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王妃在花轿中睡的未免有点太过香甜,谢怀瑾心中那点微不可查的紧张陡然被吹得烟消云散,心情却变的更加复杂。
轿子最是颠簸,又伴随着一路吹打吵吵闹闹的声音,可姜灵竹居然还睡得如此沉,得是困成什么样?莫不是因为今日成婚,昨晚激动的一夜未眠……
谢怀瑾脸上浮现几分无奈:“姜姑娘,可以下轿了。”
车里的呼噜声没有停下的迹象,他默然片刻,准备提高些声音时,喜娘哎呦两声凑上前来:“王爷,怎么还叫姜姑娘啊,这可没法让新娘子下轿,得改口叫夫人喽~”
“……”谢怀瑾很想掀开帘子让喜娘瞧瞧这人不下轿到底是不是因为称呼问题,但手指蜷了蜷,唇也跟着抿紧,好一会后他冷冷淡淡的喊了声,“夫人,下轿了。”
大概是靖王府今日挂满了红,于是新郎耳垂那一点点粉就很难让人注意到,围观的百姓跟着起哄喊新娘子下轿,姜灵竹猛然惊醒,睁开眼的一瞬间差点就没忍住尖叫出声。
吓死了,突然发现眼前一片红她还以为怎么了呢,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没闹出什么岔子。
她清醒过来,正要给信号让春花来搀她时又听到喜娘笑呵呵地道:“王爷,这新娘子没收到下轿礼,不愿意下轿呢。”
下轿礼?
姜灵竹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个环节,就跟现代给新娘的下车红包差不多,成国这边婚礼当天新娘下轿前,新郎要将准备的下轿礼当众送出去,让围观的宾客百姓们看看对新娘的重视,也图个热闹喜庆。
她抬起的脚轻轻地落回了地面,红盖头下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靖王府准备的下轿礼自然是好的,她的小金库即将填进新一批宝贝们了,嘿嘿。
谢怀瑾听到人已经醒了,回头给了一个亲卫眼神。
跟几十名亲卫兄弟中抢了十天才争下唱礼人一职的亲卫一号清了清嗓子,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暗暗运上内力,中气十足的喊:“靖王殿下送上祖母绿翡翠玛瑙所制头面一整套,请王妃下轿——”
有丫鬟接二连三的捧着放着首饰的朱红漆盘从靖王府大门后走出,站到了轿子后。
谢怀瑾顿了一会,才补上他需要说的那句:“请夫人下轿。”
姜灵竹没有动,按照习俗唱礼至少要唱三次新娘子才会下轿,不过也有唱了十几次礼都还不下轿的,她摸不准靖王府准备了多少,不过五次以后再下轿应当是合适的。
但是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礼唱到八次时她已经彻底忘了下轿的事了,手上甚至忍不住掐算起身后那些礼物价值多少银子。
算着算着,她忍不住乐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但憋了几秒后还是没憋住笑了两声。
好多钱啊啊啊啊,发财了发财了,嫁给谢怀瑾果然没错,她赌对了!
轿子外刚喊了第九次夫人的谢怀瑾一怔,手指忍不住捏成拳,耳根在身上嫁衣的映照下红的更厉害。
围观百姓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了,说这王妃怕不是想多要些下轿礼。
谢怀瑾瞥去一眼,跟着第十次唱礼喊了声:“夫人,请下轿。”
“嘿……咳。”姜灵竹两眼放光,心想北海的大珍珠,到底有多大啊!
谢怀瑾从人群中收回视线,心道她想要的是下轿礼么?
