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抬起头,鼻尖沾染着水光,有些湿润,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
“小姐,你还想赢我吗?我不怕输的。”
索伦就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凌乱,仿佛刚刚只是品尝了什么高级菜肴,看起来是如此像个真正的赢家。
她仰着头,眼睛里的水雾一点点聚集,不服气起坐起来,有种想把他给弄乱的冲动。
“我们再来一次。”
……
就这么折腾过了整个清晨,索伦换了身衣服,来到梳妆台后,自告奋勇要拿梳子来帮她梳头。
不知道为什么,索伦总是对亲密接触如此执着。
他好像不是出来旅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把所有精力都用她身上。
玛格丽特从梳妆台里镶嵌的镜子看着他。
他的目光微垂,宽阔的手掌里倒了一点他自己常用的淡味香水,轻柔地将发丝捋顺,梳了梳,扎在一起,现在已经能扎的很好看了。
如此的认真,仔细,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又像个鬼要附身一样缠着她,让身上每一寸都与他保持统一的气味。
玛格丽特双手环胸,不禁疑惑:
“索伦,你说,未来你真的能说到做到,让我离开吗?”
索伦听了,有些幽怨的抬起头,他不想被提醒。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过一天少一天,有一天算一天。
“我不会违背与你有关的任何誓言和保证。”顿了顿,他握着柔软发梢的手一紧,蓝眸里透出幽深地光芒。
“除非有一天你告诉我,想留在我的身边,跟我结婚。”
玛格丽特盯着他,闻言,心中短促地翻涌了一下,不知道半个月之后他还会不会这么想。
“我们好好的遵守约定。”她镇定地说。
索伦抿唇,不说话,继续给她梳头,彻底完成后,他俯身吻了吻发顶。
……
三月中,原路返程,沿着来时的路途再走一趟,抵达曼彻斯特大约在中旬。
沿途的风景已然让人熟悉。
他们同乘着车,从反方向经过来时的小镇,小村,路上一切繁华的小城市。
如同时光倒流,一点点的回放。
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们也没那么肆意妄为了,一切行迹变得低调。
路途上,玛格丽特强制索伦把这一路上他送给她的,名贵到无法遮掩来历的东西全都拿回去。
那是一箱首饰,金贵衣裙。
索伦不同意,让她带去随便怎么处理。
即便是她要走,他也想用这些来让她生活的更好一点。
索伦凝眸看着她,甚至自嘲地笑一笑,脸色复杂,低声说道:
“未来,你万一遇到真爱的人,万一你想嫁给他,这些算是嫁妆。”
他想让它们如同他阴影的延伸一样跟随她走远,跟随她生活,陪伴她转变身份。
即便是她未来某一天有了该死的丈夫,也必须要睹物思人的想起他。
只要她能想起他,怀念他,就可能会回来找他。
他们不能真的水过无痕,她不能将他们之间发生过得一切都忘了,绝对不能。
玛格丽特在索伦幽深的目光笼罩下瑟缩着,莫名感到一股偏执的念头。
她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容易就有所谓的真爱。
思索片刻,敲了敲车壁,行驶在繁华小镇中的马车忽然停顿下来。
玛格丽特抬眼:“随我怎么处置对吗?”
