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远老实蹲下来,把两人堵住嘴巴的破布丢掉了,然后把两人的手松绑了,但脚还是绑在一起,这样他们行动不便,很容易被再次制服。
实际上,老大和老二并没有准备武力反抗,因为那无疑是螳臂当车,韩牧远随时可以制服他们两个新兵蛋子,枪也没了,望着那令人生畏的腱子肉,还是算了吧!
老大率先发难:“这位大姐,你们居然是一伙儿的!你们是不是要窃取机密仪器!你们这两个——”
老大想了半天,想不到词汇,老二补充:“坏人!”
“对!”
见两个小伙子剑拔弩张,苏希希赶紧说:“我们就是两个普通人,你们的货物我们完全没兴趣,我就是来找他的。”
韩牧远也立即说:“没错,你们的货物我们完全没有兴趣,我就是来找她的。”
老大心道,这位漂亮姐姐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可是这么凶狠,浑身干了血迹的男人,怎么会是正常普通人!
韩牧远低声说:“我就是从营地逃离的人。这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知道了,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们只要相信一点,我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抢走货物。但是你们这批货,肯定暂时没办法准时运到的。为了洗干净你们的嫌疑,我会把你们两个敲晕,然后叫附近的乡亲来找你们,这样你们就好交差了。”
老大愤怒:“我不信!你这个——”
话没说完,韩牧远一个手刀,把老大敲晕,老二震怒:“怎么这样!你!”
韩牧远再次不等对方讲话,又是一个手刀,老二也晕掉了。
就这么一分钟之内,苏希希来不及反对,两个人已经肩并肩、头靠头,就这样躺倒在一起了。苏希希:“你对我的恩人——”
韩牧远搂住她,“没办法,我直接把他们放走,上面反而会怀疑他们。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
苏希希想了想,韩牧远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两百元钱,准备赛进两人的衣服口袋,转念一想,两人回去肯定要接受审查,身上万一被发现了钱,岂不是问题更大。
她把钱放回小包,去车上,把兄弟二人的驾驶证找出来,然后记下了名字。
“回头风波过去了,我们再想办法报答他们。”苏希希说完,就把一路过来的事情讲了,也把帮助谢挽霞、谢挽冰的事情大概讲了,只是略过了这两人是女一、女二,只说是偶然遇见的。
两人把分别以来的许多事情都互相倾诉,这才发现,竟然都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现在小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韩牧远有些担心孩子的心态。
苏希希微微笑,“小诺这个孩子,天生的人精,什么事情都洞悉了,我总觉得,内心深处,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虽然一开始不能接受,但我听顾安说,他现在已经好多了,有好好上学和吃饭。”
“你就这样离开孩子们,孩子们肯定很伤心。”韩牧远摸摸妻子的脸颊。
“那自然。但是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对抗这么强大的敌人,只能缓兵之计。嘴上说着孩子们会理解我,实际上,我觉得以后还是好好道歉吧!哪里有抛下孩子的妈妈,后妈也不行啊!”
见苏希希已经开起了玩笑,韩牧远心中的忧伤被打消不少。
韩牧远对苏希希说:“现在我们要赶紧去城镇去,这里人太少了,恐怕容易被找到。旁边的小村子,我们不能呆。”
苏希希摸摸肚子:“可是我很饿。”
“嗯,我们去村子里讨一口饭吃,走的时候,让村民来救救这两个年轻人。”
韩牧远从车里搜刮出一套老大的旧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换掉了身上显眼的、有血迹的衣服,这才和苏希希进了村子。临走的时候,苏希希本想给老大、老二盖上毛毯,可害怕被人怀疑,还是没给盖上。
到了村子,之前接待苏希希的大娘热情款待,想留宿二人,但两人立即找了村子里一户人家,包了驴车,走了。临走,说是来的路上,村口差不多一里地的树林子西边歪脖子树下,见到了几颗大灵芝,有人脸盘子那么大。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灵芝,就没有采摘。
大娘送走二人,心里悼念,急忙去了村口树林子,找到了两个“大灵芝”。
......
“驴车这么慢,万一被追上怎么办!”
