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珊没见过赫舍里皇后,宜妃在康熙十六年才进宫也未曾和这位元后打过照面,按理来说入宫更晚的钮钴禄氏也应该对赫舍里皇后不太熟悉才对,可偏偏赫舍里皇后的爷爷索尼和钮祜禄贵妃的父亲遏必隆都是康熙早年的四位辅政大臣之一,几人都是家门显赫的满族贵女,钮祜禄贵妃年纪虽小一点但打小也跟着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孝昭皇后和赫舍里家往来。
所以在闺中的时候几人便相识。
后来赫舍里皇后和钮钴禄皇后几乎同时进宫,只不过后位最终落到了赫舍里家。
“孝诚皇后和我的姐姐孝昭皇后是闺中密友,所以小时候我也常跟着姐姐去赫舍里家。”钮祜禄贵妃感叹道:“现在想想还有些恍如隔世,没想到她们二人都芳华早逝。”
宜妃想了想,有些不解。
“宫里见过赫舍里皇后的嫔妃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像荣妃就是一早入宫与赫舍里皇后相伴多年的,怎么没听闻有人传出这话来?”
而且荣妃还在此次南巡中,若是真的因为密贵人肖似赫舍里皇后那按照荣妃的性子早就该嚷嚷出来了。
这样一想宜妃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又问文珊荣妃初见到密贵人的时候可有什么反应。
文珊想了想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和最初那一拨被送来的女子差不多。
总不能是赫舍里皇后逝世太久荣妃忘了她长什么模样了吧?
钮祜禄贵妃今天兴致也好,摇着十阿哥被一堆玩具围起来的摇篮说:“不是长相相仿,气质有一两分相似,但是有些行为举止很像,荣妃几个那时不过都是庶妃哪里能和皇后多亲近,不知道也正常。”
就连钮祜禄贵妃也是有次去给康熙请安正好碰上密贵人在养心殿,看到她奉茶,研墨的手法才记起来。
如今宫里见过赫舍里皇后的还有几个但是和赫舍里皇后熟识的恐怕也就钮祜禄贵妃这个儿时玩伴了,平妃虽然是赫舍里皇后的亲妹妹,但两人岁数差的大,平妃出生没多久赫舍里皇后就进宫了,自然也不熟悉这个长姐。
赫舍里皇后故去已久,密贵人又是出身低微没有什么根基的新人,钮祜禄贵妃也没往密贵人刻意模仿先皇后上面想,只感叹道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人在某些行为习惯上如此相似。
文珊听着听着就咂摸出不对了,难道这就是胤禛和胤禩想的办法?
到了晚上胤禛和胤禩都从尚书房回来了,文珊就让宫人们都下去,逮着他们俩问是不是故意让密贵人模仿先皇后。
胤禛和胤禩没想到竟然能被发现,明明到现在宫里头也没有什么风声。
直到文珊说是钮祜禄贵妃看出来的胤禩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把这个和赫舍里氏自小相熟的钮祜禄贵妃给算漏了。
这个法子还是胤禩先提出来的,上一世的时候密贵人也很得宠,他隐约听额娘提起过皇阿玛曾夸赞密贵人性子和赫舍里皇后有几分相似,气质上也有几分风韵。
虽不知这一世为何皇阿玛看着对王氏兴趣不大的样子,但是既然她本身就有些像赫舍里皇后那倒不如锦上添花把这条路走到底。
胤禩说他帮着文珊掌管宫务知道有一个曾经伺候过赫舍里皇后的宫女如今也在南巡随侍,不如让她去指点一下王氏,不用多学只要有一两处相像就够了,再多就刻意了。
胤禛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也不会被追究,只不过是有两处举止相似而已。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干了。
果然本来就和赫舍里皇后有一两分神似如今又多了几分形似的王氏就骤然盛宠了。
文珊听完有些担心,既然钮祜禄贵妃都看出来了,那康熙疑心这么重的人会不会起疑?
