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咱们这做父母的没当好,连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不知道。”她有气无力的说,仿佛累极了,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七十岁看着还红润精神,结果一下子就苍老了。
荔父顿住,抹了把脸,恨恨的叹了口气。
是呀,怪来怪去,最该怪的,其实是她们自己啊。
自家的心尖尖,还说疼啊宠啊的,结果就在自家里,出了这种事。
他们说的那些疼宠,简直就跟笑话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荔父虽然自责,事情却还理得清。
他们忙,要说没那么尽心,的确是。可要说对枝枝的疼爱,那时真心的。冷骁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好,谁也看不出来,两个阿姨更是从年轻就一直在李家干,谁知道私底下竟然是这样。
说到底,还
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在荔母也就是一时想左了钻了牛角尖,荔父安慰几句后就转过了那个劲,让人把那两个阿姨叫回来。
她要好好跟她们说说,看看她们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看着冷骁糟践她家枝枝。
说归说,其实荔母心里大概有数。
那两个阿姨思想老旧,多少有些重男轻女,当初她为了这个事特意跟两人谈过话,之后两个人就没表现出来,现在看来,说是没再说了,其实都搁心里了。
她现在恨不得抽当初的自己两巴掌,为什么要顾虑那几十年的交情留下她们,她就应该把她们撵走。
都怪她,是她害了枝枝啊。
二老对着说了几句,打理好心情,给荔枝打了个电话。
那孩子心思细腻,肯定能想到荔棠会告诉她们,她们既然知道了,自然得表现出来,不然指不定她会想什么。
电话里,老两口都想方设法的安慰了荔枝一通,再三表示她们从没觉得她累赘,以及阿姨的事情会给她个交代。
“枝枝,妈妈没发现,妈妈对不起你。”荔母很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爸爸也是。抱歉枝枝,爸爸一直说你是我的小棉袄,还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是爸爸不好。”荔父也跟着说。
荔枝忍不住又哭,说,“爸爸妈妈,我不怪你们。是我想多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哪里能怪你呢,是爸爸妈妈没做到位。”荔母忙说。
荔枝的心思从小就敏感纤细,她们明知道却还是疏忽了,怎么能怪孩子想多了呢。
一下子,当爸妈的安慰女儿,当女儿的安慰爸妈,都怪自己,拐来拐去,最后荔枝都忍不住笑了,老两口一看,也笑了。
说来说去,其实都有不对。
但最不对的,是冷骁。冷眼旁观的阿姨说不上罪过,但到底叫人寒心。
荔家对阿姨是真的好,工资,四季衣裳,逢年过节都有红包,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等到挂断电话,荔枝后靠躺在那里,笑着叹了口气。
看见了吗傻姑娘。
你的家人们真的从未觉得你拖累。
她有些无奈于原主的敏感多思,却也知道,一个自幼病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女孩儿会这样是正常的,如果生成一个活泼的性格才奇怪。
第三天,戚怀照旧来给荔枝炼化阴气。
荔枝这天没做什么小动作,昨天已经发生过,再来就会显得刻意了。
她已经知道戚怀答应了家里之后会为她炼化阴气的事情,也就是说两人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她不着急。
眼看着戚怀收回手,荔枝有些遗憾的想他这就要离开了,谁知戚怀开口的却是,“不比你能坚持半个月,前天我引发了冷骁的体质爆发后把他关进禁闭室,结果他昨天就开始求饶,让我放他出来。”
“你要去看看吗?”戚怀道,他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稳厚重的人,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给人一种十分认真正式的感觉,“看看能不能出口气。”
荔枝眼睛微睁,有些惊讶。
“可以吗?”她适时的表现出些许的意动和犹豫。
“当然可以。”戚怀肯定的回答。
“那,就麻烦戚叔叔了。”荔枝最后说。
戚怀微微一笑,起身说,“走吧。”
“等等我再穿个外套。”荔枝立即说。
