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圈不是因为她不会开,而是她很会开,稻场面积有限,想要能够施展的开,就只能绕着稻场转圈,再驶向堤坝上,到养鸭场位置掉头回来。
当时把一众临河大队的人都看傻了!
临河大队的堤坝路面不过三米,会车是不容易会车,只能单行,她一个从未摸过车的女同志,就敢把拖拉机开上堤坝,还能在堤坝上掉头开回来,直接把临河大队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所有人都担心她把拖拉机开进竹子河里。
这台沪市机械厂产的拖拉机什么都好,既省油,耐力足,质量好,还抗造,只一点不好,没有助力器,方向盘十分沉重,非大力者不可掌握。
村里好几个小伙子看许明月开拖拉机跟玩儿似的,都以为开拖拉机很简单呢,结果一圈试下来,差点没把拖拉机开到稻场下面的田里去,有胆子大的小伙子,还想把学着许明月,把拖拉机往堤坝上开,吓得江建军连忙阻止那些祸害他们大队大宝贝的小伙子们,可别把他们村新买的大宝贝给开到河里去了。
那临河大队就亏大了!
一台拖拉机,可不少钱!
临河大队有了拖拉机,今后河圩里的七千多亩地的稻穗,就不需要人再辛辛苦苦的挑到稻场来,只需要从下面的河圩里,挑到堤坝路上,等拖拉机过来,一车拉到稻场就行了。
不光是运送稻穗,还有筑堤坝,同样不再需要人辛辛苦苦从山上挑石头,只需要开着拖拉机到山上的采石场,将石头装在拖拉机车斗中,一车便能拉下来几十个老百姓累死累活整整一天才能挑下来的石头,省时省力不说,建堤坝速度和效率也能提高上来。
今年开春和梅雨季节时,那大雨下的,看的人都胆战心惊,许红桦和江建军两人一天往堤坝上也不知道要跑几趟,天天站在水电站的廊檐下向下眺望,生怕持续不断的大雨让竹子河的河水涨的淹没了堤坝。
一旦竹子河的河水淹过堤坝,那被堤坝阻隔在外的河水,就会瞬间淹没河圩里的七千多亩稻田,临河大队一整年的收成就全没了。
现在有了拖拉机,他们就能加快速度筑建堤坝,运送更多的石头和水泥,使得堤坝更加的坚固耐用。
可以说,拖拉机的到来,对整个临河大队的意义都是不同的,就好比是从一个纯农耕时代,正是进入了工业化时代。
自那以后,许明月就成了临河大队所有小孩大人崇拜的目标,是所有小青年眼中的神,很多人都想拜师许明月,也想把开拖拉机学会,以后就是大队里的拖拉机手,多威风!
可惜许明月就开了那么一次,就又把拖拉机开回了大队部门口的雨廊下,就自己忙去了,一直到今天才被叫来大队部开会。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许明月,江建军就想把许明月教人学拖拉机的事情定下来。
“我现在哪里有空教人学开拖拉机?马上春红薯就熟了,要收春红薯,还要种秋红薯,之后又要种油菜和冬小麦,还要上山砍柴,为过冬做准备。”她是真没有时间教人学车。
河边的冬天冷的手都不敢从衣袖里伸出来,没有足够的过冬柴火是真不行,炭山虽有煤炭,蒲河口却不能只用煤炭,给牢房里犯人休息的机会。
该砍的柴还是得砍,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江建军有些为难地说:“小许主任,你看你能不能稍微抽点时间,早上,或者傍晚都行,教一个小时,保证不耽误你什么事!”
许明月刚才画大饼,愣是把自己画精神了,此时也不困了,说:“早上肯定不行,我起不来太早,傍晚吧,我早点回来。”
现在白天的日照还算长,一直到晚上六点多天都还亮着,教人一个小时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件事,你们想要叫人来学开拖拉机,别搞一些小心思,只叫自己亲戚来学,学拖拉机不光是要会开,还要会修,会点电路机械的东西最好。”她抬起眼帘看向大队部会议室里在座的个位大队干部,说:“老陈他们不是在学校开了教水电机械维修的班吗?就从这个班里找人来学吧,初步选三个人,就选考试考的最好的三个人,学了理论知识,到时候再来看他们动手能力怎么样。”
江建军一听,连连点头:“要得!要得!”他之前还真没想到那么多。
确实,会开拖拉机不会修怎么行?
