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的长老瞪大眼,不可思议道:
“浮生录……居然碎了?!”
同时,在所有人骇然的视线下,天空中突然聚集了一片浓浓的劫云。那劫云的威势阴沉至极,仿佛要将整个坠星谷都一并吞噬——
雷劫将至!
第72章
“什么情况?天道要降下天雷除魔了?”
“看着不像啊。若是天道出手,何必等到现在?”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地仰望那劫云之时,谢酌的脸色瞬间一变,随后气沉丹田,大喊道:
“所有弟子——赶紧离开这里!!”
“?”周围两个还在维持诛魔阵的长老惊讶地看着他,“这么突然吗?谢真人,你的徒弟可还在浮生录里——”
谢酌果断道:“这是我徒弟的元婴雷劫。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他伸出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扇子翻转过来。幽蓝色的灵光升腾而起,在其上交织成一个阵法。周围几个长老定睛一看,竟然是个乾坤挪移阵——简称顶级跑路大阵!
那几个长老瞬间被噎住了。
有的想说,你小子有这招不早点使?但仔细一想,之前他的亲传弟子包括几个归藏宗的年轻翘楚都还在浮生录里关着呢,他不跑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谢真人平日里虽然看着懒懒散散的,但也有碧血丹心,碰见棘手的强敌也从未想过逃走,他之前不就率领众人用诛魔大阵和魔君拼命来着吗?
但是问题就在这儿!
——魔君兆慶出手我们都不跑,您徒弟渡个雷劫咱们全都得跑?
这是什么道理?
几个长老满脸的欲言又止。
“谢长老,您是太紧张了吧。”
“是啊。现在局势未明,我们怎么能就这么撤离坠星谷呢?”
谢酌:“……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不多时,浮生录上的空间骤然扭曲起来,好似蒙着一层无形的布,隐隐约约间,能察觉到布下有不明之物正奋力冲破这束缚。
就在这时,只见浮生录图景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然后是几道雪白的剑光迸射而出——
刺眼的金光大盛!
整个浮生录都被那耀眼的金芒笼罩,随后化作灰烬,渐渐湮灭。
浮生录彻底碎了!
万千流光如萤火,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少女的身形。她的身影由虚变实,纤细纯净的眉眼逐渐明晰,透着一股静谧而淡漠的……杀气。
她持着剑,抬起头,目光直视天际。
不是在看劫云。
而是在看传说中的魔君兆慶。
兆慶感受到了这股杀气,轻轻一挥手,包裹着他躯体的黑色魔气散去,露出他那张苍白的过分的脸、狭长的凤眸、以及深红色的眼瞳。
荀妙菱却觉得,他虽然有一袭华美的外表,但内里却更像是野兽。
只因被他盯了一眼,荀妙菱背后寒毛直竖。不仅是因为他们俩之间的境界差距,更是因为对方眼眸中暗藏的晦暗和疯狂……
“本事不小,之前是我小瞧你了。”对方低低笑道,“连浮生录都困不住你,难怪之前……”
兆慶的话没说完,但荀妙菱和他都清楚,那未尽之语指的是什么。
谁知,荀妙菱根本没有接她的话茬。
她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持剑摆了个起手式的姿势。
奔涌的灵力正在一遍遍冲刷她的经脉,但她的身体也在不断地重塑。一次次的拉扯的剧痛之中,她的金丹正在不断汽化,化为精纯的元气。丹田内霞光大灿,那些元气逐渐炼化了一个婴儿的模样……
那婴儿坐于莲台之上,双目微合,五官仿佛就是个缩小版的荀妙菱!
荀妙菱被结婴的过程痛得怀疑人生,对着兆慶一字一顿道: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兆慶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他没想到这个出身人修的小崽子居然如此嘴硬!
连剑都快拿不稳了,还有意思放狠话?
“现在的人修难道如此无知,还需要我教你怎么进阶吗?”兆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你们人族破境时最忌讳心绪不稳,每逢关键时刻就要闭关。若是一不小心受到攻击,便可能会遭到反噬,灵气沿经脉逆行,直至身死道消——”
说着,他一挥手,数柄泛着青光的魔刃伴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向荀妙菱袭去。
就在这时,高空中传来“轰”的一声,仿佛天塌地陷般,随后几道电光刺啦地刺下来,周围大片空气瞬间迸溅出无数耀眼的火花——
魔刀在触及那些火光的瞬间便被狠狠弹开。
兆慶微愣,不可思议地仰头看了看天空。
这天道什么时候给人明着放水了?好歹也是个元婴雷劫,声这么大,雷这么小?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夸嚓——
毫无征兆的,兆慶只觉得头顶混乱的灵气凝滞了一瞬间。随后,那汹涌的雷光如同瀑布奔涌而下,一场彻头彻尾、毫无保留的雷光洗礼,就这样不由分说地降临在他的身上——
“呃呃呃呃!”
