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的跟在季安身后上了车,关夏用力揉了揉脸,让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坐直了一点问季安,“季姐,咱们接下来是去那个体检中心看看吗?”
之前只看宁平安的体检报告时还不觉得,可等宁欣的父母说了那么多,关夏反而感觉到一些有些违和的地方,她不确定是系统给的直觉在提醒,还是她自己的第六感感觉出不对劲。
“去看看吧,”蒋英耀道:“就咱们现在查到的一些线索,其中唯一有可疑的只有这家体检中心了,要是查出它没问题,咱们再从其他方面调查也不迟。”
季安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排查看看,顺便等等汪雨那边的消息,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发现,要是能找到第二个有共同点的失踪人员,我们也能更好的开展全面调查。”
反正现在只是因为一个猜测开启的全新方向,前方全是一团迷雾,也只能尽可能的寻找每一块石头,摸索着过河了,确实急也没用。
从宁欣家出来,季安定位了一下导航,就直奔那家体检中心而去。
与宁欣住的方向相反,那家体检中心位于市中心稍偏一点的位置,占地面积确实不小,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多,上到年纪很大的老人,下到很小的孩子,发酵后的口碑覆盖的年龄段很全面。
关夏还注意到有成群的中年人结伴着走进去,估摸着就是一些企业组织的员工体检了。
三个人站在大门口观望了几秒,蒋英耀想了想问道:“来都来了,不然咱们顺便做个体检?反正不贵,检查检查也好安心。”
季安闻言转头看了关夏一眼,问道:“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关夏想了想说:“好像是去年年初?记不太清了,我连续感冒了两回,拍肺部CT有结节,便干脆做了个体检。”
“那也有一年多了,”季安道:“我上次体检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一直东奔西跑的,很少在一个地方固定下来,而且也有点怕体检。”
“我也是,”蒋英耀道:“这不体检的时候觉得哪里都好,一体检就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问题,我上次体检是去年,那问题可多了,腰椎间盘凸出都是轻的。”
关夏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被蒋英耀的那句来都来了说服,三个人先是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直奔服务台,询问体检的事情。
出乎关夏预料的是,她们今天来的有点晚,已经没有现场号了,可以在手机上预约后面几天的,或者明天一早来排队。
三个人无奈,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四处走走看看,进行一些表面上的观察。
关夏注意到走廊两边的墙壁上除了挂着一些医学上做出重大贡献的医学家,在末尾的地方还有稍小一些的相框挂着体检中心的一些知名医师。
关夏扫了两眼,看到有好几个头发花白皱纹很深的老医生,履历上都有一些在全国知名三甲医院工作的经历。
关夏看的有些叹为观止,“这家体检中心真是好大手笔啊,这样的名医也能挖过来。”
“你看看年龄,”季安先是认真看了看,才道:“最年轻的一个都快80了,这个年纪哪怕退休返聘也没什么精力坐诊,更别提上手术台了,估摸着也是因为这样,才能被挖过来看影像。”
关夏闻言定神去看,这才注意到这些名医的年纪,上面只标着出生年月,还真没详细写明具体年龄。
不过经季安这么一解释,倒也很有道理,相比起正规医院的工作,这种体检中心明显强度低很多,甚至不用每天来,只要集中几个小时,以他们的水平,很快就能判断这个人健康与否。
从走廊转出来,关夏她们打算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路过一个等候区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中年女人拽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问,“这位护士,我想问问,我妈体检报告上有关心脏检查的医生签字,怎么不是胡医生啊,她不是这方面的大拿吗?我之前两次体检都是她的名字,怎么这次变了,我就是冲着她的名头好不容易说服了我妈来体检。”
被拽住的护士年纪不大,很是耐心的解释道:“胡医生已经过世了,所以才换成了其他的医生。”
中年女人很是吃惊,“啊?过世了?我去年来体检的时候,她不都好好的吗?难道是身体原因……”
中年女人话还没说完,另外一名路过的年纪相对年轻一点的女人道:“她倒霉碰到医闹,去年年底就去世了,你不知道吗?这事还上了新闻的。”
中年女人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恍然大悟的摇摇头,“啊,那个新闻上的胡医生就是她啊,我扫了一眼就刷过去了,还真没怎么注意,她医术这么好,真是可惜。”
中年女人表情很是惋惜的说了两句,紧接着又问,“她不是都退休好几年了吗?都80几岁了,怎么还会碰到医闹啊,我听说她都有十几年没上手术台了,先前还坐诊,后来精力跟不上,坐诊也不去了,这才被挖到了这家体检中心来。”
年轻一点的女人说:“这我不清楚,反正听说的,她是被她带的一个学生喊过去的,好像遇到了什么疑难病例,很罕见,只有她有过手术成功的经验,结果刚进医院没多久,就碰到隔壁诊室的一位医生被医闹,她当时恰好在走廊,她又穿着白大褂,医闹的人当时都疯了,看见白大褂就给了一刀,其他人年纪没那么大,还好,后面都抢救过来了,就她年纪太大,身体各方面情况都不太好,最后没救过来。”
中年女人露出愤恨又遗憾的表情,追问,“那那个医闹的人呢?最后被判了多少年?”