胤禩让文珊放心,笑眯眯地说:“新人入宫本就要有宫人教引,那位宫女本就是做这个的,只不过是恰好分了她去教导密贵人罢了。”
而且按照胤禩的情报康熙早就查过这事了。
胤禛说:“皇阿玛既然没有追究那就是没事了。”
文珊听胤禩这么说才放心。
康熙对密贵人的宠爱持续到了转过年去的春天,直到钮祜禄贵妃和敏贵人前后脚被诊出有孕康熙才把对密贵人的兴趣转移到了这两位身上。
第37章
文珊和胤禩都知道敏贵人肚子里的是老十三胤祥, 文珊对敏贵人这一胎很是期待,胤禩每次听到文珊提到这事却总是板着一张脸。
文珊取笑他要和老十三争胤禛的宠了,结果把胤禩气地一天都没理她,最后还是文珊做了胤禩喜欢的香酥鸭去哄才把人哄好。
胤禛从今年开始就要从咸福宫搬去乾西五所住了, 文珊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焦虑, 一遍一遍地给胤禛收拾东西生怕他缺了这个少了那个,又担心乾西五所的人伺候地不尽心差点就要把咸福宫里一半的宫人都给胤禛带走。
胤禛看文珊火急火燎地指挥宫人准备这准备那把大家都折腾地够呛的样子出手拯救了咸福宫快要麻木了的宫人们。
“额娘, 我不过是晚上去西五所就寝罢了, 平常时候我还是回咸福宫来的。”
文珊苦着一张脸:“你白日里都是在尚书房,也就晚上会回来, 现在连觉都不在额娘这睡了。”
那岂不是约等于她每天都见不怎么着胤禛了。
完了,好难过,心要碎了。
胤禩在一旁看热闹, 他倒要看看四哥怎么把眼看就要泪眼婆娑的额娘给哄好。
“要不我去求求太皇太后或者求求皇上能不能把你再留在这几年?”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办法别让胤禛走了。
“你年纪还这么小,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额娘怎么放心啊。”
胤禛无奈,他今年已经七岁了, 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自然不能再和额娘一起居住, 而且乾西五所里也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住着, 大阿哥和三阿哥早就搬过去了。
文珊越想越觉得心慌,一咬牙还真准备去求求康熙,吓地胤禛赶忙拦下她。
“额娘,皇子七岁搬出内宫是规矩, 就算您去求了皇阿玛也不会同意的。”
反而又会训斥文珊慈母多败儿。
胤禛给胤禩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别看热闹了赶紧来帮忙。
胤禩跳下来抱着文珊的胳膊甜甜地说:“额娘别伤心,哥哥走了我还在呢,我会一直陪着额娘的。”
文珊幽幽地看着他:“你今年也四岁了, 再过三年不是也要离开额娘。”
到时候她不到三十就成了空巢老人了。
“……”
文珊也是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分离焦虑症竟然这么严重,每天都唉声叹气担心胤禛在外面过地不好,就连这段时间政务繁忙好不容易抽空来咸福宫一趟的康熙都发现了。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看着精神不佳。”康熙日常来蹭完饭之后留宿,看着文珊盯着烛火发呆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自从南巡回来之后文珊被迫亲自在康熙过来的时候掌勺,康熙已经在南巡的时候折腾过了文珊,回来以后见她有这么有眼力劲就没再提文珊用别人做的东西敷衍他这事,只是来咸福宫的频率明显比之前高一些了。
南巡时文珊和康熙的日日相对反而让文珊有点摸着了该怎么和康熙相处的门道,那就是在这种顶级玩弄人心的高手面前最好别玩心眼,真诚才是必杀技。
于是文珊托着腮,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了剪快要爆开的烛芯,苦恼地说:“胤禛马上就要搬去乾西五所,臣妾放心不下。”
康熙闻言果然轻笑一声,开始训她:“属你最娇惯孩子,皇子满七岁搬去乾西五所是老祖宗的规矩,怎么别人都能去胤禛去不得?”
还好虽然文珊在这种日常琐事上娇惯两个孩子但在大事上不含糊,看着胤禛和胤禩被教养地聪明又明白事理,康熙才放心把两个阿哥交给文珊。
文珊也难得耍赖,说:“旁的阿哥又不是臣妾带大的,臣妾担心不是很正常吗?”
