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明白，刘金堂贪财，知道师父不会救R国人，将R国人伪装成哑巴编了一个凄惨身世来哄骗师父救人。

第二天，师父早早就出门了，他怕师父做傻事，焦急不安等了一天，傍晚师父背着药筐回来了。

他松口气，赶紧上前去接师父的药筐，但师父躲开了他伸出去的手，不让他碰药筐。

晚上，师父破天荒的下厨做了一桌好饭，他全无胃口，但师父安慰他说，明天他们就离开金陵，去山城，那边风景好药材多，可以再开一个回春堂。

他听的高兴，跟着师父畅想，说的高兴了，他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看见师父往药箱里装东西，他含糊问道：“师父，你要出诊吗？”

师父动作一顿：“嗯。”

他眼皮沉的厉害，只顾盯着桌上的针灸包看，一排金针泛着金光。

师父收好药箱，背着走出去。

他见师父没有拿针灸包，跌跌撞撞追出去，扶着回春堂大门喊师父。

“师父，针灸包没带！”

清晨薄雾弥漫，师父脚步一顿，声音格外轻飘飘，“用不到了。”

极低的四个字，他酒劲散掉一半，握着针灸包想追师父，师父身影消失在了薄雾中。

之后就是惊动天地的一声爆炸，轰的一声，染红了半边天，沸腾的人群驱散了薄雾。

师兄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到近乎是气声道：“师父在身上捆了炸药，他拦住R国军官的车……”

他师父一生执针救人，死前留下了针带上了炸药。

刘玉堂抱着师父的针灸包，在师兄背上哭的近乎晕死过去，师兄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金陵，去了山城。

刘玉堂想告诉叶柔，关于师父的英雄事迹，但话到嘴边，他看着叶柔明媚的脸，看着身边老友，看着拿着小网追青蛙的两个小孩，停顿片刻后，他改了结局。

“师父最后带我们离开金陵，去了山城在那里又开了一家回春堂，只是师父再没有拿针救过人。”

王国平听出不对，“老刘，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师父是自杀吗？”

“我是这么说的吗？”刘玉堂拍了下脑袋，躺回椅子上，笑呵呵道：“年纪大了，脑袋都糊涂了。”

他捏着医书，闭着眼，语气轻松道：“我师父没死，他一直活着，长命百岁，看到了R国人被赶走，看到了今天的好日子……”

叶柔微微歪头，她看着师父，总觉得师父有些话没说出来。

她轻声问道：“师父，你给我的金针是师祖的吗？”

“是啊。”师父歪头看向她，笑着道：“你可要好好珍惜。”

“师父，我会的。”叶柔郑重点头。

刘玉堂点头，“那就好。”

天色渐渐变暗，皎洁月亮挂在树梢，天上星辰闪耀，就在小院上方的一颗星星格外亮。

刘玉堂闭着眼，耳边是长笛悠扬，小孩欢笑，老友争执，他握着医书，渐渐困意上涌，他沉入梦乡，又回到了回春堂，看到了站在药柜前的师父。

他朗声道：“师父，我也收徒弟了，一个小丫头，很聪明，是学中医的苗子，你的金针我传给她了。”

第192章 隐瞒和保护

江辰送走蒋卫国来东院接叶柔。

两个人拉着手走在回内院的路上，叶柔垂着头，她还在想师父的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总觉得师父很悲伤。

不止师父，经常出门常常冷着脸回来的小姨，还有一天比一天沉默的外公，他们都有事情在瞒着她。

“怎么了？”江辰问她。

叶柔仰头，“江辰，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辰垂眸看她，他空着的手动了，在叶柔注视下，轻缓的抚顺她被微风吹乱的发丝。

他的动作很轻，比风还要轻。

叶柔怔怔看着他。

一滴雨点在叶柔眼睫上。

下雨了，春雨。

凉意渐起，江辰额上碎发被风吹乱，但他整个人是暖的，拉着叶柔的手也带着炽热。

大手挡在叶柔头顶上，细雨化成银线从叶柔眼前飘落。

江辰垂眸坦然道：“我有事情瞒着你。”

叶柔沉默一瞬，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只是轻声问：“你会告诉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丝带缠绕住江辰。

江辰垂眸看叶柔，他走上前一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后，他才道：“等一切尘埃落定。”

