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景叙这里,宋时溪将想了解的都了解了,正准备离开去家里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叫自己,一扭头,看清来人后,有些惊讶地挑眉,“徐秘书?”
徐进泽没跟着秦樾一起回深市吗?
旁边的曾景叙倒不是很惊讶,这两天他都在公安局见过他,两人互相颔首,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宋同志您事情办完了吗?我送您回去吧?”徐进泽将视线重新落在宋时溪身上,恭敬又礼貌地再次出声。
宋时溪感受到徐进泽对自己的态度相比之前几次见面有很大的改变,不由诧异地多打量了他几眼,可是他这个人和秦樾很相似,情绪轻易不外露,冷冽如冰,根本看不太出来什么。
她自诩和他不是很熟,以为对方只是客气地问上一嘴,便“懂事”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等会儿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这是秦总的意思。”徐进泽面色不改。
宋时溪愣怔两秒,然后第一反应便是扫向周围。
徐进泽看出她的疑惑,解释了一句,“秦总不在京市。”
听见秦樾不在,宋时溪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胸口的那颗大石头也缓缓放回原位,正想再次拒绝,可徐进泽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赶在她开口之前堵住了她的话,“秦总让我把您安全送到家,顺便交代几句话。”
“什么话?在这儿说不行吗?”宋时溪眉头微蹙,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包包。
徐进泽微微一笑,“不太方便。”
他们两人僵持着,一旁的曾景叙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唇角轻勾,“你们兄妹两的感情还真好。”
他认识的秦樾人冷心冷,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亲朋好友,否则他根本就不会太上心。
而能让徐进泽这种心腹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案子和人身安全,显然她在他心中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听见这话,宋时溪身子一僵,勉强回了个笑容。
“阿樾不在京市,是回深市了吗?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曾景叙语气略带一丝不满,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虽然近两年因为双方的工作缘故,不常见面,疏远了些,但是情分还是在的。
他调回京市工作后,本以为能重新把关系建立起来,没想到到如今也才一起正儿八经吃过一次饭。
“深市那边有要紧事,秦总是昨天匆忙决定离开的,一下车直接去公司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徐进泽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完全没了脾气。
曾景叙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并没真的计较的意思,现在听徐进泽这么一说,什么气都消了,“下次阿樾回来,让他约我喝酒。”
“好。”徐进泽点点头,目光转向宋时溪,“宋同志?”
“嗯。”知道推拒不了,宋时溪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然后正准备跟曾景叙道别就跟徐进泽离开,就被突然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你这个害人精!老娘跟你拼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宋时溪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身体比大脑转得快,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对方想抓她脸的手。
而曾景叙和徐进泽这两个站在她身侧的男人速度也很快,一个去抓人,一个护在她身前,没再让那人再靠近她。
“你给我过来,老娘要打死你,给我儿子当垫背的!”
那人见一击不成,又想来第二次,可下一秒就被一旁的曾景叙给擒拿住了,他身高腿长,手臂粗壮,抓住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拧,不断往下压,紧接着用脚底踹向她的小腿。
这一套连招下来,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眨眼间就半跪在了地上,疼得直叫唤。
与此同时,之前围在她身边的几名公安也赶紧跑过来帮忙,拿手铐将人给拷上了。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公安局打人?”
曾景叙沉下脸,俯下身子按着她不让她动,等同事将她完全控制住后,才敢松手,有些后怕地看向宋时溪,要不是她反应还算快,脸上肯定要被抓伤。
“你没事吧?”
“我没事。”
宋时溪摇摇头,表情还算淡定,但是头皮还是有些发麻,这人一看就是奔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朝着她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公安局就对着她动手,可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这么恨她?
很快就有人给她解了答。
“这是嫌疑人的母亲,自从她儿子被抓后,就一直在公安局闹,说是冤案。”
但是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谁敢乱抓人?
“我们老王家就这一根独苗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早知道会有这天,我当初怎么着也不会多那个嘴,都怪我!你们把我抓起来吧,钱是我偷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干的,求求你们,把我儿子放了吧。”
“姑娘你那么有钱,那点儿钱对你来说肯定就是九牛一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都已经全还给你了,你就行行好,跟公安同志们说说,把我家大虎放出来吧?
杨玉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幕属实让人看得有些不是滋味儿,但这也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更何况宋时溪先是被她儿子偷了钱,又差点儿被她打,要说可怜,她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
而且她后面说得那些话真的挺令人无语的,感情别人有钱就活该被偷?
所以见着这一幕,宋时溪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倒是脑海中活络开来,盯着她那张脸,再联想到曾景叙刚才跟她透露的些许案件细节,终于想起了她为什么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会觉得她眼熟了。
当初她拜托翠霞婶帮她找房子的时候,曾经去看过她家的房子!
