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梁婉仪都在跟宋时溪搭话,全然不见才吃了个软钉子的窘迫,八面玲珑,话题起的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要是换了旁人定是跟她手挽手成了好姐妹了。
但是宋时溪从见她第一面就不喜欢,更别提还有刚才那一茬,所以态度不冷不热,甚至谈得上敷衍。
梁婉仪在她这儿吃了闭门羹,心中恼怒,但是记着大事,终究是没有耍脸子。
几人刚上了楼梯,迎面就装上了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慵懒肆意地靠在栏杆上,短发全都抓到脑后,露出立体深邃的五官,唇红齿白,比楼下唱歌的男星还要俊逸几分。
只是脸上还未好全的伤痕到底将这份美减弱了几分。
旁人面上有伤,只恨不得全遮起来,他倒好,反倒张扬露出来,像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被打了,而且还打得不轻。
“哟,这么热闹。”
他缓缓直起身子,手还搭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说话时带上一丝漫不经心,落进耳中总觉得有些讽刺。
“民池,你不是在陪父亲吗?”梁富才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他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刚好能把大门口看全,就是不知道他在这儿待了多久。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就听到梁民池闷笑两声,意有所指道:“无聊,出来转转,没想到看了一场大戏。”
话毕,他又幽幽叹了口气,“哎,我们姓梁的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总喜欢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他话还没说完,梁富才就沉下脸,打断道:“民池。”
虽然还是同样的称呼,但这次多了几分警告和不悦。
宋时溪在旁边看着,觉得梁民池真是个疯子,骂人就算了,还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她只是腹诽了一句,可没想到对方却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突然朝着她看过来,眼神炙热,带着明晃晃的兴味,她不禁心中咯噔一声,有种不详的预感蓦然产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梁民池没有搭理梁富才,反而朝着她大步走过来,虽然在中途就被秦樾拦住,可不妨碍他那张嘴犯贱。
“宋小姐,我这可是为了你才受的伤,这几天不来看我也就算了,天天在半山别墅那边享清福算怎么回事?我可是会伤心的。”
这番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说辞,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和他有一腿。
而且为了她?宋时溪差点儿冷笑出声,当时那种情况,他被打纯粹活该!
当着她男朋友的面对她不怀好意地露出那种眼神,秦樾没把梁民池打死,都算是他心善!
只是宋时溪没想到梁民池这段时间居然都在盯着他们,那句半山别墅就是暗示。
不,已经算得上明示了。
再结合他之前阴阳梁富才他们的话,宋时溪觉得这些天他们所有人的行踪都在梁民池的掌握当中。
他不只是在用话恶心她和秦樾,也在提醒梁富才他们适可而止。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对他的印象。
这个男人很危险。
就在她惊诧的瞬间,那边梁民池和秦樾已经剑拔弩张,眼看下一秒就要动起了手,附近的人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
梁富才第一时间上前拦在双方中间,虽然他对这两人撕破脸喜闻乐见,但是今天是梁家寿宴,来得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外面还有一堆记者守着,但凡闹出个风吹草动,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就能传遍整个港城。
丑闻一出,谁都落不着好。
“民池你在胡说什么?”
虽然都知道梁民池被秦樾在游轮上揍了一顿,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不免惊愕,居然是为了女人?
梁富才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宋时溪,随后深吸一口气,先是训斥了一番梁民池不当的说辞,然后转过身朝着秦樾赔笑道:“这小子刚才喝了不少酒,恐怕认错人了,你也知道,他身边莺莺燕燕不在少数,秦总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樾面无表情地看着梁富才在这儿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眸色黑沉如墨,宛若暴雨前的乌云压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没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要是喝醉酒就能大事化小,那还要法律法规干什么?拿女同志的名声开玩笑,肆意污蔑,我看你们梁家教出来的也不过如此,连最基础的尊重都做不到。”
话音落下,顿了两秒,倏然拔高音量:“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的声音低沉有力,砸进每个人的心里,各有滋味。
在场的女性差点儿拍手叫好。
但是在场的梁家人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脸色渐渐沉下来。
宋时溪这话只差没跳起来指着他们鼻子骂梁家没有家教可言了,任谁能维持冷静?
可是偏偏她身边站着的是秦樾,而且她刚开口,他就牵住她的手,摆明了要给她撑腰,他们对她不满,就是秦樾不满。
再者这件事的确是梁民池出言不逊在先,他们梁家不占理,就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且秦氏和景信的合作迫在眉睫,在这种关键时候,撕破脸没有任何好处。
思及此,梁富才和梁婉仪都不由瞪了梁民池一眼,这个疯子,要发疯也不知道挑个合适的时机,现在是他胡闹的时候吗?
他自己跟秦樾闹翻了,就见不得他们和秦樾打好关系?