他们这次买回来的拖拉机是沪市机械厂自主研发出来,去年才开始生产,今年才开始投往全国各地的,许明月在机械厂的时候选择这一款拖拉机,一是这一款拖拉机十分省油耐用;二就是看中这款拖拉机的生产地是沪市机械厂,到时候要是出现什么问题,不论是维修也好、换零件也好,相较于其它一些北方产的拖拉机,要近的多,要修理起来也能找的到人。
许明月这个提议一出,不少心里想着把自家孩子送来学开拖拉机的干部们心底暗暗叹气,回到家把家里皮小子们全都赶到临河小学水电机械培训班去学习去。
现在临河大队和蒲河口的地儿多了,初步解决了‘吃饱饭’的问题,临河大队已经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寒’,饥寒饥寒,寒冷对人的打击丝毫不弱于饥饿。
不光是‘温饱’,许明月觉得,临河大队也可以开始追求更高质量的生活了,比如油!
有了更多的地,不光可以种棉花,还可以种油菜。
有了油菜,来年就可以榨油,解决吃油难、没有油水的问题。
许明月说:“现在咱们大队的田地也多了,河圩里的田地种的粮食就够吃,山脚下的地是不是可以种一些油菜花和棉花出来?
临河大队的干部们皆是一愣。
现在为什么整个市场大环境都缺布?单位发布票,都是0.015市尺一张布票的发,一家人囤几年才能囤出一件新衣裳。
实在是那几年没饭吃,饿怕了!
老百姓首选就是多种粮食。
都不种棉花,哪来的布?
临河大队的干部们也一样,他们满脑子都是种粮食,种多多的粮食,哪怕临河大队已经实现了吃饱自由,可他们还是像身后有着怪兽在追赶似的,拼命的种粮食,囤粮食,没有想过要种棉花。
此时被许明月提出来,才想到,对啊,我们大队已经有这么多地了,是不是能腾出来一部分种棉花了?
他们很多人家的被子都盖了几十年,都结成棉团了,还在用着。
生产大队长的许红桦皱了皱眉,觉得这事是他这个生产大队长没考虑周全,说:“今年我们大队已经种植了一些油菜,我们准备在秋收过后,河圩里的田继续种冬小麦,山脚下的田地种油菜,等来年开春,山脚下的地就用来种棉花,你们看行不行?”
第290章 油菜开花后25到35……
油菜开花后25到35天左右收籽, 收完油菜花籽后,正好就是种棉花的时间,在此之间, 可以先给棉花育苗。
许红桦的提议自然是得到了临河大队所有干部的同意。
现在临河大队不缺粮食了,只等来年种了棉花, 就能解决家中棉被棉衣的问题。
许红桦回去后, 将今天临河大队部开会的内容和他爷爷说了, 老校长听完虎着脸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以为有了那七千多亩稻田就能忽略咱山脚下的地了吗?咱祖祖辈辈都是靠山脚下的地活命的!”
老校长坐在木椅上,身板直挺挺的, 双手搭在拐杖上:“你没看到今年的河水涨的有多深?只差一点堤坝就被淹了,咱们这地方,每隔小十年就有一次水灾,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意外的时候!”
老校长说:“上次旱灾是五九年到六一年, 现在眼看着又是下半年,一年又要过去, 明年就是六八年,这早则两三年,多则三五年, 必然要有水灾, 你不在山脚下种一些粮食, 一旦堤坝被水淹了, 一年的收成就全没了,我看到时候你从哪里变出粮食来给他们吃!”