他被电得身躯僵硬,全身的知觉都被眼前刺眼的雷光掩盖,唯有上下牙关电流的刺激下,不受控制地相互碰撞。他的视线不可思议地下撇,甚至透过雷光看见了自己骨骼的轮廓……
连这具分身的骨相都被电出来了!
兆慶大惊之下,运起所有的魔气去摆脱电流的吸力——那一瞬间,他就像一根深埋在泥里许久又被猛地拔出的萝卜,身不由己地脱离了原位,在空中失控地连翻了几个跟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远远地跌飞出去!
坠星谷中围观的众仙门:“……”
虽然看见魔君退败是个好消息,但此刻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天雷发疯了!”
“大家快、跑、啊!!”
“谢真人!”两个长老惊恐地拉住谢酌的手,道,“快快快,启动你那个乾坤大挪移阵,我们来助你输送灵力,把我们门下的那些弟子都给转移走!”
谢酌:“……”早知如此,当初干嘛拦着他?
他叹息一声,点亮大阵。
幽蓝色的丝线顿时如流星般向四周飞去,所过之处都留下了灵光轨迹。无数细线在空中纵横交错,交织成一个倒扣的碗状阵法,最终化为一片闪烁着幻光的轻纱,轻轻落下——
不少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已经站在了离坠星谷十里开外的山上。
他们迷茫地眨眨眼。
远处,坠星谷中的情景已经有些模糊。但天上笼罩的劫云还是无比清晰。
短暂的寂静之后,有人突兀地叹息道:“我们就这样抛下荀真人一个人对战魔君,真的好吗?”
“也不是所有人都来了。”有个弟子左右环顾了一圈,随后道,“我们宗门的长老没有来……”
“我们宗门的也是……”
“……”
被传送走的,几乎都是来坠星谷参加试炼的年轻一代,以及被卷入纷争的世家与低阶修士。
而仍留在坠星谷中的,都是修为在元婴以上、化神起步的各宗长老们。
可他们看着天上肆虐的雷光,却也感觉到无从下手——
荀妙菱明明已经浑身渗出血来,但动作依旧灵敏无比:魔君逃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
只见天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不断地窜来窜去,却是黑的逃、白的追。每次白的追上黑的了,天上就夸嚓一道紫色雷柱倾泻而下。
一开始,长老们觉得这天雷降的丝毫没有规律。
直到那两道身影有一瞬间飞至他们眼前,某个宗门的长老看清了荀妙菱的动作,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她手里拿的是——引雷符?!”
众长老:“!!!”
他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狠人啊!
不仅能禁住天雷劈,甚至还主动引天雷下来劈她,只为伤敌一千,不惜自损八百!
高空中,魔君兆慶几个翻腾,身影如电,好不容易和荀妙菱拉开一点距离,却见她单手掐诀,脚下阵盘一开,似鬼魅般追了上来,然后刷刷刷几张天品引雷符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丢。
轰——
又是一道天雷的洗礼。
“呃呃呃呃……”熟悉的牙关战栗,一阵焦糊味漫上鼻尖,兆慶感觉自己身上传来了被撂在铁板上烧烤般的滋滋声……
他这个分身都快被劈熟了!
“荀妙菱——你个疯子!”
虽然荀妙菱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天雷毕竟是天雷,有魔君这么个吸引仇恨的目标在,分摊到她身上的雷击居然还少了一些……
荀妙菱一笑——在魔君眼里她仿若神智癫狂了——焦黑的脸上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又怎样?我只要你比我先死!”
说着,又是两道引雷符金光一闪,跟狗皮膏药一样追着兆慶的后背黏。
兆慶简直要疯了!
他忽然意识到戏耍他是荀妙菱,但天道无疑也是帮凶。于是他恶狠狠地朝着那滚滚的劫云一望,眼中满是不甘。
下一秒,他皮肤上瞬间蔓延出无数魔纹。他的身体在刹那间不断扭曲、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黑红色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