韩牧远和苏希希坐在板车上,身下是有些扎人的草垛子。
拉车的大爷喝了二两高粱酒才出门,晃晃悠悠,旁人讲的话似乎都听不见,自己唱着小曲儿,车子很慢。
“反而是这样不会被人看见。这条路,去甘市的方向,但是不能走大车,搜寻的吉普车也不好进来,这是山路,本地牧羊人才走的。大娘找到大灵芝之后,村子里不通电话,货车车胎我都扎坏了,一时半会儿,他们没办法通知营地的。等天亮了,我们就到下一个可以拦车的地方了。”
苏希希望着对面韩牧远在月色下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心想,这男人,要是真是个坏人,怕不是这本书最大的反派了。
不过反派是他儿子,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两人正互相深情对望,对面却有强烈的灯光照来。赶驴车的大爷都被惊到,“这、这恁情况啊!这恁车啊对面!”
第138章 苏希希总是这样,最危……
韩牧远飞速用驴车上的毯子盖住苏希希,随后把她护在身后,他则扶住前面大爷的肩膀,低声说:“大爷你快逃,躲进树林子里。”
“我的驴车啊!”大爷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一心惦记着自己的驴车,强光后面,是一辆吉普车。
韩牧远趁着车里的人还没有行动,立即把手腕上的手表解下来,塞到大爷手里,然后顺势一推,大爷轻飘飘落进了道路边的灌木中,那些低矮的梭梭树,不仅能缓冲,还能掩盖他的踪迹。
大爷摸着还温暖着的手表,又觉得韩牧远、苏希希这两人不简单,再见那吉普车的大灯照过来,像是冬天里凶猛的野兽的眼睛,也容不得多想,悄悄在梭梭中移动,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韩牧远则轻轻按了一下苏希希在毯子中的头,然后跳下了车,手里的枪上膛,打开保险,直直对准对面,一句话也不说。
苏希希不想添乱,论武力值,她还是不要胡乱加入战斗了,她趴在驴车后的板车上,从毯子里露出一只眼睛。
韩牧远的身影挡在车前,他甚至一瞬间就解开了驴子的枷锁,把它赶走了。但驴子没有走远,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眷恋什么,或许是突如其来的自由,让它不知所措。
吉普车停下来,那大灯忽然熄灭了,车也熄火了,车上下来一个人。忽然的黑暗让苏希希适应了一会儿,眨眨眼睛,再看,却是一个娇弱的声音,个子不高,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御寒的大衣,大衣显然不是她的,套在身上,倒像是一个麻袋。
女人再走近,丝毫不顾及韩牧远的枪口。
苏希希定睛一看,居然是杨天娇。她和上次见面看起来很不同,面色发黄,嘴唇发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死感,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停下。别过来。车上还有人吗?”韩牧远的声音冷冽。
杨天娇摇头,脸上的脂肪似乎都消失了,用和脸一样干瘪的声音说:“我是来给你们送车的。爸爸已经发现你们了。他调用了直升机。他们已经去村子里调查了,猜到你们会走这条路。”
苏希希震惊。之前,韩牧远已经粗略讲过他在营地的遭遇,只是没料到,杨天娇竟然会来帮忙。不过,也许她只是来拖住韩牧远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只是来送车的,我说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杨天娇咬咬牙。
“爸爸给你下药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后来都知道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之前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书上说了,妇女要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争取了,错在哪里?”
杨天娇的泪水涌出来,“我设计你,你打伤我,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不会为我做的事情道歉!”她继续说:“我也不要你的道歉。你们快走吧,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苏希希这才注意到,杨天娇没有穿鞋子,她是赤脚来的。应该是走得匆忙,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鞋子掉了。
杨天娇以前的跋扈和不可一世,忽然幻化为一种奇特的气质,不让人讨厌,虽然她对她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只不过,苏希希现在却也对她恨不起来。
“我怎么知道,车子没有问题?”韩牧远冷笑。
苏希希内心赞叹,韩牧远没有丝毫心软,像是一个冷漠的机器人,这个男人,已经变得更理智、更坚强了。
“钥匙,我放在这里。他们会从西边来。”杨天娇只是像是木头一样蹲下来,把一串钥匙放在地上,然后赤脚向前走,离驴车越来越近。
韩牧远跟着,一直拿枪指着她,走到驴车旁边,杨天娇目不斜视,只是走近板车时,侧目,对苏希希说:“你赢了,这辈子。”
苏希希没有回答,杨娇天看来知道她在板车上。这说明,杨巡都调查清楚了,她来西北的事情,她和韩牧远在一起的事情,都瞒不过。杨巡应该是快要追来了,村里人应该知道这条路,应该告诉杨巡了。
苏希希没有从毯子里出来,她不觉得她需要和杨天娇说一个字。
爱恨本来就是人生的常态,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逃无可逃,有爱就有恨。杨天娇恨自己,她无意去化解。她没必要感化所有人,她们相逢,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只是一瞬间十分感慨。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心头一空吧。
韩牧远目送杨天娇走远,越过驴车,走向道路的另外一端,那驴子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也起步,跟了过去,一人一驴,走远了。
韩牧远不放心,持枪靠近吉普车,检查了一遍,发现没问题。
苏希希下了驴车,问:“她没事吧?”