他严肃的瞥了一眼此时还年轻的大孙子:“你也不是小年轻了,作为一个大队的生产大队长,考虑事情不能想当然, 把该想到的都要想到。”他说:“今年大兰子刚弄来那么多棉袄,哪里就要冷死人了?真要那么冷,就不能勤快点,平时做点土坯砖阴干,等再冷些,家里砌个火炕,还能冻死他们?”
家里两个长辈都是说一不二脾气火爆的性子,许红桦从小就脾气好,此时被老爷子训,他也笑呵呵的,“行,听您的,回头我和大队部的人都说一声,一半种红薯,一半种棉花,你看可行?”
老爷子心下满意,却依然傲娇:“还要多问问孟技术员地要怎么种,你看看大兰子家的菜园子,哪家自留地的瓜果长的比她家的还好?小孟性子闷,你平时就要多去找他,别只晓得等别人来指导你,你不问人家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孟福生的性子这些年临河大队的人也都看明白了,人家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这里,这些年虽和临河大队的人都熟了,却依然像游离在这块土地之外,除了许明月一家,他鲜少和外人打交道,一天到晚不是跟在许明月身后,就是和他脚下的土地,和土地上生长的各种植物打交道。
别人要来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但你若不去找他,他从不会主动与周围人说话,更何况是建立联系。
许红桦也笑着应下老爷子的话:“行行行,我明天就去找他。”
临河小学宿舍内,没考上小学老师的楚秀秀此时正在她的种田空间里,吭哧吭哧的采收着她今年新种的棉花。
她的种田空间时间流速比外面要快一些,一般棉花四月播种,九月吐絮,从开始吐絮到枯霜来临还需要七八十天,但她空间里种的棉花现在才九月就已经生育结束,期间也不需要她特意来打理,黑土地上一根杂草都没有,甚至她都不知道空间里种的棉花是怎么解决长时间的光照问题。
楚秀秀一个城市姑娘,过去也没种过棉花,她会知道棉花需要光照,不过是前世听说过新疆长绒棉罢了。
搞不懂的原理,她也不着急,马上就要冬季来临了,她过来的时候,只带了原身的一床破被褥,和原身姐姐的新床褥。
可惜那床新床褥也只是春秋被罢了,听张莹莹说这里的冬天十分的潮湿寒冷,没有火炕和火桶的情况下,河边的湿气能让冬天的被子被褥像是能拧出水来。
她们的这个宿舍没有火炕,她每次想到自己床上垫的那个已经发硬结团的床褥和床单,就担心冬天会冻死。
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把空间里的棉花都收了,弹两床棉花被出来,度过她下乡以来第一个冬天。
棉花收完,还得晒,还得去籽。
光是给棉花去籽的过程,就差点没干废她的手,可怜她白天干活累的要命,晚上还要回空间接着干,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穿越一趟是为了什么,为了体验劳动人民的辛劳与伟大吗?
一直到临河大队的活没有那么多了,她才找了个傍晚的时间,去问小许主任,哪里有弹棉花的,她家里人给她寄来了两袋棉花,她想找人做床被子。
这话还真把许明月问倒了,她也不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
她也没问楚秀秀,为什么她家里给她寄棉花,不直接把棉花做成被子寄给她,反而要让她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乡下找人弹棉花做被子。
楚秀秀原本是想和小许主任说是买的棉花,可当地种的棉花极少,供销社里根本没有,她总不能说是黑市买的吧?
这话她们私底下去黑市买点东西还行,可不能对小许主任说。
许明月很快就帮她问到了弹棉花人的信息,还不在他们大河以南,要去大河以东去请人,到他们临河大队来弹棉花,这是要另外给人钱票的。
楚秀秀没有多少票,身上只有当初她下乡时街道办发的下乡安置费。
在半年来,她一直在空间里种一些蔬菜瓜果,偶尔有机会了,也会去黑市卖掉一些她吃不完的,手里倒是存了一些钱。
有了弹棉花人的信息,她怕自己一个人弹棉花太过惹眼,便和杜晓雅她们说,她在遇到了卖棉花的,问她们要不要棉花。
魏兆丰和苏向阳时常去黑市买些东西回来打牙祭,连带着阮芷兮、杜晓雅也没少往黑市跑,一听她说有卖棉花的,立刻就凑了过来,眼睛往大河的河面上瞟:“船上的?”
