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点了点头,故作思量了一会,惊讶地说:“隆科多,是佟国维大人的儿子吧,似乎听皇阿玛提起过。”
隆科多刚刚到康熙身边,还没怎么和康熙亲密接触过,听八阿哥说皇上竟然在他的面前提起过自己顿时喜出望外。
隆科多赶忙回道:“家父确是佟国维。”
胤禩扫了一周周围的人嗯了一声,随后说:“那你们忙吧。”
随后就继续溜达到一边去了。
隆科多看着胤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也听闻过这位八阿哥,出身低了些但是一出生就被抱到了宣贵妃膝下抚养,而且天姿灵秀素有贤名,皇上曾当众说过诸皇子中除太子外最爱之。
他进宫做侍卫之前佟国维就和他彻夜长谈过,如今宫里的几位阿哥都大了,佟家也不得不开始考虑皇上百年之后佟家该如何存续的问题,佟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是隆科多的姑姑孝康章皇后生了一个好儿子——爱新觉罗玄烨,可是现在后宫里的皇贵妃也是隆科多的亲姐姐佟佳氏却没有所出,唯一一个养子四阿哥还因为一时糊涂被抱走了。
佟国维把太子,大阿哥,八阿哥甚至还有十阿哥的优劣都和他细细地说过,这几位在他看来日后都是有可能登上大宝的人,虽说皇上如今正值壮年,但是是人就一定会有死的那一天,他们不得不未雨绸缪提前做打算。
只是如今形势确实不明朗所以佟国维也只是和隆科多分析了一番,最终的嘱托还是让隆科多好好为皇上做事,和这几位阿哥都打好关系,不要格外亲近也不要格外冷落,待到日后形势明朗了也好择贤主。
隆科多虽表面应着父亲的话但是心里确和佟国维有不同的打算。
在他看来佟国维的打算太保守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待来日形势明朗再站队有什么价值在上面看来只不过是随波逐流,倒不如在微末之时扶持这才叫从龙之功。
只是如今太子依然地位稳固,皇上器重,怎么看都是太子继位的可能性最高,可隆科多却不愿去烧太子的热灶,原因很简单烧的人太多了,他一个无名小卒根本凑不到太子跟前去,而且太子最器重的必然是自己的母家赫舍里氏,他们佟佳氏怎么也得排到后面去。
所以隆科多到康熙身边的第一天就合算着细细观察一番这几个皇子择一个有德者扶持。
□□是一种智慧,但很显然隆科多没有。
不论他前面是多么的豪言壮志,但是他最后选的确是大阿哥。
胤禩漫步到溪流边采花,小顺子跟在身后替他接着。
胤禩拍了拍手上沾的泥土淡淡地说:“去查一查隆科多入宫以来都做了什么。”
他今天看这小子的眼神不太对劲。
小顺子:“嗻,主子要不要传信回宫告诉十三爷一声?”
胤禩摇了摇头:“最近老实着吧,爷怎么觉得皇阿玛有点怀疑我们了呢?”