不,这女人就是想听他喊夫人听个过瘾罢了。
到后面还是喜娘到轿子边小声提醒了姜灵竹,她才骤然清醒过来,连忙跺了跺脚给了下轿信号。
春花老早就侯在了轿旁,一听到声音连忙掀开轿帘去扶人出来,又将人带到了谢怀瑾身边。
姜灵竹透过盖头底下的缝隙依稀能看到男人拿着红绸一端递过来的手骨节如玉筋骨分明,但她无心欣赏,心里还在因为忘了下轿的事而忐忑,伸过去接的时候手抖了两下才握住红绸。
谢怀瑾薄唇紧抿,这情爱当真就如此神奇,一个如此胆小的人也会为了些小心思变得大胆,这么一想也辛苦姜灵竹性格怯懦,否则只怕更叫人招架不住。
二位新人各握红绸一端过了靖王府的大门,鞭炮炸在身后,乐队换了更欢快的曲子吹奏,小厮们端着糖果糕点洒向门口围观的百姓里,众人举手去接,喜气洋洋的喊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等吉祥词,这一刻所有人都像忘了谢怀瑾活不过25岁的事,府里的宾客们也乐呵呵的说着祝词。
拜完堂后姜灵竹就被领到了婚房中,按照规矩谢怀瑾要在外面应酬宾客,到晚宴结束后才会过来。
可现在才刚开始午宴,她要在这独坐好几个时辰么?!那不得无聊死!
但一刻钟后,她听到了屋外传来了刘珍珍的声音:“靖王殿下让我来陪陪王妃,你去厨房端些吃食来吧。”
“诺。”
“竹子,有没有想我呀~”刘珍珍推开门流里流气的道,“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我来陪你喽~”
姜灵竹笑着嗔道:“叫别人听去还当你这将军府小姐是个什么地痞流氓呢。”
“随别人去。”刘珍珍抓住她的手摩挲着,“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呢。”
手心蓦地被塞进一个长条盒子,姜灵竹怔了怔,又听到刘珍珍压低声音道:“给你的新婚礼物,你收好。”
几日前她就说过要送上一份大礼,姜灵竹倒是没太惊讶,而且现在门外还守着几个丫鬟,她也不好细问她送的是什么,索性先将盒子放到了枕头下,同人说起了话。
刘珍珍道:“你家王爷怕你一个人在屋内等得无聊着急,特意让人喊我来陪陪你,我来的时候还看到那人又去了篮子那边,估摸……”
“好你个刘珍珍,你看到人来找我了还不等我一起,自己先跑过来了!”姜雪兰正巧走到门口,跺着脚进来了。
她们两凑到一起,姜灵竹是想无聊也不可能了,几人热热闹闹的用了午膳,不过因为姜灵竹的盖头不能掀,她只随意吃了些糕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两人吵嘴逗趣,时间过的倒也快,似乎一眨眼丫鬟就来禀报:“晚宴就要开始了,二位姑娘随我入席吧。”
刘珍珍离开前又凑到姜灵竹耳边小声道:“我给你的东西一定藏好,等没人的时候你再拿出来用。”
用?姜灵竹被这个用字勾起了好奇心,这会门也被阖上了,屋内只留她一个人,她索性把盒子拿了出来,想瞅瞅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第19章 一份大礼
长条的乌木盒子造型简单,连个装饰的花纹都没刻,姜灵竹掂了掂,发现还有些重量,摇一摇里面的晃荡声也比较沉闷。
还是个大家伙呢!她喜笑颜开,等不及的把盒子送进盖头里,伸手打开了紧扣的锁,下一秒手一抖,盒子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骨碌碌滚了出来。
许是动静大了些,外面的丫鬟连忙叩门:“王妃?”
姜灵竹勉强定了定神:“无事,我想喝杯水碰倒了茶盏而已,你们不用进来。”
“诺。”
可低下头瞧见那滚落脚边的东西时,姜灵竹只觉得慌乱又头疼。
那东西由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称得上一句贵重,可……可它是个玉势,再贵重她也嫌烫手啊!
这刘珍珍真的一次比一次虎,在她新婚夜给她送这种玩具,若是被谢怀瑾看到指不定以为她在暗讽他不行,到时候她有嘴都解释不清了!
