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棉心里一个咯噔,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园长办公室内,三小只那小小的脸上都挂了彩,就连丫丫那白嫩的脸蛋上,都有一道红色的抓痕,她委屈的低着头,那干净的眼眸里面全是水泡泡,一双小小手不停的拽着她自己的衣角,也不敢抬头看苏棉棉。
方邵阳脸上则是破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冒出来,看着就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时被人弄出那口子的时候有多疼,但他拼命的咬住唇,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方星阳的袖子,裤腿都破了,一头的头发乱糟糟,看着像是被人拽着头发转了几圈,他的小手紧紧的握成小拳头。
好一副惨败的模样。
苏棉棉走进丫丫,想伸手就想去拉拉丫丫的小手。
只是她的手刚刚一伸出去,耳边就传来了一阵聒噪的声音。
“喂,你就是他们三个的家长是不是?你怎么管孩子的?是不是仗着你们家孩子多就乱来?小姑娘也跟个野孩子一样,你说你这都不会教孩子,你生这么多干什么?”
苏棉棉眸色深冷的转身,看见一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妇女,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苏棉棉就是骂,骂的好不欢快,就连脸上的青筋都根根分明,那口水也到处都是。
苏棉棉抬手,嫌弃的扇了扇,那瘦麻杆立马就不干了,嘿嘿嘿的就开始撸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一旁的园长立马过来,站到了苏棉棉的跟前,对着那瘦麻杆说:“金贵妈妈,这小朋友小打小闹很是正常的,家长可不能也参与打架啊!再说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这……”
“这什么这啊,园长,不是我说你,我们家这可是三代单传的,当初送他来你这读书,你也说会好好教孩子的。你看看我儿子现在,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这事情你们必须给一个说法,不然,我就,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园长叹气,一脸的焦头烂额,这金贵妈妈每个星期都要来闹上这么一次,就算是金贵手指上出先一点破皮,都是要找园长争吵。
每次都幼稚园出面赔钱消停,这么些次数闹下来,她那金贵的学费都给退回去了,最要紧的是,现在幼稚园的老师没有一个看见那金贵不怕的,都不愿意带他了。
今天是园长亲自带他,园长才发现金贵这孩子真是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就连教他写字,一说让他拿起笔,他就哭。
“金贵妈妈,你家金贵太金贵了,我们幼稚园庙太小,不然就……”
园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金贵妈妈抢走了。
“好呀你,我就说你们幼稚园是骗钱的,给你们交了钱,说好一个学期四个月的,现在你说不教就不教了?哼,没门,我要出去跟所有人说,你们就是骗子!”
苏棉棉听着这人不停的制造噪音,忽的有些头晕眼花,喘气困难!
她看见那个什么金贵,长的强壮的很,难怪能把三小只打成那个样子。
她的脸色霎时有些发白,看的丫丫忍不住去扯她的衣角,小脸露出担忧之色,“妈妈,你怎么?”
丫丫带着哭腔的声音听的园长立马转过身去,一看是苏棉棉满脸惨白,一下子就慌了,说是要去找医生过来。
苏棉棉有气无力的叫住园长,“园长,我没事的。老毛病了。但是我的孩子可能有事,请您帮我去叫公安同志过来。”
园长扶着苏棉棉坐下,那瘦麻杆一步上来就是要拽苏棉棉,“我让你装,让你……”
“别碰我妈妈。是金贵抢我们的饭吃,还带着幼稚园的小朋友做坏事,偷老师的钱。我们是好孩子,我们没做错。”
方邵阳像一个小战士,过来护住了苏棉棉,怒气冲冲的对着金贵的喊。
“阿姨,金贵偷东西,还欺负小朋友。公安叔叔来了肯定要抓起他来。还有,你刚刚那样欺负我妈妈就是不对的,我们是不会让你欺负我妈妈的。”
方星阳咬字清晰,一字一句说的震地有声,逻辑还很是清晰,宛如一个小大人一样。
瘦麻杆看着她自己那比一般小朋友都高大的儿子,正躲在角落上嚎狼大哭,跟这两小孩完全没得比,瞬间怒火中烧。
苏棉棉神色没有半点紧张的端坐着,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园长给她泡的茶。
喝了一口,感觉这茶味道很是不错,又是喝了一口。
那金贵妈妈不干了,破口大骂起来,“好啊,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这样收了钱又不带孩子,我要去向街道,向组织告你们。”
苏棉棉看着她那气急败坏,没有一丝一毫礼貌的样子,淡淡的开口了,“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光顾着喝茶了,没有注意你说什么。能不能请你不要这么大喊大叫,你这样没礼貌的样子会影响我家孩子的。”
说着苏棉棉还特意的,看了一眼那蹲在角落上,大声痛哭的孩子,才接着说:“看您家孩子除了在哭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伤。是不是要叫你孩子跟我家孩子道个歉?”
