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什么人呢?就抓那些干了坏事的人!”他警告地用手指着下面:“打架的、斗殴的、偷盗的、犯法的,嘿嘿……今后都归我管。”他突然肃着脸:“说明白了!我那里就是去坐牢的!吃牢饭的!牢饭怎么吃?给我干活!!!!”
“我什么性格你们清楚,要是我走了,你们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别想老子会手下留情!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的往死里干!”
一番话听的下面的人都噤若寒蝉,觉得大队长更可怕了!
这不就是监狱长吗?
许明月看到许大队长下来,她也笑着顺势接了一句,高声说:“那敢情好,我这妇女主任的职权里面,就包括打击拐卖妇女儿童、PC、卖Y、赌B、吸D、预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等违法犯罪行为。”她看着站在稻场上的整个大队的人,笑着说:“也就是说,你们两口子打架,女人打输了,也归我管!”她走到大方桌上,笑眯眯地对许大队长说:“大队长,到时候你那里缺人就跟我说,别的犯罪我一时半会儿可能没办法,这家庭暴力犯罪,指定有人!”
她笑着高声对下面说:“到时候欢迎到我这里来举报啊,举报成功被证实真的存在家庭暴力犯罪的,正好大队长那里缺人干活!”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许大队长:“对了大队长,进了你那劳改农场,户口档案上会记下他们的犯罪记录,今后他们家人考学、进城找工作,这些都会受影响吧?”
第54章 这时代还没有考公的说法……
这时代还没有考公的说法, 对于考学,他们也不在意。
他们的是许明月后半句的,不能去城里找工作。
对于像他们这样, 前面大河,后面大山, 祖祖辈辈被一条大河阻挡在河对岸这头的人来说, 最渴望的, 就是进城,哪怕只是河对岸的炭山,于他们来说, 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河对岸这边生了女儿,总想着把女儿往河对岸嫁, 而河对岸的姑娘们,却从不会嫁到大河以南来, 他们这边能娶到的姑娘,就只有更深处的大山里的, 或者同样是大河以南的。
此时一听说,去劳改农场会影响他们以后找工作,都急了。
这年代, 哪个男人没打过婆娘呢?不打婆娘的男人那还是男人吗?
“两口子打架你还管?你管的过来嘛?你把全大队的男人都抓走得喽!你看谁去种地, 谁去挑堤坝嘛?”有男人在下面不服气的翻白眼。
许明月也不生气, 笑眯眯地看着许大队长说:“二叔, 你那里缺人不?”
许大队长虎着脸:“缺!怎么不缺?六千多亩地,我还不知道从哪里拉人来给我挖河滩呢!”
河滩上面全是残败的荷叶,下面全是莲藕,这些莲藕不挖掉, 根本无法种植东西!
许大队长缺人都快缺死了,对许明月说:“有多少人给我送来我都要,要是哪个敢不服你管,你尽管喊我,正好我手下有个民兵小队,我看哪个不听你地!”
许大队长要是离开临河大队,再当大队长的,肯定是他儿子许红桦,可许红桦亏就亏在太年轻了,难以服众。
这时候和许大队长和许红桦同一房出来的,还是大队部正式干部,级别还在所有小队长之上的许明月,就是他儿子许红桦的天然同盟和铁杆支持者,所以为了他儿子能坐稳大队长的位置,他也必然要支持许明月先坐稳大队部妇女主任的位置。
临河大队的男人不怕许明月,却怕许大队长,尤其是他现在还升到什么蒲河口,担任什么农场的生产主任。
虽然他们不知道蒲河口有什么农村,但劳动改造农场他们还是听说过的,之前斗地主,好多人被抓去碳洞里劳动改造了,干碳洞里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他们这些农闲时节都要钻碳洞的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一点都不想进许大队长的劳改农场。
很多人不明白许大队长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支持许明月一个女人管他们两口子打架的事,认为许大队长作为男人应该支持他们男人才对。
哪晓得许大队长摆明立场的支持许明月。
要是大队书记,他们还能往那方面带点节奏,偏偏许明月和许大队长是一房的族亲。
他们这里哪怕有表哥表妹结婚的,但同一族同姓的,除非出了五服之外,不然根本不可能,五服之外的都要被指着鼻子骂不检点,十三点,哪有同姓通婚的?都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
就是像江家村那样分宗,分成大江家村和小江家村,两个江家村也不会通婚。
所以他们还造不了许明月和许大队长的黄谣,只能觉得是许大队长任人唯亲,因为是侄女,就无条件支持!
许明月狐假虎威完了,临河大队的会议也就散了,只剩下大队部的干部们还留在大队部。
大队书记给许明月专门安排了个房间当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上还有一把铜锁,钥匙给了许明月:“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你以后就在这里办公。”
大队书记对许明月还是很客气的,推开办公室的木门对许明月说。
原江家村地主的宅子还是很大的,还有好几个房间都是空的,暂且没做别的,给许明月的这个房间,明显是刚打扫过,地板还是石板铺的,里面放了一张书桌,一把古朴雕花的椅子,桌上摆着一叠信纸和一只钢笔。
许明月看到钢笔有些诧异:“这笔……?”