韩牧远:“她没受伤,前面一直走,会遇到人的,况且,她父亲的追兵会从那边来。”
“这车的车头被撞过。”苏希希见吉普车上痕迹很新。
韩牧远:“应该是冲卡过来的,我们快上车吧。”
苏希希没有再说什么,不是善感的时候,后有追兵呢。
两人上了车,韩牧远手握方向盘,一路前行。
“别放在心上。她以后会过得好的,她爸爸可是杨巡。”
苏希希打趣,“我担心的是她吗?你伤了杨巡,现在还是个逃兵,身上还有营地的秘密信息,你现在可能是通缉犯!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我跟了什么人哟!”
韩牧远笑了。苏希希总是这样,最危险、最可怕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现在还能开玩笑。
“到了市区,我们分开。”韩牧远说:“我会去京市,找上级汇报这件事。杨巡也并非一手遮天。我们在一起,不方便,我绝对不能连累你,况且,你还有身孕。你去广市好好修养,等我消息。”
“我要是愿意等消息,我就不来了。”苏希希噘嘴,“别说这种有的没的,我们可以分开行动,避开他们,但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放着什么都不管,让你一个人面对。”
韩牧远半天没说话,眼睛似乎红了一些,低声说:“你先睡一会儿,再有两个小时,我们就要到市区了。”
苏希希打了个哈欠,“你可不准趁我睡着逃跑,那样我就不睡了!”
“不会的。我保证,你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
苏希希满意的笑了一下,幸亏晚饭吃得多,现在也不饿,只觉得耳清目明的,舒舒服服的就开始打瞌睡,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杨天娇,忽然心情反而好了很多。竟然像是心头的一块大石,被移开了。
......
陈淑珍望着坐在车里的韩巡,心中恼怒,“你儿子和你一样!不知所谓的东西!养着两个野儿子,还当宝贝!你从来不知道管教儿子,现在出了事,也就是坐着不说话!你这辈子都这样!”
司机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这领导夫妻吵架,他可是听得难受啊!况且现在还在追击中,车速这么快,一点儿也不能松懈,求求领导夫人闭嘴吧!
“可那苏希希肚子里的,确实是牧远的孩子。”韩巡半天才说。
“那孩子我肯定是要的!这下好了,和杨家的事情肯定黄了!门不当户不对,苏希希不配我们家的门!”
韩巡忽然说:“我们两个,不也是门不当户不对?”
陈淑珍忽然像是被戳中了,满脸怒气,干瘦的脖子上都是青筋,“那你就该知道,我们的婚姻,有多么不幸!你就该知道,不是因为......我们就不该结婚,生出这样的逆子!”
“我们已经结婚快三十年了。幸福不幸福,都已经到现在了。”韩巡缓缓说:“淑珍,这次算了好吗?杨巡那边,我会去解决的。只是......你不要再干涉牧远了。杨天娇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现在也跑了,也恨极了自己的父亲。你也希望,牧远这么恨我们吗?”
“怎么解决?你怎么解决?他都调直升机了。他这是要把牧远捉住,挖心抛肝的!就算你能保住咱们牧远一条命,杨巡也绝对要毁了我儿的前途!只要让他和杨天娇结婚,那么这件事就能解决,以后——”
韩巡摆摆手,“我知道配不上你,让了你一辈子了。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看不到牧远的决心吗?我这辈子不配有幸福的婚姻,咱们儿子——”
说完,韩巡忽然对司机说:“前面找地方停车。”
司机一脸崩溃,这正在追人呢。后面有几十辆车,前面还有杨老的车,这怎么找地方停车?!
天上三架直升机正在开路,时速都150了,现在车里还停车,吵架,这简直是——
但司机从后视镜看到韩巡的脸,已经不是刚刚和妻子争论的懦弱丈夫的脸了,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人的脸,他坚毅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