金贵妈妈被苏棉棉说的,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她吵遍天下无敌手,第一次遇到这种说话细细棉棉的人,这让她感到她的一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还拔不出来了。
苏棉棉也不管这人的反应,而是招手把方邵阳给叫了过来,“我头疼,眼又花,很想回家睡觉觉了,你赶紧的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方邵阳一开始没有听明白,苏棉棉又说了一句,“哎呀,我上了一天的班了,累的够呛的,好困好困的。这个人一直在我耳朵边吵,吵的我头晕脑胀。”
苏棉棉懒懒的说着,方邵阳跟方星阳对视一样,迈着他们的小短腿就去了蹲在地上哭的金贵那儿。
金贵浑身都是肉,又是比方邵阳还有方星阳高出了大半个头,他站起的那一刻,他妈妈满脸的嘚瑟,嘚瑟的连眉毛都像是在跳舞。
只见金贵妈妈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要看戏的模样。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先动手打人的,是我带小朋友偷了老师的东西。”
金贵说着走到他妈妈的面前,命令式的对他妈妈说:“妈妈,你快拿出钱来赔给老师。还有赔给这位阿姨。”
金贵妈妈一时间大脑空白,同时尴尬无比,原本她是想看她的儿子打别人的画面,这下倒好,看成自己的笑话了。
她不想拿钱,她儿子就跟她闹,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的拿了钱。
走出幼稚园的时候,三小只背着他们自己的书包,手里拎着苏棉棉新买的菜,还有苏棉棉的包。
而那金贵则是双手空空。
他的妈妈一手拿着菜篮子,一手拿着他的书包,怀里还抱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她看见什么都没拿,全部东西给孩子拿的苏棉棉,心里头酸溜溜的。
“苏棉棉同志是吧?我告诉你,你这样教孩子,迟早有一天孩子会不搭理你的。那么小的孩子,还要帮你拿东西,你这个妈怎么当的?”
“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妈妈。啧啧啧,我告诉你,你别开心,日后有你受的。孩子这么小,你也狠的下心?难怪教出来的孩子……”
这么坏这三个字金贵妈妈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对上了苏棉棉的眸子,苏棉棉的眸子很是冷,冷的她有些头皮发麻。
苏棉棉勾了勾唇,没搭理她。
很快的,苏棉棉被路边的狗尾巴给吸引了,她兴奋的过去采了几支,根本不搭理那金贵的妈妈。
金贵妈妈鼻孔朝天的哼了哼,带着金贵走了。
这边苏棉棉用手里的狗尾巴草做了一个小狗,逗的丫丫咯咯大笑。
丫丫一个劲的问,“妈妈,妈妈,这个怎么做的?丫丫也想做一个小狗。”
“妈妈。妈妈。明天爸爸回来了,你给爸爸也做一个小狗好不好?爸爸最喜欢小狗了。”
苏棉棉心想,这个就算了吧,她都不知道那个方青峰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不对,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压根不想有一个什么活的老公。
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她会跟那方青峰有一个什么样的相处?
那屋子只有二十个平方,只有一张床……
等等,去买一张床,放到吃饭的堂屋哪里,到了晚上她就带着三小只先睡,这样那个活老公肯定就不会跟她同一张床上睡了。
完美!