大队书记笑着说:“你这次功劳可不小,这是上头奖励你的。”
许明月也没拒绝,笑着谢过了大队书记和大队长,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还有一叠蓝印纸和一瓶蓝墨水。
看到装墨水的瓶子,许明月突然想到,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盏油灯,就是奶奶用空了的墨水瓶子制作的,将瓶盖戳个洞,里面塞上一根剪短的鞋带,墨水瓶里倒上煤油,就是一盏煤油灯了。
现在买煤油、蜡烛,都需要煤油票、蜡烛票,农村根本用不起蜡烛和煤油,他们山上有桐油果子,很多人都捡桐油果子回来榨桐油。
榨出来的桐油自然不是用来点灯的,而是每年用桐油刷船身,保养船、木桶、木盆的,这些木质品如果不定期刷桐油保养,时间长了就会漏水。
想到这时代物资的匮乏,许明月也不禁叹了口气。
会散了后,大队部的人也都各回各村干活去了,许明月也没有在大队部多待,把门关上,套上锁就回了许家村。
散会的各个村子里的人,也都把今天临河大队开会的消息都带回了各个村子。
尤其是施、胡、万三个村子,这三个村子因为是山脚下,靠近山里,若不是同属于临河大队,他们其实和临河大队的交流都不多,都是和山里面的村子靠在一起,更多的是和同在山里的村子交流比较多,他们结婚嫁娶,也是找同在山里的人比较多。
她们回到村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各自聊起许家村出了个妇女主任的事。
有妇女主任不奇怪,公社里头就有女委员,奇怪的是这个临河大队的妇女主任居然是之前石涧大队老王庄被休离回来的女人担任。
“她是去年十月份被休离回来的吧?这才过去不到一年,都当上大队部的正式干部了,听说比小队长还要高一级,拿国家工资,吃公家粮呢!”
“那女的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哪里看得清好不好看?天天脸上戴个罩子,今天倒是把罩子摘了,长的体体面面!”
“长的体面怎么还被婆家给休了呢?”
“嗐!那不是她前头那个在城里头有人了,这才不要她的吗?”
“那也轮不到她来当什么主任吧?一个队里那么多女人,咋就轮到了她?”
“人家厉害呗!反正我也不懂,好像是圈河滩为庄稼田,还有啥森林防火。”
“森林防火还用她说?哪个不晓得森林防火?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他们这些生活在山里的人,日常森林防火,基本上都是被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毕竟他们就生活在大山里,大山要是被点着了,他们全都跑不了,一个村子的人都得被烧死。
山里人建村庄也不是瞎建的,基本上都依着山中大溪流。
像石涧大队,就是沿着一条非常宽大,里面全是鹅卵石的山涧建的村子群。
这些生活在山里的人,是很难理解,怎么森林防火这样的常识,还要特意提。
“别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睡上去了哦~!”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出声了。
要是村里小寡妇,她们背后说也就说了,这可是大队的正式干部,后面还有个大队长撑腰,现在大队长手下都有个一个民兵小队了,要是谁说出去,把他们抓起来当苦力去可怎么办?
虽然挑水坝同样辛苦,可那是有工分的,说白了,也是为自己村子做事,为自己做事,要是被抓到劳改农场,当劳改犯,今后连去炭山挖碳洞都没人要。
劳改犯去炭山挖碳洞,那是全年无休,还没有工钱,都不晓得挖到哪年才能出来,说不定得死在炭山!
想到那些人不是死就是伤,永远都做最苦最累最危险事情的惨样,一些人不禁心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了,还离说话那人远了点。
说话的人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见他们远离,声音还大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只在我们自己村子说一说,还能传到外面不成?”
施、胡、万三个村子向来一体,下面许家村和江家村仗着他们村子人多势众,根本看不起施、胡、万,包括山里的小村子,为了不被许、江两个大村子欺负,这三个村子一向走在一起。
在他们这边也是有鄙视链的,河对岸的鄙视大河以南的,大河以南的鄙视大山里面的。
他们这些大山里的人,就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很多人不开口说话了。
她们就是眼睛瞎,也晓得那女人是凭自己真本事当的妇女主任,她们这时候说痛快了,到时候谁到那女人面前告她们一状,把她们抓到劳改农场,哭都没地方哭去。
施胡万说的好听是一体,之前抢水种地的时候,不一样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他们难道还能跑下去和江家村抢水不成?
