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勃然大怒，举起手就要扇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不识好歹的......”

　　他话还没说完，精神力早已蓄好的伊芙率先出拳，重重的一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了他的脸上，“砰！”的一声巨响，醉汉倒飞着砸到墙上，又软塌塌地滑下去了。

　　如果他的头不是经过合金加固过，那伊芙很确定，他的面骨应该被她打碎了。

　　其实记忆里的那个醉汉并没有今晚的这个强壮，依稀记得那是个中年人，面容里有一种常年不得志的怨恨和沉湎于酗酒的外强中干，只是在那个恐惧的时刻，这一切都被昏沉沉的夜色掩饰住了。

　　伊芙在衣服上蹭了蹭刚打过人的手，轻快地跨过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一脸惊恐的醉汉，如同跨过了某种令人不太愉快的过去。

　　“我以为在这种地方最不能惹的就是看起来无害的女人和小孩是一种常识，但是看起来大叔你常识有欠缺哦，”她含着笑意的声音渐渐传远，“不过也对，有常识的人可不会强行拉着路过小女孩去喝酒。”

　　她朝后随便挥了挥手，冷淡道：“算你今天运气好，因为我还没学会杀人，不过下次再骚扰路过的漂亮女人时可没这么好运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心......”

　　一片薄薄的小刀飞向醉汉不可言说的部位，淡淡的腥臭味散发出来，他爆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作案工具我就先替你没收一下哦。”

　　暴力确实很爽，这点伊芙必须得承认，挥拳和甩小刀的瞬间，她感到了一种轻松而高兴的情绪。

　　只要够强就能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无论是刚刚路过冒犯了自己的醉汉，还是未来某个可能让自己不舒心的路人，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意制裁这些人。

　　但伊芙并不想沉迷在这样的暴力里。

　　纸醉金迷的罪恶之星，将一切有关暴力、欲望、色情的感官迷恋全扩大到了极限，放纵很容易，但清醒却很困难。

　　如果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那奉行这样的丛林法则也无可厚非，但她只是这里的过客，因此，她也比别人更需要克制自己。

　　在非必要的情况，不走到杀人的那步，这是伊芙给自己定下的红线。

　　......

　　人还是不能立flag的，伊芙也很惊讶转个弯的功夫，还就真让她遇上不得不杀人的情况了。

　　一伙人正在巷头斗殴，这很常见，一路走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伙打架的人了，但这伙人声势格外夸张。

　　黑星对市区斗殴的唯一要求是不许出动机甲，但什么精神态，什么小型热武器比如枪支之类，就完全不管了。因此还没走近，伊芙就看见一朵耀眼的火花炸开，接着墨绿色的蟒蛇尾巴从巷头一扫而过。

　　她迅速反应过来了：有人在火拼。

　　而且实力不错，火花和蟒蛇都起码达到了B级的水准。

　　出门在外一定要记住好奇害死猫，伊芙当机立断召唤出月神蝴蝶，隐匿了身形，扭头就准备悄悄地先走一步了。

　　但她没想到有人比自己逃跑的速度还快，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巷口窜进来，矫捷得像屋檐上的野猫，蹭蹭蹬过墙壁就准备往里跑，路过伊芙时她“咦”了一声：“这儿居然还有个人？”

　　她逃窜的脚步一顿，好心提醒道：“外面的人是这颗星球最霸道的人贩子组织毒牙，作风可残忍了，你也快跑吧。”

　　“噢噢，谢谢提醒，”伊芙下意识道谢一声，但很快又转变为一种震惊的情绪，她确定月神蝴蝶还在发挥作用，“等等，你怎么看见我的？”

　　“嗯？你不就站这儿吗？”

　　那女孩奇怪地低下头，她有着一头柔顺的褐色头发，如流蜜似的金色眼睛清澈无比，面容秀气又精致，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让她露出迷惑的表情时，连伊芙情不自禁地想给她解释清楚。