年轻一点的女人解气的说:“死了,被当场击毙,他连捅几人不算,还挟持了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一路跑到顶楼,还说要抱着那个孩子一起死,然后被赶来的特警击毙了。”
关夏听到这里怔住了,挟持人质,被击毙,这几个字眼是那么的熟悉。
季安和蒋英耀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个女人聊到这里,刚好年轻一点的女人排的号被叫到了,这才匆匆分开。
有了这个意外发现,三个人都没太多心思继续在体检中心观察,干脆一路走回停车的地方,等上了车,关夏迫不及待的道:“同样是挟持人质,被击毙,这会是巧合吗?还是确实跟咱们之前查的那两起案子有什么联系。”
季安的心情是最复杂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查宁欣母女的失踪案,最终会查到跟那个还摸不清楚具体多大规模的犯罪组织有关的线索。
虽然一切都只是听闻,还没确切的线索,但做为一名查过许多起命案的刑警,已经就某个点已经有了极其敏锐的警觉。
蒋英耀的表情很凝重,道:“如果这起看似随机杀人的命案实际上是预谋杀人,那么就不会是巧合,我还有一个猜测,这个胡医生被杀,很有可能跟王慧勤家人被杀的动机完全不一样,她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
关夏听的一愣,大脑迅速运转了一会儿,才语速极快的说:“这个胡医生行医了五六十年,就履历和经验上看,即使不是这家体检中心的关键人物,但在一定地位上也十分接近核心,再加上她年纪大,来体检中心的时间并不多,要真是这个体检中心有问题,又或者是体检中心的某一个人有问题,确实不太会防备她,还真有可能被她察觉到什么。”
季安的表情几度变幻,开口道:“要知道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咱们去辖区派出所问问就知道了,看看她在去世前后家中有没有遭遇过盗窃,要是真的有,那就说明这个胡医生不只知道,手上可能还有什么东西。”
关夏听的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既意外今天随意的跑一趟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又震惊于这个案子的复杂,看似完全不相关的两起案子,竟然会出现惊人的共同点。
如果一切不只是她们的猜测,能找到实证,那这个案子真是要捅破天了。
第147章 那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是通过其他……
因为胡医生的知名度,打听她的一些信息并不费劲,季安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就知道了这个胡医生的确切住址。
她们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径直开车去了辖区派出所。
这个时候蒋英耀的证件就派上了很大的用场,确认了证件是真的后,派出所的民警很是热情的就她们提出的问题给了非常详尽的回答。
“这个胡医生啊,我们印象很深刻,”接待她们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警察,有些胖乎乎的,一边给她们倒着水,一边说:“她为医学工作奉献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结过婚,但没时间要孩子,后来跟丈夫聚少离多,三十几岁婚就离了。”
老警察说到这里把水杯挨个放到她们面前,笑了笑说:“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我刚工作的时候带我的师父说的,我们这片但凡有心脏问题的,哪个没去找胡医生看过病,就是后来她退了,不怎么坐诊了,她很热情的时不时帮街坊邻居看看片子,她家进了贼那时候,我记得是去年年底吧。”
老警察也在旁边的铁椅子上坐下,道:“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31号,第二天就是元旦了,我晚上值班的时候还和同事说着话呢,就突然接到报警,说是有人入室盗窃。”
终于听到关键的地方,关夏都顾不上喝水了,心中顿时一凛,表情非常认真。
老警察说:“我和我搭班的同事赶到现场一看,好家伙,确实有人入室盗窃,但两个贼都被堵在屋里了,楼道窗户底下围的都是人,我们好不容易挤进去,两个贼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看到我们的时候还喊救命呢。”
关夏下意识追问,“什么都没被偷走?”