叶柔明白了。

外公、小姨和江辰都是这样的想法，只想让她分享成功，至于过程的狼狈、黑暗，不需要她参与。

这或许就是他们三人达成的共识。

叶柔上前一步，伸出手揽住江辰劲瘦的腰肢，脸顺势埋进他胸膛。

江辰很暖，拥抱住他，周身雨丝都被挡住了。

雨丝被挡住，危险被挡住，叶柔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保护罩里，往外看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她明白师父为什么明明在笑，眼睛却是悲伤的原因了。

师祖的结局恐怕很惨烈，或许就是自杀。师父藏住悲惨的结局，说出了他希望的结局。

师父骗她，是不想让她跟着伤心。

江辰、外公和小姨骗他，是为了保护她。

这些人都是为她好，叶柔即便不理解，也不愿意因此责怪他们。

她扬起头，认真道：“我不问了，但你不要做危险的事，好不好？”

“好。”江辰附身，在叶柔额头落下吻。

很轻但很热，似是一个烙印刻在了叶柔心上。

她扬起笑，打了个哈欠，轻飘飘将这件事揭过了，语气轻松道：“好困，我们回去睡觉吧。”

叶柔拉着江辰向前走。

江辰垂眸看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他喜欢和叶柔牵手。

叶柔的手纤细，指尖带着粉晕，触手像是软玉带着些凉意，握久了，会染上他的温度。

他的手也会染上她的幽香。

“江辰，那是谁？”叶柔突然停下脚步，她目光落在速度很快，躬着腰的瘦小黑影上。

江辰看清黑影后：“……”

“他跑进西院了！”叶柔担心小姨和宋奶奶，刚要跟上去查看，往前跑了一步，被江辰拽了回去。

“那就是宋老太太。”江辰无奈道。

叶柔停下脚步，不赞同道：“怎么可能是宋奶奶？”

她印象中的宋奶奶，大家闺秀，穿戴华丽，行为举止都很优雅有风范，怎么可能弓着腰，跑的飞快。

“她准又是偷吃东西去了。”江辰听哑婆说过，知道宋老太太晚上常去厨房翻找食物。

负责打扫院子的冷婆也说过，常在宋奶奶屋子里翻出食物。

“啊？”叶柔茫然了，她呆呆道：“可宋奶奶不是信奉过午不食，跟师父一样养身吗？”

“她骗你的。”江辰拉着老婆回内院，见老婆还困惑，他多说了两句。

“宋老太太嘴馋，苦了谁也不肯苦了她那张嘴，在昌渡镇没钱吃饭了，就卖地皮换饭钱。”

叶柔：“……”

怪不得她住在昌渡镇的那两个月，每到饭点宋奶奶就准时出现，偏宋奶奶吃饭优雅，吃的很少，但每次吃完都要打包一些，说是要喂猫。

叶柔恍然大悟，“所以宋奶奶也没有养猫。”

“养猫？”江辰轻嗤一声，“她养什么都死，这辈子就把自已养的挺好。”

——

第二天一早，大家齐聚饭厅。

叶柔偷偷观察宋奶奶，发现宋奶奶果然比在黑市初见的时候胖了一些，面颊红润，气血充足。

“……”亏她还以为，宋奶奶是因为养身才会状态越来越好。

想着宋奶奶应该是爱面子又割舍不掉这点爱好，所以才这般折腾的，叶柔没有戳破这层泡泡，反而想要不要教哑婆些做零食的法子，多给宋奶奶送点。

毕竟大晚上跑出院子到厨房，一路上黑灯瞎火，万一出点意外可就不好了。

江辰和叶柔一起去军区，两个人出门。

“小柔。”唐盼夏叫住叶柔。

叶柔回头，只见小姨拿出个包递过来。

像是后世的腋下包，白色皮质，链条是珍珠串的，很是精致好看。

“你这花布包都脏了，换个背。”唐盼夏笑着道。

“谢谢小姨。”叶柔惊喜接过，她一直背的花布包，是用碎布头拼的，用来装她的针灸包和案例笔记，确实有些脏了。

本想这几天腾出时间再做个包，就收到了小姨的礼物。

唐盼夏笑着道：“这手链的珍珠是你宋奶奶给的。”

叶柔连忙点头，抱住小包，想着晚上就给宋奶奶做零食吃。

“上班去吧。”唐盼夏转身回院子了。

叶柔稀罕的看着收到的小包。

走到门口，江辰去开车。

哑婆和冷婆走出来，一人提着一个蓝色碎花布的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