“惠妃和荣妃可没像你这样,胤褆和胤祉搬去乾西五所的时候朕看她们都是高高兴兴。”康熙也来了兴致,和文珊拌起嘴来。
这有什么好比的。
文珊一听这话更心烦了,哼了一声说:“那是臣妾老实,不对皇上说谎。”
“歪理。”康熙拿着书轻敲了一下文珊的头,但语气里都是笑意。
文珊见康熙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还是求了求,能不能让胤禛晚些时候再搬走。
但到了这种和皇子教养有关的正事上康熙就不和文珊逗趣了,当即就表示这没商量,要按着规矩来。
“这样如何,朕答应你若是敏贵人此次生的是个公主,便让公主养在咸福宫,你可以一直抚养她到出嫁。”
康熙看着文珊难得跟他撒娇耍赖,心情大好的同时也有些心软,让胤禛留下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让文珊养一个能一直在膝下承欢的公主倒是没什么。
“……”
这饼画地又大又圆。
总不能跟康熙说她未卜先知敏贵人肚子里的是十三阿哥吧。
而且即便敏贵人怀的是个公主,公主没有生母必须是嫔位以上才能亲自抚养的规矩,何必让一个本就可以名正言顺养在亲生母亲身边的孩子和母亲分离呢?
康熙见她不说话也想到了自己刚刚话里的漏洞,于是继续说道:“若这一胎是个皇子也无妨,朕答应你若是有妃位以下的嫔妃生下公主就抱到你这来。”
文珊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多谢皇上,只是臣妾现在有胤禛和胤禩已经分不开身,想来也照顾不好公主,还是让公主在自己额娘身边吧。”
文珊向来不是欲拒还迎的人,康熙见她真的无意也就不提这事了。
即使文珊再不愿意胤禛搬去乾西五所的日子还是到了,胤禩看着额娘从早上开始就低沉着的情绪终于在把四哥送到乾西五所之后绷不住哭了出来立马乱了阵脚。
“额娘,您别伤心,四哥以后还是会每天都回来的。”
胤禛也赶忙说道:“对,儿子下了学就回咸福宫陪额娘用晚膳。”
文珊抹了抹眼泪,其实刚刚真的哭出来她心里反而好受了很多,乾西五所里胤禛住的地方文珊也提前很久开始给他收拾,几乎和胤禛在咸福宫里住的地方一模一样了,住的没问题,身边的人又都是文珊精挑细选的,文珊也放心了很多。
只是在感情上有些难过,如今哭一哭也就好了。
胤禛搬去乾西五所之后文珊适应了两天就发现好像确实没有她想地那么恐怖,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
胤禛每日都来咸福宫用早膳然后带着胤禩一块去尚书房,晚上再过来用晚膳,和文珊胤禩一块说会话再回乾西五所。
这么看来好似确实和胤禛还住在咸福宫的时候差不多。
而且胤禛为了哄文珊高兴不知道从哪寻来了几条漂亮至极的锦鲤鱼苗,配上一个透明的琉璃鱼缸,在太阳底下好看地不得了。
文珊把它们养在院子里,安置在廊前的花草旁,每天都会看着这些锦鲤玩一会再喂喂食,确实从前几日有些丧气的情绪里出来了。
文珊的精力转移到这几条鱼身上,几天的功夫就养大了一圈,一天里要去看这几条鱼好几次,连亲自下厨的次数都少了。
慢慢地感觉到被冷落的胤禛和胤禩心道不好竟然引狼入室了,没想到这几条锦鲤竟然是狐狸精,把额娘的心都勾走了。
于是胤禩率先出击,腻着文珊让她给他讲故事,不让文珊去喂鱼。
“乖啊,额娘带你去院子里讲,宝全新扎了个吊篮,很漂亮哦。”
文珊急着出去看她的宝贝锦鲤,胤禩却拉着她的袖子撒娇说外面开始冷了不想出去。
没想到文珊一听突然更着急了,直接跑了出去。
“哎呦,我都忘了最近天凉了,把它们养在外头冻坏了怎么办?”
胤禩跟在后面,无奈地说:“额娘,它们是鱼,怎么可能冻坏了。”
长在水里的东西会怕冷?
文珊出去一看心疼地不得了:“怎么不会,你看是不是比之前没什么精神了?”
反正她是觉得有些蔫蔫的。
胤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还是一样呆呆傻傻,又懒又馋的,除了喂食的时候都不愿意多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