要不是她家大门口和院子里太过杂乱,再加上翠霞婶提醒了她两句,说她家有个不安分的儿子,搞不好她还真的就租了,毕竟她家那间房是真的挺不错的,价格也公道,能排进她看了那么多套房子里面的前三。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后面会引起那么多连锁反应。
曾景叙说犯罪嫌疑人是听自己母亲说这附近搬过来了一个顶顶盘儿靓的单身女同志,一时间起了色心和好奇心,就想着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跟天仙一样,然后在她家附近溜达的时候,又听别人说她是被大老板包的小三,钱来的不干净不。
那些人说得有模有样的,再加上亲眼见证过了她的美貌,便信以为真,觉得这种情况下,就算钱丢了,她十有八九也不敢报警,所以便动了歹念。
而之所以动手这么仓促,跟当时她在公安局和翠霞婶她们猜测的差不多,犯罪嫌疑人急需用钱。
他在厂里工作,干的是闲职,平时空闲时间比较多,再加上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就沾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
欠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钱,要是不及时还上,剁手跺脚都是轻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在她家附近蹲守了一天一夜,等她早起外出买菜,家里没了人,就顺着围墙爬了进去。
这人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狠人,身上被碎玻璃刺伤了那么多处,都硬生生地挺了过去,愣是没有喊一声疼,拿到钱后果断逃离现场,还清理了作案痕迹,连家都没进,直接回了厂里。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小伎俩在专业的刑侦人员面前也是不够看的,而且这么大金额的犯罪,上头很重视,多种施压下,很快就在曾景叙的带领下将人抓获,并且将财物全都追了回来。
“宋同志,不用理会她的话。”
曾景叙一双锐目紧攥着杨玉丹不放,对她这种无赖般的话更是嗤之以鼻,神情冷如寒冰,瞧见宋时溪许久没说话,以为她是被杨玉丹的话给影响到了,急忙放柔语气。
“我知道,谢谢景叙哥。”宋时溪才不会被道德绑架,但是对于曾景叙的关心,她还是挺感激的,于是朝着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望着她笑眼盈盈的模样,曾景叙看出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微微松了口气,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景叙哥。
意识到这点儿,耳尖莫名有些发痒,曾景叙抬起垂在腿侧的手摩挲了两下,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借由让同事将杨玉丹带走的空档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后才重新开口。
“那就好。”
“宋同志,我们走吧。”一旁的徐进泽见两人还有继续聊下去的迹象,连忙插嘴打断。
曾景叙倏然收了话头,道:“那你们先走吧,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案件有最新进展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麻烦你了。”宋时溪点点头,真诚地朝着曾景叙道了谢,跟着徐进泽往前走了几步后,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他不会再被放出来吧?”
“短时间内不会。”
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被抓后,一般情况下不会随意放出去,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法律程序,像是这么大的金额,进去蹲几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曾景叙说完,见她担心,又补充道:“李博军那个案子,阿樾的律师在跟进,人还关着,具体的结果还要等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宋时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眸微微一弯,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曾景叙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公安局门口的侧柏依旧郁郁葱葱,枝条细长,向上或者向侧边伸展着,小小的叶片紧紧贴着枝干,凑成了茂盛磅礴的景象。
树下停着一辆眼熟的车,宋时溪瞧见它,脚步微微一顿。
“宋同志,请。”
徐进泽主动帮她打开了车门,格外绅士。
宋时溪也没客气,弯腰俯身坐了进去,没一会儿车子启动,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她也开了口,询问秦樾到底有什么话托他带给她。
人已经上了车,徐进泽没有再藏着掖着,如实将秦樾的话带到,想了想,又在事实的基础上,自作主张地加以美化了一些。
闻言,宋时溪眼睫颤了颤,她没想到那件事过后,他就算人不在京市,还会关心她的事情,而且还再三嘱咐徐进泽帮她处理好一切问题,甚至就连红太阳服装厂也帮她调查了。
事无巨细,体贴至极。
心仿佛被一根细线牵动,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放在胸口上,似乎是想压住那份悸动。
可仍旧是徒劳。
思绪染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便将窗户降下了一些,徐徐冷风落在脸上,吹起颊边碎发,模糊了些许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车速缓缓慢下来,她这才发现徐进泽绕了路,到了她的租房附近,前方不远处像是在施工,路上堆积了不少碎石和泥土,步行倒是不受太大的影响,但是小轿车不同,胡同有些窄,又加上障碍物,要小心驾驶才不会被刮到车漆和底盘。
宋时溪以为是徐进泽对这附近的路况和路线不了解,走错了路,刚想出声提醒一下,目光就被一群工人吸引了去。
十几个工人正抬着一根大圆柱子往前走,刚巧路过窗边,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抱的是一根路灯。
这片街区要安装路灯了?
宋时溪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她住过来没多久,感觉附近各种配置都还不错,但唯一觉得不方便的就是这附近没有路灯,一到晚上就黑不溜秋的,而各种胡同四通八达,非常不安全。
现在安装路灯后,以后出行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赶在天黑之前回家了,而且安全感也直线上升,晚上家附近出现可疑人员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高兴之后就有些疑惑,她之前去有关部门交电费的时候,顺嘴问过路灯的问题,但是得到的答复都是上面没有计划。
其实说来说去,根本原因就是没钱,如果有钱,早就安装了。
就在她盯着工人看的时候,车厢内缓缓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秦氏资助的项目。”
闻言,宋时溪愣了一瞬,然后转过身抬起眼皮,通过后视镜和徐进泽对上了视线,他见她看过来,唇角微微上扬,别有深意地开口:“前段时间秦总特意交代的。”
这话很难不让人多想,可是宋时溪真的不觉得自己在秦樾心中有那么重要,连这种小细节都能关注到,并且立马用钞能力和实际行动安排妥帖。
但胸口却开始闷得慌,嘴角也无意识地抿紧,想说些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
话到了嘴边,均化成沉默,直到车子停到了秦家门口,她都没能张得了口。
“怎么是我哥的车送你回来的?”
听见这话,宋时溪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大门,到了客厅,而秦枝意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上,上下打量着她。
“我去公安局了解情况,正好碰见了徐秘书。”宋时溪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简单解释了两句。
她说话的时候,秦枝意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到了她跟前,眸光落在她精致的妆容和时髦淡雅的穿着上,下意识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你这么打扮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说完,秦枝意就皱起了眉头,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偏开脸转移话题道:“你那个事情怎么样了?小偷抓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