她在屋里都是披着披肩,出去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把手给我。”戚怀说。
荔枝不解的伸出手。
“忍住别动。”戚怀说着,左手微顿,迟疑后抬手握住荔枝的左手。
这是为了画符的时候荔枝不乱动,毁了符。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这个理由很正经,但戚怀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有个声音在讥诮——
自欺欺人。
“马上就好。”戚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做剑指,在荔枝掌心游走画下一道取暖驱寒符。
一般符有一个作用的话画起来比较简单,比如取暖符,驱寒符,可如果两个作用叠加在一道符上,画符的困难程度倍增。
尤其还是不用符纸笔墨,随手成符,放眼玄学界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戚怀。
而戚怀却用来画没什么用的取暖驱寒符,这让人知道了,只怕要大跌眼镜。
要知道他的符箓若要出手,可是七位数起步的。
但玄学界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荔枝不了解玄学界。
所以在戚怀画完符后,她只是惊奇的睁大眼,询问,“好神奇,我不冷了诶。”
“只能管一天。”戚怀有些不满意,说,“没有依凭,等我画符的灵力用完符力就会消散。等回头我给你画一块玉符能用的久一些。”
但也只是久一些,荔枝体内的阴气太过纯粹,而且又源源不断,他哪怕画出最极品的符,也早晚会被阴气侵蚀破坏。
荔枝之前的那块符就是他画的,也才坚持了一个星期。
不过那块符是他早年的作品,现在再画,应该能坚持的久一些。
“谢谢戚叔叔,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荔枝忍不住笑起,惊喜的说,但又有些忐忑。
戚怀只说不会。
他心道,求之不得。
荔枝脸上的笑容不由的越来越灿烂,她换了鞋,又拿了伞和包就跟着戚怀出门了。
“给我吧。”戚怀伸手作势要帮她拿包。
“不用,不重。”荔枝摇头拒绝。
戚怀就没再说什么了。
“还在下?”他看着外面的的雨幕,眉微皱。
这会儿的雨比较大了,砸在地上滴滴哒哒声响个没完。
“戚叔叔没带伞吗?”荔枝看了眼,见门外没放伞,就笑着说,“我们一起用。”
戚怀正要解释的话就又被咽了下去,应了声好。
他来的时候雨还小,再加上他这个境界已经不怕雨水,稍微运用起灵力,自然水火不侵。他来时是直接顶着雨的,连他头发都没打湿。
于是荔枝的伞就往戚怀这边偏了偏。
“我不怕雨水,你先顾着自己。”戚怀立即说,伸手直接把伞接过,全数倾在了荔枝那边。
荔枝还没反应过来,伞就被他拿了过去,只好匆匆看了他一眼,目光划过他的肩,见有雨水落下,可衣服却没湿,不由睁大眼。
“哇,戚叔叔,雨水打不湿你的衣服吗?”
戚怀有种心思被戳破的忐忑,垂眸看了眼荔枝,见她眼里只有惊奇,不由的紧绷才有放松。
“嗯,天师就会这样。”他竭力装的淡然。
荔枝恍悟,哦了一声。
车子本就停在院子里,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戚怀为荔枝拉开车门,又将伞一直挡在荔枝头上,直到她坐进车了。
雨水滴滴答答的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又沿着他护体的灵气滴落在地。
等荔枝坐好了,戚怀才把伞收回来,到另一边收起伞坐上车。
荔枝立即看向他,眼睛眨巴,期期艾艾,但又有点犹豫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点表情虽然不明显,但和她往常乖巧安静的样子,已经是少有的活泼了,戚怀心中一动,表情不由柔和,耐心的问,“怎么了?”
“天师都能水不沾身吗?”荔枝好奇的不得了,看他这样温和,就没再忍,说话间蔓延的好奇。
戚怀不由的微微笑了起来。
“嗯。正确的说,是水火不侵。”他说。
荔枝不由小小的哇了一声。
“好神奇。”她惊叹。
“你的体质特殊,以后好好修炼,早晚也能做到的。”戚怀说。
荔枝眼睛又睁大,惊喜的问,“真的吗?”
戚怀点头。
前面司机欲言又止,最后沉默。
天师哪有这么容易,能踏入修道之门的,哪个不是天赋过人,若是天赋平平,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入门都难。可即使如此,当代天师也才三人而已。
当然,这只是他知道的,说不定暗中还会有。
但想了想,不过是戚局长哄晚辈,他干嘛那么当真。
车子放缓速度穿行在雨幕中,很快就到了异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