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埋头苦吃文珊做的水果奶昔,抬起头来嘴边上一圈奶渍,文珊笑地前仰后合赶紧给他擦了擦嘴。
文珊说:“我那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她,只是太锋芒毕露的人我一向合不太来。”
“但是她和她姐姐倒是真的不像。”文珊感慨道。
佟佳皇后是柔情似水,小家碧玉的,没想到妹妹竟然和钮钴禄贵妃是一个性子的。
难道都是家里的幼女所以更受宠爱一些?
文珊陪胤祥又放了会风筝又去了趟宁寿宫,太后说云黛郡主的身子好地差不多了,近日康熙也会给她指婚所以让文珊最后再去看看她。
文珊时隔几个月再踏进雨花阁反而觉得这里热闹了许多,康熙没必要再亏待云黛,虽然没有收为义女以和硕公主的身份出嫁,但是嫁妆却是按和硕公主的规格置办的,太后还难得亲自经手了这事。
不过据太后说这也是康熙亲自来托太后的,也是不想再让人生是非。
云黛郡主的身子看着是真的大好了,脸色红润地指挥着宫人们搬东西,看到文珊来了爽朗一笑。
“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文珊有点迷茫了,她来之前还想着雨花阁里可能是一片萧肃,静悄悄的模样,云黛所愿落空还刚没了孩子估摸着情况也不会太好,本来她还绞尽脑汁想了一肚子怎么安慰云黛的话,结果来了之后傻眼了。
云黛的精神状态看着比她都好。
“这屋里乱的很,咱们去院子里说吧。”云黛挽着文珊的手臂往外走,还不忘嘱咐宫女们赶紧收拾出来。
“太后说你的亲事估摸着就是这几天的事所以让本宫来看看准备的如何了。”
文珊和云黛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很快就有宫女来上了茶。
云黛笑了笑:“太后娘娘安排地很妥当,内务府的人也精心,若不是云黛还禁着足否则应该去向太后娘娘叩谢这些日子的照拂。”
文珊喝了口茶顿觉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看着云黛总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情绪这么高涨。
“娘娘怎么这么看着云黛,您想问什么便问吧。”云黛自然也察觉到了文珊疑惑的目光,十分洒脱地说:“再过不久云黛就要回蒙古了,若是不巧怕是这一生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我与娘娘也算是有缘,您问了我无所不答的。”
文珊一想也有道理,憋着的话憋死的可是她自己,只是她刚想开口云黛就笑着打断了她。
“让我来猜一猜,娘娘可是想着云黛怎么一副喜气洋洋要做新嫁娘的模样,不是应该暗暗垂泪悲春伤秋吗?”
文珊的心思被她猜到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窘迫,非常坦然地点头说:“这是人之常情,本宫是有些想不明白。”
云黛托着下巴说:“若不是进宫以来有一大半的日子都在禁足云黛一定是咸福宫的常客,和娘娘说话真是舒坦。”
“云黛犯下了如此大错不仅皇上没有追究还给我备下嫁妆从紫禁城出嫁,这难道不是一件劫后余生,值得好好庆贺一番的事吗?”
文珊一听豁然开朗,觉得太有道理了,连连点头:“不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云黛也笑了,乐不可支地说:“我就知道贵妃娘娘定然会明白我。”
“只是可惜你的愿望落空了,没能嫁给太子。”文珊感叹。
云黛这样洒脱大方的性子若是嫁给太子留在宫里也是挺有趣的,但是她转念一想太子是没什么机会登上皇位的又觉得云黛嫁回蒙古也挺好的,天高海阔那才是属于她的自由的地方。
云黛倒是没什么遗憾的模样:“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愿以偿,我尝试过了就没有什么可惜了。”
“如今也不错,不幸中的万幸,若是真的嫁给太子恐怕日子也是过得艰难,您没看太子都派人来刺杀我,意图除之而后快吗?”
云黛说起这事还是笑意盈盈的仿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真的觉得是太子做的?”文珊好奇的问。
云黛却不在意:“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同,太子对我的态度不是显而易见吗,若是真的有人借了太子的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算是我赌错了没什么好辩驳的。”
“有时候难得糊涂。”云黛看着文珊说道:“娘娘,您也一样,有些时候糊涂一点好。”
文珊是真的有些糊涂了:“本宫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云黛笑地很神秘:“云黛就跟您卖个小关子,您自己去寻吧。”
文珊稀里糊涂地从雨花阁离开,问珍珠和琥珀:“你们听明白郡主的意思了吗?”
