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被烫到了一样,双耳猝不及防地升起一股热意。
往后退了两步,走出玄关后,她有些滞涩的停在走廊里。
透过玻璃窗的折射,玛格丽特看见自己的脸颊有些红晕。
她抓了抓后脑勺,对自己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了,被夸两句就受不了了?
虽然索伦的话,不像是说的故事,而是仰慕“帕特森爵士”这个人。
反正不是她,玛格丽特开始抱着《二月花》搅手指头。
帕特森爵士幸亏不在这里,否则要是当面听索伦先生说很喜欢他,肯定会吓的离开英格兰吧。
她在走廊里没过多远,迎面扑来的寒风就使得人清醒起来。
再看看窗外的景色,浩瀚无比,让人一下子就把心里的事情给忘干净了。
迎面,又碰到北门上的男管事,他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盒东西。
玛格丽特正找他,便道:
“来的正好,这是给布奇子爵府圣诞礼物的目录,待会儿你带两个男仆去索伦先生的储物间取就好。”
男管事点头,接过单据,又把怀里的皮质盒子同样交给她。
“这是贝兹先生和夏洛蒂小姐送来的圣诞礼物。”
玛格丽特勉强才接住,前后晃一晃,里面不是很重,只不过看着大。
“里面是什么?这么多。”
“不知道。”男管事摇头。
玛格丽特也没问,干脆转身又回去了。
她抱着箱子走到玄关,恰好索伦准备去书房。
“这是什么?”他问。
“贝兹先生和夏洛蒂小姐送来的圣诞礼物。”她说着,抬头看着他,
“放储物间吗?”
索伦见她手里东西多,不是很空,就从她怀里接了过来,“给我吧。”
然后,他转身朝储物间走,玛格丽特快步跟上。
进了储物间,索伦把箱子搁在熨衣台上,也没打开。
“放这里可以?”
他见玛格丽特点头,才道:
“这些你看着处置,如果有信,可以替我回,有事去书房找我……不用敲门。”
“噢,好。”
看着他离开储藏间,玛格丽特不由地疑惑。
她没有拿不动啊。
这人怎么越来越好说话了,竟然对仆人这么放心,再这么下去,以后会被骗光家产吧?
她揶揄地想着,摇头,打开深棕色的皮质箱子,将里面的礼物一样样取出来。
归置进了房间里的柜子中。
过了一会儿,男仆来取走了指定的礼物,最后,玛格丽特发现箱子底下躺着一封信。
她取起来,想到索伦让她代替回复,便毫无顾忌地打开了。
老夫人那里的信她都能随便看,这是夏洛蒂小姐写来的,应该就是问候吧……
拆开火漆,她定睛一瞧。
里头是夏洛蒂小姐端秀的字迹。
她先是说,哈罗盖特的风景如画,温泉不错,叫索伦真该来住一阵子。
又道克林顿中校也去了哈罗盖特,说他这人还真是个实心眼,明知道舅舅有心要为难他,还是热脸贴冷屁股。
玛格丽特感觉这信有些私人,她不应该再往下看,但夏洛蒂话锋一转。
‘马上就是母亲的祭日了,你应该记得吧,我又梦到她了,梦到小时候她教我学德语的时候。
那是她鲜少不忙着管理事务,有空闲搭理我的时候。
即便是到现在,我依旧困惑,母亲那样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自杀呢?
至于祖母对她品性的指控,我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母亲在我的记忆中,而不是在别人的口中。
我已经想明白了,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选择婚姻,我与克林顿之间的事情,与家族的意愿毫无关系。’
看完,玛格丽特的手一颤。
纸页瞬间从掌中滑落,无声地坠落在地毯上。
她无意识的睁大双眼。
盯着空荡的熨衣台,久久的回不过神。
温菲尔德夫人是自杀?
她怎么会是自杀。
可那天她在琼丝.麦考利房门外听见的,是温菲尔德亲口承认,她的死是他的错。
谁告诉夏洛蒂和索伦他们的母亲是自杀?
应该是老夫人,也就是说,她不仅告诉他们姐弟,不真实的消息。
竟然还指控他们的母亲是因为做了品性不好的事情羞愧自杀?
玛格丽特更宁愿相信是温菲尔德先生和琼丝.麦考利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她撞见,然后她就身亡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可以想象。
所以琼丝才会害怕,温菲尔德先生才会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还命人摘掉了廊厅里的那些画像。
对,只有他们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这样心虚。
玛格丽特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她再次捋一捋前后之间的关系。
应当是在夫人因为撞破奸情后被害死了,但老夫人为了自己儿子的声誉,在孙子孙女们面前污蔑了他们母亲的名声。
还说她是因为羞愧才……
真是太荒谬了。
怪不得索伦会对祖母毕恭毕敬,毕竟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一个私德有亏的人。
但他如果不服管教,有半分逾越,便是佐证了他是被一个私德有亏的女人教养的缘故。
他或许希望祖母相信他的母亲,所以选择了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玛格丽特顿时头脑清明。
这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会拒绝托尔斯,为什么他提起自己喜欢的事业,纵然暂时全身心的投入,却还是总显得时刻要抽离。
可他明明是被欺骗的。
这一点也不公平,实在是不公平。
玛格丽特蹲下来,将信捡起来,回过神,又开始犹豫。
她已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若想事不关己,装作无事发生,那么销毁掉这封信就好了。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莫名能想起索伦在眼前的样子,虽然性格古怪了点,但并不是一个坏人。
他应该知道真相。
但是……
知道自己一直被欺骗,甚至母亲还被反过来污蔑的真相后,他会怎么样?
玛格丽特不敢想,瞬间回忆起曾经做过的梦境。
她还记得那个梦,很吓人,他站在庄园的长廊中,看不清面容,但手中持着利刃,血淋淋的。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预言,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唯有你死我活才能解恨。
但如果这样,那他的人生呢?是不是要因为这件事困顿一辈子,那些心血是不是也要化作齑粉了。
玛格丽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的这么多。
她将信塞进信封里,揣进袖子里,朝南翼的书房走去。
会使用书房的人都搬走了,就连家庭教师们也跟随着离开了,南边几乎不见一个人,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地。
玛格丽特在门后迟疑了许久,来回踱步,想伸出手又犹豫。
最后,或许是拗不过良心不安。
她还是敲响了。
过一会儿,又干脆推开这扇沉重的门。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带着被拆开的信封走到书桌前。
索伦单手撑着下巴,指间戒指折射冷光,宽阔的脊背微微弓起来,他垂着眼,盯着纸面上的草稿,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沉浸地像睡着了。
她的鞋尖靠近桌腿,又往前挪了挪,直到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龙脑味,这才缓缓停下,伸手叩响桌面。
索伦抬起头,就知道是她。
玛格丽特的脸有些过于白了,细细的眉垂下来,似乎还在纠结着什么,看着叫人心生疑惑。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