弟子是中了邪了吗!闲着无聊去挑衅归藏宗的弟子干嘛?
“既然如此,那他就全程跟着我走。”荀妙菱的视线掠过那两个扑街的御兽宗弟子,语气一顿,道,“至于贵派的这两个弟子,还是留在船上吧,好好治治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