不过,许明月当了妇女主任的事,还是通过施胡万三个村子,往更里面的石涧大队传了去。
石涧大队是沿着一条从山里留下来的五六米宽的山涧而建的村子群,老王庄、丁家村这些是这条从大山里面延下来的山涧的最末端,靠近竹子河的位置,沿着山涧往山里头去,全是沿水而建的村子,施胡万三个村子都属于山涧的上游,上游的人和下游的村子其实有壁的,相互之间也不怎么沟通,所以上游村子的人,很多根本就不知道许明月是谁,哪怕知道有个被休离的女人,也不知道名字,只是听说过。
消息被传到老王庄王家人耳朵里的时候,他们还不敢相信。
王根生的小姐姐王招娣声音有些尖利的掏了掏耳朵:“什么东西?妇女主任?她当了大队部的妇女主任?她长了张嘴会吃还差不多!”除了许明月穿过来后爆发了那么一次,原身嫁在老王庄三年,都是被他们全家欺负的一声都不敢吭的。
她娘家又没人,就一个哥哥,还累死累活的干活,娘家没她住的地方,她连告状都没地儿告,她们根本就不怕她,自然不把她当人看,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想怎么欺压就怎么欺压,就是瞅准了没人给她撑腰,用王招娣过去的话就是:“有本事你就喊你哥哥来,看我们怕不怕他!他要真敢来,把他腿打断了,你娘家一窝子窝囊废都得死!”
所以王招娣听了这个消息是半点不信的。
王盼娣一脸得意的抱着她的小儿子,笑着说:“别是哪里听来的鬼话哦?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过还有被休离的能当干部的,你当干部是那么好当的?”她笑嘻嘻地说:“你说她嫁给了哪个干部还可信一点,可哪个干部会娶一个离婚的女人?又不是天下女人都死光了?女人多的是!”
自从她们在坟堆里找到王根生后,王家就下破了胆子,再也没有去过许家村找许明月。
其实王招娣是有些怀疑她弟弟是没有遇到鬼,都是许家人搞得鬼,毕竟哪有鬼会把她弟弟鞋子、裤子、棉衣、毛衣都扒了的?
可这么大的破绽,她弟弟愣是看不出来,一直说见到了女鬼,一直在医院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回来。
要不是她们全家人帮着王根生一起骗他城里的对象,让他城里的对象稳着她爹,这么长时间不工作,他工作都要丢了。
王招娣和王盼娣向来不和,但在这事上,她们统一的思想一致了。
王招娣有些不屑地说:“别讲这些话来堵我们心了,真当我们是傻子?我现在的弟媳妇是纺织厂的正式工,她爹是纺织厂领导,我弟弟弟媳两个人双职工,在城里过的也不晓得多快活,以后还能分房子,是她一个穷酸能比的?还干部?别笑死人!”
王盼娣也笑着不屑地呸了一声,说:“她要是能当上干部……”她指着她儿子刚在地上拉的一坨屎说:“我把这屎吃了!”
第55章 【双更合一】 姐妹两人相……
姐妹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王盼娣倒是笑嘻嘻的,王招娣白眼一翻又干自个儿的活去了。
王盼娣也不在意,反而对周围的人说:“你看看, 你看看,我妹妹这泼辣的性子, 连我都翻白眼, 哪个敢招惹她?”
王招娣的丈夫还挺不好意思的跟大姨姐道歉, 被王招娣一声怒吼:“谢蠢牛!你走不走?”
谢二牛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王盼娣点头走了,被王招娣一把揪住了耳朵,“你能不能别搭理她?她也不知道有多会装, 我从小到大在她手上吃的亏还少了?”
她是她二姐带大的,和二姐关系最好,原本嫁人, 也该是大姐先嫁,再轮到二姐, 可王盼娣完全是个不顾下面妹妹死活的恋爱脑,直接跟同村同族的王根明搞大了肚子, 匆匆嫁到了王家。
王根明,王根生,一听就是同宗同族的兄弟。
她大姐这么一操作, 她后面的妹妹们还有谁敢要?
她自己是找到了一起长大的谢二牛, 可她二姐就惨了, 被卖到娶不到媳妇的大山里, 和她们老娘一样,也是女儿一个接一个的生,除了大女儿外,下面生的五个, 都是生了就扔粪坑里溺死,要么就埋在山路中央,被万人踩踏,她二姐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周围全是她婆家的人,娘家又是个只会对她敲骨吸髓的狼窝,她二姐哪里都去不了,瘦的只剩一把皮包骨,小时候饿着肚子都能带她漫山遍野找野菜野果吃,生命力蓬勃又旺盛的二姐,现在身体虚弱的就像林妹妹。
她不知道什么是林妹妹,只知道二姐已经好多年没回来过了,她去看二姐,二姐身体虚弱的已经不像她记忆中总是憨笑着的二姐,而是麻木着一张脸,神情木然又温柔的和她说:“过来干啥?以后别来了,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别管太多,别老是和二牛吵,他性子老实,你把自己日子过好。”
姐妹三人性子完全不同,在各自婆家的地位也全然不同。
可哪怕是被婆家完全看不起的王盼娣,日子过的也比王代娣好,那真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痛苦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