　　不对！伊芙猛然回过神，自己为什么会想跟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精神态。

　　刚刚才跟别人说这地方看似无害的人最需要小心，转头自己就差点中招，伊芙心中的警惕顿时拉高到极点！

　　不等她举步回撤，巷口突然传来粗犷的喊声，想必是毒牙的人追来了：“嗨，在这呢，那个小杂种。”

　　“快杀了她！”

　　“但是少家主说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不能杀她。”

　　那最开始的蛮横男声恶狠狠道：“放屁！她放了我们一整船的货物，少家主糊涂你也糊涂吗？再说了，对个口供回去说我们是不得已的不就行了。”

　　“......好吧。”有人慢吞吞地答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墨绿色的蟒蛇精神态飞快地射来，像一支箭，直冲着褐发女孩而来。伊芙与她距离近，后退两步才堪堪躲开袭击，原本拎在左手上的奶冻羹却没能躲过这一劫，不幸被撞得摔在地上。

　　“啪嗒。”

　　地上缓缓摊开一滩，奶白色的不明物体。

　　在那一瞬间，风的呼啸，女孩的喘息，不远处娱乐区传来的放荡声响，巷子外人来人往的动静，毒牙成员的吆喝，全都安静下来了，全世界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连那只蟒蛇精神态都不动了。

　　只有那声啪嗒，和一滩破碎奶冻羹之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个说话慢吞吞的毒牙成员语调上扬，惊讶道：“呀，看来这里还有个透明人呢。”

　　“把她找出来一块儿杀了。”

　　伊芙：“......”

　　她定定地看着算是连累了她的女孩。

　　褐发女孩蹲在矮墙上，这会儿才终于明白了，人家本来就有隐形的能力，所以才走得不急不忙的，自己先前那一提醒反而是拖累。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这样吧，马上我去拖住他们，你趁这个机会赶紧跑。”

　　“我不要，换个条件。”

　　伊芙冷冷一笑，阴恻恻到了极点：“你刚才说，他们是人贩子是吧？我帮你把她们杀了，然后你跟我回去，重买一份奶冻羹赔我。”

　　“啊？？”

　　没想到这个黑发女孩拒绝了自己让她先逃命的主意，反而主动拔刀相助，褐发女孩愣了一下，却见伊芙转身，手臂一抖，蓦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锋利的光剑。

　　身后银月虚像升起，她足尖一点地，以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直冲过去，光剑高高扬起，带起冷月的弧光，而毒牙众人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一样，只有领头的高大络腮胡似是感觉到了空气中某种极速逼近的危机，额头冒出点汗，连忙喊道：“等等！小心，后——”

　　他话尚未说完，无形的锋芒切豆腐一般划下，鲜血如水瓶乍破，向前迸溅而出。圆滚滚的头颅高高抛起，又沉闷坠地。

　　那暗绿扁头的粗壮蟒蛇亦顷刻哀鸣着化成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而剩下的人完全没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瞳孔齐齐一缩。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有......有高手，”其余的几个人腿都在打抖，尖叫了一声就疯了似地往外逃，“快回去求助！快逃！”

　　但这小巷曲折如羊肠，再跑又能跑去哪？

　　为别人挑选的埋身之处，最终却成了自己的送命地。

　　褐发少女还算镇定，虽然她也没有料到伊芙动手这么果决，但她极有眼色地高喝一声：“前辈，我来帮你！”就抽出一只合金短刀，也跟上来，自后又捅杀了一人，回头时另外两人也已经身首异处，头咕噜咕噜地从巷口的东处滚到西处，发丝仍在轻轻地颤抖。

　　“跑了一个。”

　　伊芙似有些诧异地凝睇远处，她完全没注意其中有个人是什么时候跑的。

　　这下有点麻烦了。

　　所以说，立下的flag不要随便打破，不然真的会遭报应。

　　伊芙甩干净光剑上的血，收回精神力，方才还凶相毕露的长剑顿时又变回小臂长的柱状。这还是她染完头发，路过某个武器店顺手买的，用来防身。

　　所以说黑星就是好啊，受管控的武器都能直接大喇喇放柜台上卖。

　　她把光剑随手插回腰上，抬脚往褐发女孩那走去：“诶，你名字叫什么......喂，这是干什么？”