楚秀秀也压低声音问她:“你要吗?”
杜晓雅北方人,习惯了暖炕,教室里没有火炕让她对冬天很没有安全感,闻言连连点头:“要要要!”
楚秀秀说:“不过人家不接受很多人去,你们要的话,要多少和我说,我租了船给你带回来。”
她又问了张莹莹和阮芷兮。
阮芷兮一听有棉花,不光自己要了,还去问了魏兆丰,魏兆丰宿舍也是没有火炕的,知道有棉花后,都要了棉花。
世面上布票难得,棉花票同样难搞,在没有棉花票的情况下,这批棉花的价钱不低。
张莹莹是家中长女,家中能给她的支持极少,过来一年多快两年了,除了刚来时,家里给她寄过一点东西,后来就再也没寄过了,反而是她,多次给家里寄她从山上摘的蕨菜头和笋干。
她身上的钱就只有当初街道办发的知青安置费的一半,这批棉花不便宜,她手里的钱一直没敢用,哪怕冬季寒冷,她也没舍得买棉花做被子,只和楚秀秀说:“你给我带两斤吧。”
两斤棉花做不了被子,却可以做一件棉衣和一件棉裤了。
这边的冬季异常湿冷,若没有一条足够保暖的棉裤,湿寒的冷意仿佛能钻到人骨头缝里,针扎似的疼。
她才来了一年,今年每到阴天的时候,膝盖便已经有些酸酸的不舒服。
且棉衣和棉裤晚上脱了也可以盖在被子上,使得被窝里也暖和一些。
其实张莹莹更想去有火炕的宿舍,那怕挤一些都行,至少冬季火炕暖和,可惜女知青宿舍现在住了十个人,满员了。
阮芷兮和魏兆丰两人不缺钱,都要了十斤棉花。
这时候的棉花按照地区光照不同,亩产一般在四十斤到一百二十斤不等,但不知道是不是楚秀秀的种地空间黑土地异常肥沃的缘故,她空间的棉花在没有任何打理的情况下,亩产居然达到了一百斤,她种了半亩地的棉花,足足摘下来五十斤棉花。
在卖给了魏兆丰、阮芷兮各十斤棉花,苏向阳、杜晓雅一人五斤,张莹莹两斤,她自己留了十斤,剩下的八斤棉花,她还想给自己做件棉衣棉裤棉鞋啥的,就没再往外卖。
阮芷兮他们以为楚秀秀从黑市里买回来的棉花应该是人家早已经去过籽,处理好的,结果她们大晚上黑漆漆的,从小船上扛回来打开一看,棉花都跟刚从棉花地里新摘下来的一样,不光棉花籽都还在里面,上手一摸,好像也没有那么干燥。
“秀秀,这棉花不会是刚摘下来的吧?我咋瞅着这么新呢?”张莹莹问。
楚秀秀原本想靠她一个人把所有棉花籽都去了的,干了两个晚上她就吃不消了,于是就这么囫囵地给她们带了过来。
她和阮芷兮她们说,自己是乘渡船去炭山那边交易的,人家把她送到了渡口这边的堤坝就走了,实际上她哪里去了什么炭山?仗着黑灯瞎火,别人看不见她,她就直接在堤坝下面的蒿草丛里将棉花拿了出来,再叫来她早已让来接应的魏兆丰他们来帮着扛回来的。
“我哪里知道?我就听说有棉花,叫他给我留一些,想着你们可能也要,回来就赶紧告诉你们了。”楚秀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心虚说:“人家大概也知道黑市危险,知道我要的多,估计都给我拉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拉来的棉花是今年新摘的啊!”
几个人全都是城里来的,临河大队好些年都没种过棉花了,更不知道当地现实世界中的棉花还没成熟。
几人也没有多问,买到棉花了,就去问了老校长,新摘的棉花一般要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