他对康熙的猜忌实在是太熟悉了,可以说没人比他更懂,所以今天早上散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仔细想想近两年来确实动作太多,皇阿玛察觉也正常,不如先装一段时间傻吧。
胤禛和胤禩两个在木兰围场忙着,胤祥留在宫里却悠哉悠哉。
皇贵妃虽然还留在宫中但是皇贵妃抱病多年早就闭门不出,所以实际上现在后宫位份最高的就是文珊了。
康熙不在宫里嫔妃们也不用费劲争宠掐架,难得地都和和气气了起来,文珊不禁感叹果然没有康熙就世界和平了。
胤祥现在还不到岁数不用去尚书房读书正是最快乐的时候,尤其是康熙不在宫里他更是放飞自我了,胤祥是最爱热闹闲不住的性子,自从能跑能跳了之后就自告奋勇地把溜福气和来福的活给包揽了过去,木兰围猎的队伍出发之后胤祥就开始每天早晚都带着两只狗往御花园跑,胤祥兴致勃勃反而把福气和来福累得够呛。
每天将近四个小时的高强度遛狗,狗听了都摇头。
尤其是来福这个每天溜不够就想往外跑的狗来疯都怕了胤祥的精力,哼哧哼哧地从外面回来往地上一躺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所以不过三四天来福和福气就绕着胤祥走了,找了个地趴着赶紧修养生息了。
胤祥还到处找它俩,纳闷地说:“额娘,来福和福气身子骨也太差了,不过出去跑了两天就累了,得好好操练起来。”
文珊正难得地在看宫务,这些事平常都是胤禩在处理,还好几个刺头现在都在木兰围场所以事情很简单,文珊还勉强能应付。
胤祥凑过来看文珊绞尽脑汁的样子挺身而出,拍着小胸脯说这些事他也能办,让他来。
文珊狐疑,虽说胤禛和胤禩芯子都是浮沉一世的成年人,但是胤祥和胤禩的性子真的差了太多,胤禩不论再怎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孩子都没有胤祥身上这种纯然天成的朝气。
“额娘不要看不起人,好歹我也做过那么多年的总领事务大臣,后宫的事总不能比前朝的还难办吧?”胤祥鼓起腮帮子对文珊怀疑的眼神很不满意。
八哥从前也没管过宫务啊,八哥能行,他肯定也能行!
于是后宫诸人就发现宣贵妃管理后宫的风格突然有了大变化。
从以前的润物细无声的温和但不失狠辣果敢变成了干净利落来去如风,而且颇有些嫉恶如仇赏罚分明的味道。
文珊看着胤祥小小一只伏在案上哼哧哼哧批公文的样子莫名有种雇佣童工的心虚,但再一想胤禩好似也是这么大小的时候把宫务给揽过去的。
得,她还是惯犯。
“胤祥,待会咱们一块去延禧宫看看敏贵人。”
胤祥忙着文珊也没闲着,正在一边收拾些吃食准备待会给敏贵人带去,她这一胎怀地有些辛苦,口味一天一变,上次去探望她的时候说是又想吃甜的,所以文珊特意做了些甜口柔软的糕点准备给她带过去。
胤祥把手里的活处理完也跑过来和文珊一起拾掇。
“额娘,四哥和八哥什么时候回来有消息了吗?”
文珊看他一眼,笑着说:“他们这才走了几天,估计刚到木兰围场吧,怎么这就想他们了?”
“我是想四哥。”胤祥脸色有些红,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又催着文珊赶紧去景仁宫看敏贵人。
敏贵人的产期估摸着还有半个月,但是到了孕晚期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所以文珊也是格外关注,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敏贵人看到文珊带着胤祥过来也是欣喜非常,看到身后的宫女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东西更是心里暖洋洋的。
“贵妃娘娘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嫔妾这都要塞不下了。”
文珊把带来的点心摆上让敏贵人尝尝,敏贵人果然很喜爱这个滋味,一连吃了两三块才放下。
胤祥跑到敏贵人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胤祥的表情有些哀伤之色,这里面的是温恪,他这个可怜的妹妹二十几岁就死于难产。
这次他一定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温恪还是要嫁去蒙古也定然要保她不在生产的时候逝世。
敏贵人摸了摸胤祥的头,柔声说:“再过几日就能见到弟弟或者妹妹了,胤祥开心吗?”
胤祥点头。
能再见到妹妹他自然是开心的。
文珊看着也觉得她辛苦,不过两三天没来看着敏贵人的脸又尖了些。
“你瞧你又瘦了,这样可怎么行,到时候生产的时候都没有力气。”
敏贵人也是很无奈:“肚子里这个调皮鬼闹地臣妾吃不下东西。”
胤祥又碰了碰敏贵人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妹妹要听话。”
“胤祥怎么知道是妹妹?”敏贵人失笑。
胤祥抿了抿唇小声说:“我感觉到了就是妹妹。”
敏贵人也盼望着是个女儿,这样就可以养在她身边,而且儿女双全也是多少人都盼望的。
敏贵人正想说话脸色却猛然一变,她惊呼了一声扶着肚子慌乱地看向文珊。
“贵妃娘娘,嫔妾……嫔妾好像要生了。”
文珊:!