他点头。
她的目光透过车窗在街头一扫,即刻拧开车门走出去,拎着这一箱子金银珠宝随意走进一家当铺。
索伦就无声跟在她的身后,静静地想看她要做什么。
玛格丽特的出现对于这里来说十分突兀,她身后的年轻人更突兀,当铺的老板娘一脸懵圈。
一般来这种地方的,多是缺钱周转的贵妇人,而这两位年纪轻轻,怎么看怎么奇怪。
直到玛格丽特说她有金银珠宝要卖,老板娘才回过神来,将他们请进里间。
玛格丽特利落地将这箱子拎出来,老板娘看,叫对方全收了。
老板娘的太阳穴直突突,思索一下,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跟身后年轻人的关系。
老板娘不明白他们这是闹哪样,但好歹也见过些世面,乐呵呵地把箱子打开。
过了一会儿,她犯难地说道:
“小姐,你这东西太多了,我没那个本事吃得下,即便是要卖,我也得有这么多钱给你啊。”
玛格丽特想了想,便挑出其中四分之一的东西卖给她。
那老板娘见身后小伙子没说什么,便照单全收了。
就这么的,玛格丽特跑了四五家当铺,才把这一箱子赃物全都换成了银行汇票。
上了车厢,玛格丽特将一叠汇票卷起来塞进他胸口的口袋里。
“就当是这些天我的嫖资,毕竟你也挺卖力气的,不用找了。”
她冷哼一句。
索伦摸了摸胸口她手指留下的体温,目光变得更加幽怨。
到达旅店,他们与留在半路的男仆汇合。
夜晚,索伦整理好衣服从玛格丽特的卧室里走出来,回到起居室。
过了一会儿,有眼力见的男仆拎着一整箱东西又回来了。
索伦叫他把这些她用过的东西寄到剑桥去。
算了,就当给他留个念想吧。
她好像真的对他一点也不留恋。
索伦看着男仆应声走了。
他又一点点解开衣服,慢慢走回了她漆黑的卧室里,“砰”一声关上门,上了锁。
……
第80章 二更
曼彻斯特近在眼前,玛格丽特再次从车窗里看到了那熟悉的河岸,钟楼,冒着乌烟的工厂区域。
三月中旬,正是春季。
温菲尔德庄园,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玛格丽特看见了一片嫩绿的草地,郁郁葱葱的树林,美丽的小湖,以及那依旧威严的建筑物。
他们要在这里休整一顿饭的功夫,换几匹马,然后再回纳德维丁。
玛格丽特回去之后,便打算向女管家提出离职,她算了算时间,刚好,等他们回去,索伦就能看到匿名的上篇。
等她走了,中下篇也能陆陆续续的发行出来。
虽然这年头,以贵族豪门为原型的这类故事很多,但她已经尽可能的暗示了。
至于索伦,他一定能看出来端倪,他即将面临的事情……
玛格丽特攥紧了手。
其实她曾经从未想过他会不会因为得知了真相而受到伤害。
她想的更多的,是在如何能自保的情况下,揭露真相,让死者的冤屈重见光明,让他这个最应该知道真相的人意识到问题。
但现在她开始担忧了。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产生感情,她不会这样,那个时候,她没有料到他们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他会不会很难过?
玛格丽特收回目光,低着头瞟了瞟索伦的衣摆,马车已经进入了温菲尔德庄园的建筑内部。
玛格丽特下车来,收拾起女仆的做派,将索伦的行李打点回去,换了几箱这里的新衣裳。
这一行,数数已经一个半月,这庄园里,劳伦斯和凯尔回了剑桥,蒙斯坦夫人和琼丝以及特雷西亚夫人去伦敦准备迎接社交季。
午餐时,玛格丽特在仆人餐厅里听奈卡莉太太说,温菲尔德先生和琼丝夫人的婚期定下来了了。
老夫人一病数月,小女儿和长子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捡回了一条命,心也软起来。
不仅同意了温菲尔德先生娶妻,还放心的将各种事物都交给了梅格小姐打理。
“原来如此。”玛格丽特点头。
看来,权利架构变更之后,法尼奈再也不需要书房女仆了。
梅格小姐曾经还只是捡一些无关痛痒的项目练手,现在却盖过温菲尔德先生处理公务,他们这两兄妹,现在的对立关系应该也是摆上明面了。
奈卡莉太太又问起索伦传说中办婚礼的朋友家的事情,玛格丽特随便敷衍来了两句应付过去。
午餐后,他们的行程都安排妥当,玛格丽特又与索伦继续乘车往纳德维丁出发。
索伦自打那天过后,就一直冷冷淡淡的,顿时换了个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像陷入了某种持续性的低落,总不爱说话,也不再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