“是啊,”老警察道:“据我们后来录口供的胡医生家的对门邻居说,那些贼从窗户进去没多久就被他发现了,他当时刚下班回来,抬头一看怎么胡医生家厨房的窗户没关,他记得真真的,胡医生去世后他们帮着胡医生的侄孙子办理丧事,临走的时候房子都是他们帮忙归置的,所有窗户都关的好好的,绝对不可能有遗漏的情况,这种状况还能是什么,必然是进贼了,所以他还在楼底下的时候就给相熟的邻居打了电话,一起将人堵在里面了。”
蒋英耀问了一句,“我们能看看那两个小偷的口供记录吗?”
老警察笑着说了一句,“能啊,当然能,你们跟我来。”
先是办了手续,然后花了点时间找到当时的那件未能成功的入室盗窃案的案卷,老警察抽出那几页口供递给蒋英耀道:“都在这里了,你们看吧。”
关夏和季安顿时凑过去,探着脑袋一起看起来。
口供录的不长,那些贼可能是没得手,再加上又是惯犯了,所以吐口的很痛快。
口供上说他们就是听闻这家人没了,继承这个房子的人也不在这个城市,没回来住,就起了心思,想着快过年了,偷点东西出去卖好过个好年,没想到前脚进去后脚就叫人发现了,什么没偷着不说,还挨了一顿打,看那些人狰狞的样子,他们还以为要死在那房子里了,幸好警察来的快。
将这短短三页的口供看完,季安抬起头问道:“这两个人现在还在监狱里吗?”
老警察点点头,“惯偷了,干这起案子前还干了两起,再加上又是刚出狱没多久的,不过数额都不大,也就判了一年零三个月,现在半年刑期呢。”
蒋英耀问了一句是在哪个监狱服刑,得到确切的回答后,就跟老警察道了别,出了派出所。
“看样子咱们猜测的不错,”一上车蒋英耀就说了一句,“那接下来咱们去查查这两个贼?如果是惯偷的话,那他们盗窃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被人指使的,查他们以及他们家人的银行流水,应该很容易就有所发现。”
“那走吧,”关夏看了一眼时间,“趁着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咱们赶紧去走访一下,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还能来的及去监狱探个监。”
不止关夏心急如焚,季安和蒋英耀同样着急,就连戚白发在群里的消息都顾不上回,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继续努力转动大脑思考。
两个惯偷虽然经常出入派出所监狱,看起来居无定所的,但实际上都结了婚,要么是父母身体不好,要么就是孩子身上带点病。
三个人在两家人住的城中村里转了一圈,特别是两家人住的地方附近观察打听了一下,就打听到一些消息。
虽然两个惯偷在胡医生家偷窃没能得手,之前的两个案子又都退了赃,但意外的是这段时间两家就吃穿和平常的花费上看,并不怎么缺钱。
尤其是身上有先天疾病的那个孩子,今年四月的时候,竟然还有钱做了一回手术,虽然那家人出去回来的时候都遮遮掩掩的,还专挑大半夜回来,但这城中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游手好闲的人,那天晚上就有两个人刚打了麻将回来,远远看见那孩子被那个贼的老婆抱在怀里一路小跑着上了楼。
有一家开在附近的小饭馆的老板娘说,他们最近两家的人都不知道从哪里发了财,还用的都是现金,他们问的时候只说是刮刮乐中的奖,但谁不知道,像这种意外财都是要走银行的,有税,怎么可能给现金,他们私下里都怀疑那两个贼可能干了不止那两票,只是其他的警察没查出来。
走访到这里关夏她们的猜测就证实了,于是一溜烟的又小跑回车上,准备转换地点去两个小偷服刑的监狱。
为了节省时间,季安和蒋英耀换着开车,一个开车另外一个就趁机在车上解决午饭。
三两下连吃了三个汉堡填饱肚子,蒋英耀一边喝着水,一边让季安在前面靠边停下,他来开车。
两人换了座位,季安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嘴里有些含糊的说:“那两个惯偷查到这里其实线索就已经很清楚了,这个胡医生在生前确实察觉到了什么,手上还可能掌握着一定的证据,就是不知道咱们这次过去能不能顺利让他们开口,如果能让他们供出是谁指使的他们,又是让他们偷出什么东西就好办了。”
“两个惯偷,又不是那个组织的核心人物,应该不难不让他们开口吧。”关夏有些迟疑的道。
蒋英耀突然说:“就咱们之前走访的结果来看,那些人给的现金,就说明对两个惯偷的基本情况包括家庭住址之类的信息掌握的十分清楚,还近距离有过接触,我怀疑很可能会拿家人威胁他们。”
说到这里,关夏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道:“那他们有没有可能会对那两个人的家人进行长时间的盯梢?咱们刚才那样在附近明目张胆的打听消息,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打草惊蛇啊。”