“妈妈。你怎么不走了,哥哥他们都走远了。”
“丫丫,我们去供销社买个好东西。让他们先回去。”
苏棉棉说着,就喊方邵阳跟方星阳先回去,方星阳这小小的人儿,疑心病重,看着他妈妈带着丫丫走了,立马就停了下来。
“大哥,你说妈妈不会是去把妹妹卖了吧?都要天黑了,妈妈为什么不带妹妹回家?”
“刚才妈妈听见爸爸明天就要回家时,一直都没有说话,她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听着方星阳悠悠的话,方邵阳也猛地担心起来,要说他们的这位妈妈,他也是搞不懂。
“大哥,我们跟上去看看吧。狗蛋今天早上还说,说我们妈妈这两天没打我们,肯定就是故意的对我们好,然后好卖了我们。”
“你听狗蛋那怂货说,妈妈要卖我们,为什么还花钱给我们读书?脑子里头长泡的。”方邵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方星阳那小脑袋都不够想了。
他使劲的想,拼命的想,脸上都冒汗了,还是没有想出来为什么。
其实方邵阳也是有些担心的,于是他说:“跟上去看看。”
听见能跟上去看,方星阳高兴了。
两人迈着他们的小短腿往前跑,期间方星阳的书包掉了,又返回去捡了。
等他们两呼哧呼哧的跑到供销社门口,听见的是他们的妈妈,问供销社工作人员买床的事情。
“哥,妈妈为什么要买床?是不要我们一起睡了吗?”
“你咋那么多问题,我啷个知道?”方邵阳的暴脾气一上来,就是凶了一顿他弟弟。
供销社里的苏棉棉听见那工作人员说,镇子上是没有成品的床卖,都是要找木工师傅打的,一下子心都凉了下去。
那个活老公,明天就要回来了,现在找木工师傅打,等床打好了,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同志,同志,省城的供销社里有成品的床卖,要不要去省城买?”
听着这售货大姐的话,苏棉棉很是客气的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买几套小孩的衣服吧。”
听见苏棉棉要买衣服,这售货大姐立马喜笑颜开。
苏棉棉买了两套男孩子的新衣服,一套小姑娘的衣服,一包方邵阳喜欢吃的桃酥,一包方星阳喜欢吃的奶糖,还给丫丫买了一个会动的蝴蝶发夹,丫丫开心的拿着那蝴蝶发夹转圈圈。
苏棉棉明明没有刻意的去记孩子们的喜好,但就是这么的奇怪,她买的东西又正好是孩子们喜欢的。
这时售货大姐说话了,“同志,你这买的不是孩子的衣服,就是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不考虑给你自己买一身新衣裳?”
“我自己不用,我自己……”说话间,苏棉棉看见了一身款式很是老旧,灰扑扑的衣服。
就这衣服,穿上不得老十岁?
苏棉棉想着,改变了刚才的话,“大姐,能帮我把这身衣服深灰色的衣服包起来吗?”
那售货大姐应声答应,嘴里还嘀咕,“同志,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好。给孩子买了,现在又给家里的老人买,我家那儿媳妇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我就烧高香了。”
苏棉棉笑笑没说话,想着说出来这衣服是给她自己穿的,这售货员大姐指定是要拉着她,说半天什么这衣服不适合年轻人穿这类的。
这两天,她的恐人症是好了些,是轻了些,但她知道,她还是有的,并且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犯病。
所以,她尽量的不跟陌生人说太多,太久的话。
拿着买好的东西出了供销社的门,苏棉棉带着丫丫去了医院,其实也就是一个卫生所。
好巧不巧的,苏棉棉碰到了上次来这里遇到的老医生。
那老医生看见苏棉棉的时候,也是一眼就认出苏棉棉来了,他大步的走到苏棉棉面前,直接大声的询问,“孩子,你被你家男同志打了?哎呀呀,这孩子的脸咋个回事?那混球不但打你,还打孩子?”
这老医生高昂的声音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苏棉棉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她刚要说不是,那老医生就风风火火的说是要去找公安同志主持公道。
“没有这样的男同志,怎么能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手呢?我非得要去剥了他的皮不可,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一个旧社会的吃人恶鬼。”
周围的吃瓜群众不明所以,也是开始谈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