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也被吵地头疼, 看着太子站在一边束手无策的样子就更头疼了。
于是只能靠自己多年的威信先把这事压了下去宣布了散朝,日后再议。
太子灰头土脸地去找索额图商议对策,索额图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让他再去向皇上请罪, 为今之计只盼着皇上能再袒护太子一二了。
太子在养心殿前跪了两个时辰康熙也没喊他起来, 最后到了晚膳的点康熙才从里面出来。
太子膝行了两步:“皇阿玛,儿臣是来向您请罪的, 儿臣行事不当让皇阿玛操心了。”
“你还知道自己行事不当?”康熙压低了声音斥责他:“丢人现眼!”
“喜欢跪就在这跪着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说完康熙就拂袖而去了。
太子有点傻眼了, 这还是康熙第一次这么对他,康熙打小就最疼爱他, 以往他这样跪上不到一个时辰皇阿玛也就让他起来了,这还是头一次被罚跪在养心殿前还不知道要跪多久。
梁九功打量着康熙的神色问:“皇上,您现在是要去哪个宫里, 奴才给您传轿撵。”
方才康熙看了会折子就径直出来了也没说要干什么, 梁九功本以为是要把太子喊起来没想到康熙都没和太子说几句话就出了宫门,康熙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走挥了挥手说:“传什么轿撵, 去咸福宫。”
果然还是咸福宫。
梁九功心想这宣贵妃娘娘入宫十多年默默无闻的,到了如今反倒是有点宠冠六宫的模样了。
结果康熙扑了个空, 文珊没在咸福宫说是去了宁寿宫陪太后说话去了。
咸福宫里只有胤禛三个在, 兄弟几个正吃着文珊刚做出来的糕点一边聊着太子的事。
听见奴才通报说康熙来了胤祥眉心一跳:“坏了,额娘不在。”
往常额娘在的时候都能帮他们挡一挡,不用和皇阿玛说几句话他们就被赶走了,如今皇阿玛突然来了只能他们三个顶上了。
康熙一进来看见三个儿子杵在这还以为是文珊又在小厨房里忙活, 随意地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就撩了下摆往榻上一坐。
“你们额娘呢, 又在忙活着做些什么?”
胤禛回道:“回皇阿玛,额娘去宁寿宫陪皇祖母说话了。”
“皇阿玛来了,儿臣让人去通禀一声?”
康熙一听文珊是去太后那了便摆了摆手说:“不必了, 让贵妃陪太后说会话吧。”
说完看向这三个儿子指了指底下的椅子:“你们坐,今儿恰好有空闲,咱们父子也说说话。”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有数八成还是和太子有关。
胤祥还小加上长相肖似康熙所以康熙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多加关照,还是把胤祥抱在了怀里逗着玩,主要的聊天对象还是这两个大一点的儿子。
“胤禩,你来说说太子的事你怎么看?”
康熙给胤祥喂了块糕点,先点了胤禩的名。
“太子是储君又是兄长,儿臣不好置喙什么。”胤禩先打了个太极。
康熙对胤禩的回答没什么感觉,他这个八阿哥从小就事故圆滑行事挑不出礼数上的错来。
一句话拐八个弯都不一定能听着这小子的实话。
“无妨,今日没有君臣只有父子,你们都大胆说就是。”
康熙也是被太子和大阿哥这两个好大儿有点伤到了,一个精心培养的太子如今看着竟然有些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一个从小也疼爱的长子却事事想置自己的弟弟于死地,两人掐成这个样子绝对和康熙幻想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背道而驰了。
胤祥在康熙怀里呆的很不舒服,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心想果然是不如额娘身上的瓜果清香来地好闻。
康熙感觉到胤祥在他怀里扭了扭又把他往上提了提试图让他坐地老实一点。
胤祥:“……”
这样更难受了啊!
胤禛和胤禩也觉得十三弟有点可怜了,只能默默鞠了一把泪。
但是显然胤禩被提溜起来问话也算不上舒坦。
不过好在这些话该怎么回合适胤禩心里还是清楚的。
“那儿臣就大胆直言了。”胤禩站起来说道:“归根到底确实是太子行事有些鲁莽,有损皇家的清誉,这无可辩驳,只是该如何处置本是皇阿玛的家事,此事放在朝堂上议论也是不妥。”
胤禩这话精准地踩在了康熙的心坎上。
他在意的就是名声,这种丢人的事放在朝堂上当众讨论下的不仅是太子的面子还有整个皇室的面子,他对大阿哥生气的也是这一点,太子的丑事被公之于众难道他就脸上有光吗?
简直是胡来。
“胤禛,你觉得呢?”