“应该不会,”季安道:“两个失了手的小蠢贼,还过去了近一年,按咱们现在了解的那个组织的行事做风,只要现在人活着,就说明在他们眼里这两个人都是小人物,不值得多费心思。”
关夏也反应过来,的确,这个城市疑似那个组织的成员行事明显要狠辣许多,简直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灭口灭的十分干净,但凡他们真在意,这两个蠢贼肯定活不到现在了。
两个惯偷服刑的监狱是距离他们家人生活的地方完全相反的方向,光开车就开了一个多小时,还有点堵车,等三人到时,天都黑了。
因为提前联系过,所以探监的很顺利,第一个被带出来的小偷是个很矮看着十分瘦小的人。
有些尖嘴猴腮的,从进入到探监室起,就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一看人就很会察言观色,几乎没用狱警费口舌,就很是乖巧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只是不知道从关夏她们身上发现了什么有些坐立难安的,时不时抬头觑一眼关夏她们的神色,表情不停变幻。
这种时刻显然要将主场交给更有经验的季安和蒋英耀,所以关夏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观察着面前的人。
季安和蒋英耀一开始都没说话,表情肃穆的跟对面的惯偷对视了一会儿,给足了精神上的压迫,才徐徐开口。
蒋英耀第一个道:“听说过胡素华这个名字吗?”
关夏十分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人,不放过表情和肢体上的每一个细节。
随着蒋英耀的话音落下,对面坐着的人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后才佯装茫然的问,“谁?胡素华?没听过,是哪个我入室盗窃过的户主吗?我们一般踩点的时候只是观察目标的生活作息,并不会刻意去打听他们的名字。”
第一个惯偷自以为是的多解释了几句,表情努力装的很真诚。
蒋英耀却听的笑了一声,随后表情一收严肃的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蒋,你可以叫我蒋警官,至于我的职业,我是刑警,这样你应该就能猜到我的来意了吧。”
蒋英耀说着看着那个惯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惯偷明显抖了一下,随后像是泄了气一般耷拉着脑袋道:“我看出来了,从你们一进来那种气质我就看出来了。”
“那你还抱有侥幸心理!”季安明显是在唱红脸,在惯偷说完话后带着怒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惯偷又被吓的抖了一下,随后一股脑的道:“我只是看出来了,但我真不知道我是卷进什么大案子里了,我就是偷个东西,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啊,那个什么胡医生又不是杀我的,我真的只是偷个东西啊。”
“还不老实!”季安又拍了一下桌子,“要不是你参与其中,你怎么会目标这么明确的去偷东西,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去偷什么的。”
关夏现在知道这个惯偷为什么从进来起一直表现的坐立不安了,原来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蒋英耀和季安的身份,一心怀疑是自己无意中被搅进什么杀人案里了,但又有点胆小,还想负隅顽抗一下,但被季安和蒋英耀这么一套路,顿时就慌了神。
惯偷生怕自己说慢一点就被定义为杀人犯同伙,语速飞快的道:“手机,就是手机,那个人找到我的时候,也没说是什么手机,只是让我进到胡医生家将能看到的手机都偷出来,甭管新的还是旧的,只要是手机他都要,还说事成不成都给我一笔钱,要是事成了,就额外一个手机再给一笔,我这才冒着大风险去了。”
惯偷说着沮丧的道:“我当时就觉得这钱不好挣,那人指名道姓的让我们偷就算了,还专偷手机,我随便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手机里能有什么,无非是照片,录音,或者一些文件资料,我当时不太乐意,但跟我搭伙的那个蠢脑壳非说这活好干,满口答应下来,我又看出来那人有点不好惹,怕反悔会惹上什么麻烦,就也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