　　话到末尾，被突然五体投地的少女吓了一跳。

　　只见褐发少女趴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前辈你好，我叫爱丽丝，因为是离家出走的所以没有姓氏并非故意不告诉你。我看前辈你也不是什么坏人，杀那群人也只是因为听到我说他们是人贩子才决定下手的。今晚连累到前辈，我深感抱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至于误伤的奶油羹，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一起去买——我真不是故意连累你的所以可不可以放过我？”

　　“......”这是何等的反应，何等的懂眼色。

　　伊芙扫视过她褐色的头发，心里费劲地回忆她刚刚说自己叫什么？

　　爱丽丝，哦，她说她叫爱丽丝。

　　原著小说里的女主长什么样来着？

　　温暖的褐色长发，灿烂的金色眼睛，比小鹿更纯洁，比天使更善良，聪慧努力，如同淤泥里盛开的白花。

　　别的形容就算了，但这个发色，这个瞳色，似乎跟面前这个五体投地的人有点太吻合了。

　　——话说，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女主给她这个恶毒女配跪下了？

　　未来剧情的子弹此刻正中眉心，伊芙腿一软，恨不得当即就给爱丽丝回跪一个大的，两人干脆直接相对而跪歃血为盟义结金兰算了。

　　她用剩下的理智勉强克制住自己跪下的冲动，伸手颤颤巍巍地扶起爱丽丝，干巴巴道：“等等，亲爱的，你先起来。呃，我没有跟你计较的意思，真的没什么，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爱丽丝抬起头，眨眨眼，一脸动容：“前辈......”

　　“不要叫我前辈，”伊芙感觉自己的膝盖又开始摇摇欲坠了，她挤出一个笑，“我叫伊......我叫路晴，我俩差不多大，你直接叫我路晴就可以了。”

　　“好的，路晴前辈。”

　　伊芙：“……”

　　这孩子刚刚还挺机灵的，怎么突然变人机了？

　　她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而问起另一个她更在意的事情：“好吧，爱丽丝，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路晴前辈你请说。”

　　伊芙挑起眉头，凑近了打量她，眼中闪烁着真切的疑惑：“是这样的，我方才呢，使用了我的精神态，而它的能力是隐匿。”

　　“不过——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第40章

　　经过一段时间对月神蝴蝶的运用,伊芙心中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她觉得月神蝴蝶的能力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不自然的互斥关系。

　　精神态的能力一般都有其路数，高级精神态或许会有不止一个能力,但总之还是可以归属于某一特定类型。

　　比如银月铁线莲既能治疗也能增益, 但它还是以辅助为主的，再比如说水蜉蝣既能集火，也有附加的幸运属性, 但两项能力也是作为盾的常见能力而组合的。

　　这些精神态的多个能力之间有明显的区别，又巧妙地配合着一种目的类型的发挥。

　　只有月神蝴蝶是一个例外,它的银月虚像作为增益类能力,应定位为辅助型，同频作为一种精神操纵手段,却应当定位为规则型,隐匿作为典型的暗杀流能力,又是一种新类型,且三者并不容易归于同一类型,这绝对违反了精神态的基本分类定义。

　　但爱丽丝方才轻松看破月神蝴蝶的举动，又让伊芙产生了新的联想。

　　如果实际上隐匿并不是普遍认知里的隐匿能力,而就是同频的一种外溢表现呢？

　　爱丽丝有意识修改的能力，即使不发动也能潜风化雨地对别人产生有利于自己的影响,那同频在浅层发动的时候,会不会也能起到精神操纵的能力,从而营造出在概念上抹除存在、彻底隐匿的假象？

　　细想起来,似乎月神蝴蝶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的这个能力叫隐匿。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人类研究员做出的判断。

　　她细细地打量爱丽丝，就像打量一只香喷喷的小烤乳猪那样，两人离得极近,爱丽丝只感到身上有点发毛，干笑道：“前辈，我不知道啊，我就走过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