康熙的目光有转向胤禛。
“自从皇阿玛出征以来儿臣和太子一起理政时常在一处,儿臣亲眼所见太子兢兢业业一向以国事为重,此番虽有些糊涂但也算功过相抵了。”
康熙一听就乐了:“功过相抵,这话也就胤禛能说得出来。”
康熙显而易见还是想袒护太子,他们也只能顺着这个口风说。
都是站在了轻拿轻放这一边。
胤禛和胤禩这么明事理还是让康熙这颗老父亲的心稍感安慰的。
起码不是像胤褆一样一看就是冲着太子来的,胡搅蛮缠一通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胤禛兄弟几个把康熙给稳住了文珊也在宁寿宫和太后说这事。
太后确实刚刚礼佛结束,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康熙快要回宫,郡主都诊出有孕了。
太后听了也是沉默了良久,没想到这几天的功夫就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云黛如今如何了,你可去看过她了?”太后问道。
“还没有,听闻郡主小产之后便郁郁寡欢也不想见人。”文珊说道。
太后微怒:“现在不敢见人了,之前做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
宫里蒙古来的嫔妃不多,太后也许久没有回过家乡,对云黛郡主这个刚刚失了双亲的蒙古姑娘起初还是很怜爱的,特意吩咐了内务府一切供应都按照和硕公主的品级,只是没想到郡主会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糊涂啊糊涂,哀家之前敲打她的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文珊看太后气急连忙上前劝道:“臣妾和钮祜禄贵妃瞒着您就是怕您生气伤身,如今皇上也回来了,就让皇上定夺吧。”
她们现在确实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皇帝可有说要如何处置她?”太后坐下缓了缓又问道。
文珊摇头。
本来郡主小产之后这事平静了几天,那时康熙的意思应该是正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算了。
糊弄一下就又是粉饰太平。
可没想到大阿哥来了个莽的,直接把这事挑开了。
听说那个被他指使的御史后来也被找了个由头挨了康熙好一顿训斥,给一撸到底了。
“罢了,哀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让她自己自求多福了。”
太后虽这么说但是文珊要离开的时候还是让她去雨花阁看一眼郡主,毕竟还是蒙古来的孩子。
文珊去探望完云黛郡主回到咸福宫的时候已经戌时了,咸福宫里亮着灯但是静悄悄的,文珊随口问在一边收拾花圃的琥珀:“胤禛和胤禩回乾西五所了吗?”
她下午离开的时候胤禛和胤禩刚从尚书房回来,小厨房里温着准备好的晚膳她才去宁寿宫的。
琥珀放下手里的东西回道:“四阿哥和八阿哥半个时辰前就走了,十三阿哥也跟着去了说明早再回来。”
文珊莫名地觉得琥珀的表情有点紧张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一样,琥珀催着她进屋,说天气凉了怕她着凉。
文珊搭着珍珠的手往正殿走:“琥珀今儿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珍珠笑了笑说:“许是做错了什么事让四阿哥给训斥了。”
他们咸福宫里最铁面无私的就是四阿哥了,宫人们犯了错若是碰上八阿哥恰好心情好还可能捞一捞,但若是碰上四阿哥可就是倒大霉了,一定是秉公处理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至于十三阿哥……胤祥最近喜欢上了装傻,觉得这简直是过地舒坦的上上之策,有什么事就让四哥八哥去忙,他和额娘逛逛园子做做吃的过地别提多快活了。
然而现在幸福的小十三还不知道他这两个哥哥只是觉得他年纪还小,已经在掰着指头算什么时候把他提溜过来打工干活了。
文珊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胤禛性子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比胤禩还要霸道些,冷着脸的时候也特别能唬住人。
进了正殿里头点着烛火卧房那处却暗着,文珊一向不喜欢内室里有太多宫人伺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坐下喝了口水就和珍珠念叨刚刚去见云黛郡主的事。
“我方才进去的时候看着郡主人瘦了一圈也没什么精神,话也没几句,确实是有些可怜了。”
那么明媚艳丽的一个姑娘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着实是让人有些唏嘘。
果然是紫禁城的风水咬人。
“主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这也是郡主咎由自取。”珍珠说道:“那日您和太后都那样提点她了,奈何郡主听不进去。”
“这世间的女子哪有容易的。”
文珊翻了翻桌上的绣绷,上头是康熙出征之前点名要的香囊,她是一天缝一针都嫌累所以就这么拖着了,好在康熙也没跟她要。
她现在颇有点读书的时候做假期作业的感觉,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反正开摆了。
“郡主现在父母双亡又没有什么兄弟帮衬,孤身一人来了京城难免惊慌害怕,她也不过是给自己选了一条自认为最好的路罢了。”
所以何必苛责呢。
若云黛是个男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无奈了。
珍珠却还是不理解:“太后不是已经告诉过郡主,皇上会收郡主为义女,到时封为和硕公主风风光光地指婚嫁出去,郡主何必……”
这明显是更舒服的一条路,也是她的父母用生命给她铺出来的一条路。
起码在珍珠看来这就已经是非常好的选择了。
不论是嫁给大臣还是宗室都是正儿八经的正室福晋,还有皇上和太后撑腰必不会过地辛苦。
但这恰恰是文珊最喜欢云黛的地方。
“郡主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想想也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文珊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去太医院说一声让他们再开一些补身子的药送到雨花阁吧,就走咸福宫的例,本宫今天见郡主身子还是不大好,不论皇上后续如何处置,还是让她先把身子养好吧。”
珍珠夸了一句文珊心善就领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