真是可恨。
谁知道梁民池被骂,脸上却没有任何怒气,甚至还笑得花枝招展,像是觉得颇为有趣,“这事是我的错,宋小姐大人有大量,还望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变脸变得十分快,此时道歉的语气异常认真坚定,仿若刚才就是开了个小玩笑。
宋时溪却不搭理他,扯了扯秦樾的袖子,“我们还是去跟寿星道喜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闻言,秦樾知道宋时溪是为了不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在给除了梁民池以外的所有人递台阶,沉吟片刻,牵着她往前走,众人主动让开一条道。
他们一走,梁富才当即远离了梁民池,叹了口气道:“民池以后说话做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别给梁家蒙羞。”
梁民池似笑非笑:“老爸还没死呢,用得着你教?”
梁富才一噎,胸口憋了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第71章 打麻将
“你能不能私下里把梁民池那个疯子再揍一顿啊?”
宋时溪撇了撇嘴, 忍不住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吐露出来。
要不是在梁家的地盘上,今天又是老人过寿,她哪用得着废话, 直接让秦樾动手就行了, 毕竟她算是见识过他的身手, 收拾一个小白脸梁民池还不是轻轻松松?
那种人就是贱骨头,欠扇!
当然, 她选择主动退一步,最重要的还是如果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崩了,对于秦樾和秦氏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他们的错, 为什么要承担没必要的损失?
但现在冷静下来, 她又不禁有些担忧,她当众给梁民池没脸, 那个疯子会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对他们下黑手?毕竟这里是港城, 现在这个年代黑白两道互通,老港片里的故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吧?
而且之前他的话让人想起来便脊背冒冷汗,他居然在监视他们!
她刚想跟秦樾说说这件事,耳边就响起了秦樾一本正经的回答:“可以。”
宋时溪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他, 就对上了他的眼神, 不知道他已经看了她多久, 眸色温柔得不像话,其中还带着些许赞赏和欣慰, 以及一点点儿骄傲自得?好似她做了多让他长脸的事情。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秦樾却直白道:“刚才骂得好。”
说实话,她本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听他这么说, 倒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了,心里荡起阵阵涟漪,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掌心,娇嗔道:“就知道取笑我。”
秦樾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脸上,笑道:“这哪是取笑?”
不是取笑,那就是真心实意。
嘈杂的环境里,她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加快加重。
刚才那种情况,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根本不会在意她受到的委屈,只会怪她红颜祸水,惹事上身,让合作双方的关系进一步陷入冰点,更奇葩的还会让她去道歉,主动缓和关系。
但秦樾没有,从始至终他的表情和言语都仿佛在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他永远都会站在她身后,做最坚强的后盾,肯定她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不错。
宋时溪勾唇轻笑,随后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秦樾表情未变,牵着她的手变成十指紧扣。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和力道,宋时溪缓缓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梁富才他们追了上来,还没来及说什么,就被前方突然出现了的陌生中年男人给打断了。
“秦总,宋小姐,有失远迎,我们老爷有请。”
宋时溪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头,看来那位梁老先生虽然一直待在房间里,但是对外面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不然不会派人来得这么及时,还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她的姓氏。
也是,能撑起这么大家业的又岂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她默默收起话头,跟着众人继续往前走,等进了一个大房间才停了下来,两人刚到,先前还坐在沙发上的全都站了起来,并主动让出了离主位最近的位置。
“来了?”
梁老先生年近六十,白了不少头发,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定是相貌出众,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挡住些许深邃沉沉的眸子,面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语气亲近却不过分热情。
秦樾牵着宋时溪径直走到主位旁边,伸出手和梁老先生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祝寿词。
梁老先生笑意更深,顺势拉着他一同坐下,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轻松平常地关心了几句这几日他们在港城过得如何,话家常般的交谈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他这样,秦樾和宋时溪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不愉快的事情。
没多久,一个不知道是梁老先生几姨太的女人走到宋时溪身后,半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隔壁开了几桌麻将,不知道宋小姐感不感兴趣?”
宋时溪端坐在沙发上,不着痕迹地挥开了那人的手,唇边却笑意轻柔,模棱两可道:“我不怎么会打。”
现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拉她一个人去打麻将,明显是找个借口要将她支开,他们有事要找秦樾单独谈。
但是不管秦樾同不同意单独聊一聊的邀请,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一口答应。
不管何时,都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听出宋时溪不是全然没有兴趣,那人眼珠子转了转,隐晦笑道:“那这样,新人跟新人打,我们不会欺负宋小姐的。”
随后又对秦樾,玩笑说:“秦总也放心,人丢不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话就是在说,今天不管谁输得底朝天,那个人也不会是宋时溪。
宋时溪故作犹豫,偏头看了一眼秦樾,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她收回目光,抿了抿唇,随后起身道:“那好吧。”
“玩得开心。”秦樾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宋时溪点点头,抽回手,跟着那人走远。
经过聊天,宋时溪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梁富才的母亲,也是梁老先生的三姨太。
等到了棋牌室,这里已经开了四桌了,侯文敏领着她到了一个新房间,便离开了。
房间内坐了三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个个青春靓丽,穿戴也不简单,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不错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