说曹操曹操到,姜灵竹刚抖着手把那东西捡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丫鬟恭敬的问安声:“见过王爷。”
谢怀瑾淡声道:“都退下吧。”
“诺。”
姜灵竹浑身一震,手忙脚乱的找地方藏起手上要命的玉势,可时间紧迫她又盖着盖头,还没等她站起来,轮椅声便靠近了门口,她只能抢在门被推开前将东西藏到了被子底下。
短短几息中对她来说简直惊心动魄,盖头下她小声又急促的呼吸,一颗心砰砰跳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谢怀瑾在屋外就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推门进来却看到她穿着一身华美嫁衣稳坐在床上,只是仔细一看就发现她头上的红色盖头正在轻晃,也不知道刚刚在房里做什么。
目光下移,他瞧见女子落在膝上那唯一没被遮盖住的一双柔荑此时正绞在一起,指甲还无意识的掐着指头,明显是紧张的厉害。
眼见她一副要把手指掐出血的样子,谢怀瑾只好出声提醒:“你再不松手,本王就得唤医师来了。”
姜灵竹怔愣了须臾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松开,但声音还是发颤:“殿下恕罪,我……妾身一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嫁给了殿下,就激动的无法控制,面对殿下更是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能不紧张么,那玉势就在她屁股下面坐着,隔着嫁衣和被子抵在她臀肉上,羞人不说,谢怀瑾还在面前,她实在是坐立难安。
谢怀瑾也不是第一次听她的告白之语,可还是觉得耳朵又开始发烫,默了片刻,他像是没听到这番话似的,故作自然的道:“喝水么?”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恼的蹙起眉,果然,姜灵竹轻声道:“喝……”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挑盖头么?”
“……嗯。”
谢怀瑾驶动轮椅去了放置秤杆的梳妆台,抬眼时瞧见铜镜里耳根红透的男人时唇紧抿了抿。
姜灵竹正偷摸将那玉势从屁股下面推出去,耳边响起了一声:“稍等,我找找秤杆。”
因为做贼心虚,她没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不自在,只格外乖顺的点头:“好。”
接着轮椅声就在整个房间里转来转去,她也不敢再乱动,只能忍着那硌人的触感想着一会该怎么瞒天过海。
片刻后,谢怀瑾才道一声:“找到了。”
轮椅声在她面前停下,几息后一根朱红色秤杆将她顶了一天的盖头向后挑去。
她下意识抬眸,视线里是男人足以惊艳众生的脸,眼下那颗红色泪痣在身上嫁衣的衬托下更显妖冶,仿佛下一秒就能引人痴狂。
而且……
她咽了咽口水:“殿下,您……您脸怎么红了?”
那层薄薄的绯色在他脸上简直像是加了层蛊惑人心的滤镜,得亏姜灵竹定力好,否则今天换个人在这,不得把他活活生吃了。
谢怀瑾亲眼看到她盯着自己咽口水,耳根已经快红透,清了清嗓子才勉强不露慌乱:“只是有些热而已。”
姜灵竹不疑有他:“哦……”
接下来该说什么?问他今晚在不在这睡?还是找个理由把人支走?
啧,可这是他的卧房吧,真要走也是她走啊,可她要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带出去呢?要不把人灌醉?
!
姜灵竹眼眸发亮:“殿下,喝交杯酒么?”
“……”又来了。谢怀瑾知道她偶尔为了得到些甜头会变得异常大胆,心里倒是没太大波动,漠然点头:“嗯。”
两人移步到了桌边,姜灵竹偷偷打量谢怀璟,心里微微定了些。这男人这么虚,以她的酒量肯定分分钟秒杀她。
她倒好酒,带着这把稳了的心态举杯:“殿下。”
谢怀瑾抿唇靠近她,两人手臂相交,靠在一起喝下了那杯酒。
姜灵竹轻呼一声,离开后却愣了一下:“殿下很热么?用不用叫人把炭火熄一点?”
谢怀瑾脸上比刚刚还要红,她都担心没把人喝醉前他自己就先热中暑了。
“……不用。”
他自己都说不用了,姜灵竹稍微放心了些,又倒满酒:“那妾身再敬殿下一杯。”
“不……”谢怀瑾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仰头先喝下了,握着酒杯满眼欢喜期待的看着他。
他心中松了口气,不是要像方才那样就行。
只是喝完这杯,下一秒姜灵竹又将酒满上:“殿下,再来一杯。”
算了,她这般高兴,就不扫她兴了。
谢怀瑾默不作声的端起了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