琥珀也抿着唇笑:“郡主不是说了难得糊涂,奴婢看主子您就别想了,总之有几位阿哥在咱们咸福宫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文珊一想也是,想也想不明白还是免得费这个脑筋了。
……
胤禛和胤禩今儿出了宫,又去了一趟宫外的别院。
这次是康熙派胤禛去视察京郊一处遭了洪灾的郡县,还特意点了胤禩陪同,两人忙完正事见天色还早就去京中别院看了看。
“皇阿玛近日常让我和四哥一起做事,这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吧?”胤禩和胤禛骑着马,一边打街上走过一边聊天。
康熙现在属意胤禛,虽不知这份属意有几分但起码代表着康熙不是百分之百地支持太子了,若有朝一日太子实在不成器那康熙心目中的新太子人选就是胤禛了。
“只是也难保是不是皇阿玛的幌子。”胤禛说道。
这么大张旗鼓地确实也说不好。
“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胤禩笑了笑。
胤禛也笑了,不再去纠结这些事。
“听说戴梓他们的火铳也有了进展,咱们这次得去好好看看这个说是威力无可匹敌的东西。”
火药的重要性文珊自然也与他们讲过,现在的火药早就用在战争中了,军营里也有专门的火器营,只是这玩意现在还不完善特别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加上重视度不够所以冷兵器作战还是占了大头。
自从文珊告诉了他们真正的火药的厉害之后,他们就格外上心,如今别院里研究的最热火朝天的就是火药和蒸汽机。
提起这事胤禩也是兴致勃勃:“底下的人传话进来说是戴梓做了一种能连发二三十发的火铳,威力巨大。”
“可惜这样的人才竟然差点就给流放了。”胤禛感叹道。
这个戴梓是一名火器专家从前就发明过多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康熙还专门召见过他,可康熙对火器不是很热衷后面也没再怎么过问就把他安排去了火器局做事,结果没干几年就得罪了人被诬陷了几个罪名就要流放宁古塔。
从文珊的口中得知这个人之后胤禛几个就很是关注,胤禩动了点小手段把他改为被卸职逐出宫之后就把人招揽来了。
“戴师傅早就过了不惑之年,身子骨又不怎么好,要真流放去了宁古塔估摸着也撑不过多久,差点咱们大清就要损失这么一个人才了。”
兄弟俩正感慨着胤禩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拉住了马。
胤禛也随着停下问他怎么了。
“真是奇了,怎么总是在街上碰见四哥你的心腹重臣。”胤禩说道。
胤禛:?
他环顾了一周低声问:“是谁?”
胤禩扬了扬马鞭指向在一个果子铺子前买糕点的少年。
身边跟着两个随从,看衣着打扮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是?”胤禛蹙着眉问道。
“鄂尔泰,国子监祭酒鄂拜的儿子。”
胤禛思索了一会:“是西林觉罗家的那个鄂拜?”
胤禩点头。
鄂拜他们不怎么熟悉,只是听闻此人任国子监祭酒期间也是清廉为政,造福了广大学子。
“鄂拜平生耿介,不结交一人,前几年我本想着和他往来也无功而返。”胤禩虽这么说语气里却也是赞赏。
胤禛:“那看来是家风严谨。”
“鄂拜持家教子都甚严,尤其是对儿子的学业,比皇阿玛督促我们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鄂尔泰二十岁就中了举,就连李光地都很赏识他。”
胤禩看着正在摊子前不苟言笑的买东西的鄂尔泰摸着下巴说:“原来这鄂尔泰从小就这么板着一张脸啊,果然无趣,和四哥你还有点像。”
“……”
“别看了,走吧。”胤禛勒住缰绳准备掉头。
胤禩叫住了他:“碰都碰上了不说几句话吗?”
“若他真有才学,日后还有相见之日别打扰他了。”胤禛骑马往回走,胤禩也抓紧跟上。
去别院的途中两人都在聊这个鄂尔泰,胤禛是越听对这个人越满意,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的纯臣总是格外对他的胃口。
“鄂尔泰在慎刑司做了很多年的官,多少皇室子弟找到他跟前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处处秉公执法,有一次老十的门人犯在他手里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胤禩回想着那时的情形都觉得有些好笑。
“老十的脾气四哥你也知道,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当时就带了几十号人冲去了内务府想把人打一顿,给鄂尔泰点教训。”
胤禛一听就板起脸来了:“简直是胡闹,身为皇子殴打朝廷命官,理由竟然还是因为此人为官清廉不收受贿赂!”
胤禩哈哈大笑,打趣道:“我就知道这人肯定对四哥你的脾气,从前你可是从不轻易结交臣子的也派人去请过鄂尔泰过府一叙,结果也被这个鄂尔泰给拒绝了,还给你带了句什么皇子宜毓德春华,不可结交外臣。”
“……”胤禛抬眼瞅他,“记地这么清楚当时没少因为这事笑话我吧?”
“……”
怎么说呢,一向冷面无情的四哥好不容易不做孤臣了想结交个臣子,结果挑中了一块比他还硬的石头砸了脚对那时的他来说当然是件能值得一笑的事。
胤禩摸摸头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四哥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笑话你呢,咱们还是说老十吧,你猜这个鄂尔泰是如何处理的这事?”
胤禛也懒得追究从前的事,纵着胤禩敷衍过去,想了想说:“按照老十的脾气怕是真的会打他一顿。”
“本来应该是这样,皇阿玛再罚老十一顿也就了了,谁想到这鄂尔泰当即就抽出一把匕首来递给老十,说除非今天老十一刀把他杀了否则他该怎么结案还是怎么结案。”
胤禛听了心里对这个少年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点头说:“果然是一个直臣。”
“老十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内务府动手杀朝廷命官,最后也只能灰头土脸的走了。”胤禩想起那时老十委屈巴巴地来找他做主的模样还觉得好笑。
这个小霸王老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胤禛听完这个小插曲突然对胤禩发难:“老十吃了这个亏没去找你这位好八哥做主?那时候给老九老十收拾烂摊子也干了不少乱纪的事吧?”
“……”
胤禛凉凉的眼神看过来,胤禩咳了几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要说有没有做过那肯定是做过,不止为了老九老十,有些朝廷官员求到他跟前他为了笼络人心也得帮,现在想想确实是持身不正啊。
胤禛也不是要追究胤禩什么,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有点心疼,语气也软下来了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逗逗你罢了,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往事种种都不再追究了吗?”
“今儿是四哥破了戒,待会请你去吃饭行了吧?”
胤禩本来也带着点想装装可怜把四哥哄过去的意思,这招从小到大是屡试不爽,所以他也顺坡下驴吵着要去京城里最贵的醉仙居吃。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就到了别院。
来之前已经知会过,别院的王管家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给四爷请安,给八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