这么巧正好是今天吗?
还好接生的嬷嬷还有一应的东西早就备好了,于是虽然有些慌张但是还算有条不紊地送敏贵人进了产房。
胤祥听着产房内敏贵人的痛呼声手心也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紧张地眼睛都忘记眨。
文珊把他抱过来安慰:“没事的,太医和接生嬷嬷都说了,你额娘胎位正想来很快就生下来了。”
文珊虽这样安慰胤祥可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吊着一口气,这些年她也看了不少妃嫔生产可每次还总是会胆战心惊。
等了快要半个时辰宝全突然进来低声说皇贵妃来了。
文珊还以为是自己紧张之余听错了,问了一声:“你说谁来了?”
宝全也有些没想到,又重复了一遍说:“皇贵妃娘娘正在过来的路上,估摸着再有一会就到了。”
……
木兰围场
胤禩和胤禛分开后在溪边快乐地挑选花草,而胤禛此时和太子,三阿哥一起狩猎显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本就不精于骑射,如今心里又记挂着八弟所以自然显得功夫就更差了。
太子射中了一头鹿精神大振,扭头一看胤禛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四弟,难得出来行猎,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四弟是在挂心着八弟吧?”三阿哥的骑射功夫甚至和大阿哥不相上下,这一会的功夫也打了两只狍子,几只兔子。
胤禛也懒地搭弓了,把弓扔给小太监只骑着马跟在他们身后,闻言说道:“八弟年纪小,离宫之前额娘特意嘱咐了要多照顾。”
太子表示理解:“到底是从小养在一处的,只是四弟,你拿人家当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看八弟可未必是这么想的。”
胤禛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太子此言何意?”
太子和三阿哥相视一眼,三阿哥笑着说:“四弟,你可别说看不出来八弟的心思,如今和大哥比都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胤禛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说胤禩年幼不懂事。
在太子面前胤禛还是要是一副刚正不阿看重兄弟之情的模样。
太子也没什么心思打猎了,瞧了胤禛一眼说道:“那昨日他在大哥和班第之间周旋的事可曾告诉你了?”
胤禛心想那可不,就当着我的面说的。
但是面上却像被说中了一样,沉着脸不说话。
“四弟我当你和三弟是自己人才同你们说这些,没有挑拨你们兄弟关系的意思,只是想嘱咐你两句日后防备着些八弟,这小子心思可不少。”
起初太子也怀疑过胤禛和胤禩是不是在唱双簧,毕竟这两人打小养在一起关系是出了名的亲近,可自从胤禩开始显露出锋芒之后两人在尚书房就没那么亲密了,胤禛和张廷玉走地更近些,而胤禩则和老九老十在一处,偶尔胤禩抢在他前面出风头胤禛还会训斥他两句。
胤禛的脾气全皇宫都知道,刚直冷硬是非之前不讲感情的主,所以后来太子也确定了胤禩确实是有心思但是胤禛却未必跟他同流合污。
不过是养在一起罢了终归不是亲兄弟,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反目成仇也不奇怪。
所以太子抓住一切机会想把胤禛拉到他这边来,远离胤禩。
胤禛依旧没接他的话,只说:“太子说的这些臣弟听不太明白,既然打猎那就专心打猎吧。”
说完便策马向前去了。
太子和三阿哥没急着追,在后头慢悠悠地说话。
“太子别急,四弟这就是听进去了。”三阿哥说。
太子笑了一声:“四弟为人是很好的,可偏偏有这么一个心思不纯的弟弟,我看四弟也是很头疼,只是四弟必然不会和八弟一起胡作非为,咱们也只能看着点别让八弟把四弟拖下水了。”
到了晚上胤禩真物理意义上的把胤禛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