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色中,他的面庞晦暗不明,眼神幽邃难懂。
阿柠笑着转身,迈步,身姿轻盈,犹如一只翩飞的蝶。
然而也只是走了一步,就被李秉璋陡然一扯,狠狠地搂进怀中。
他箍得很紧,很用力,以至于身体在颤抖。
阿柠有些疼,但她没反抗,她柔顺地靠住他,温香柔软地紧贴着男人流畅而削瘦的身故,她犹如柔软的云絮,包容着他,温暖着他,感受着他紧绷到极致的颤抖。
在这种静谧绵长的偎依和熨帖中,他的情绪缓慢地释放,戾气被消融被化解,他似乎逐渐平静下来了。
他略松开一些,不过依然霸道地用胳膊箍住她的腰。
这个时候男女差异便格外明显,他的胳膊削瘦而硬朗,很有力道。
阿柠仰起脸,雾濛濛的眸子无声地望着李秉璋。
李秉璋在触及她的视线时,心里便溢出万千柔情。
她是甜果子酿成的酒,只尝一口,胸口便溢出微醺的柔软。
他也明白她在驯化自己,在掌控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可是他甘之如饴。
喉结微微滚动,他骨节分明的手怜惜而克制地揉着她的脸颊,哑声道:“心情很好?”
阿柠:“嗯。”
李秉璋胸口发酸:“说什么了?”
阿柠:“说了好多呢。”
她轻抚着他的脸颊:“我们说起往日一些事。”
阿柠清楚地感觉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李秉璋瞬间起了变化,他的周身似乎结了一层寒冰,冷冽锋利。
他在逃避,用这层冰冷将他自己包裹起来,不愿意让自己窥见。
她歪头,眨眨眼睛,故意道:“不想问问吗?”
李秉璋黑沉沉眸底似乎有些许的红,薄唇抿得几乎泛白,这样的他看上去固执而脆弱。
阿柠有些无奈,她捧着那张俊美面庞,望着他的眼睛,眼神诚恳而柔软:“无隅,我和他缘分早已尽了,今日他有他的妻,我也有我在意珍惜的人,之所以还要和他一见,不过是有一句话想问,而且必要问他才能知道了。”
李秉璋无声地注视着她。
阿柠虔诚而珍爱地吻上他的面颊,呢喃道:“无隅猜猜,我问他什么了?”
他垂眸望着她,她甜软红润,如同熟了的杏子,用牙轻轻一碰就能溢出甜美汁液。
可是此时的他,却不敢面对了。
怎么敢回想,昔日,他为了毁掉睿王和她的婚事,是怎么推波助澜。
这是他一直埋在心里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寻常人不能窥破的。
阿柠略撤回,她看到男人过于瑰丽俊美的面庞略显苍白,下巴肌理因为紧绷而微微抽搐,他处于极度的压抑中。
她用手指头轻轻抚着他略显硬朗的下颌,无奈地道:“真的不问问吗?”
李秉璋垂着眼,哑声道:“你知道了?”
阿柠:“是。”
这一个字轻轻地落下,明明是柔滑甜腻的,但是于李秉璋而言,却是骤起的炮仗,炸开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遮掩。
他死死地抿紧唇,有些艰涩地别过脸去。
明明已经登极临御,俯瞰天下,可他没办法面对。
他不能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这一刻他甚至无措,她的眼神温柔而直白,他不能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说谎,一个字都编不出来。
可就是这时,他听到阿柠柔和的声音,犹如三月春水一般。
“无隅,若是当初我知道了,心里确实会怪你,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经历了许多,三生石上,我看到你在等我,隔世之缘,我们还能再相见,我便已经知足。”
李秉璋听着,神情震动,他嘴唇颤了颤,才缓慢侧首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他看到阿柠抿唇一笑,道:“所以对于你往日所做种种,也没什么好恼的。”
她的声音仿佛牛乳上浮着的一层甜,落在李秉璋心里,甜得他心都在发颤。
他垂下首,他郑重而虔诚地吻上她的脸颊:“阿柠真好。”
天已经缓慢而无可挽回地暗下来,殿中一片暗黑,寂静无声。
可是此时,拥着怀中这个香美温软的人,藏在他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终于散去。
这一生,他再无所求。
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明君,要四海苍生为他的阿柠祈福。
要她岁岁安康,福寿绵长,要携手同老,赴白首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