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妮子,怕是这一个月以来,一刻钟都未曾思念过他吧?
枉他远在千里之外,还一边处理朝事,一边为她担忧,若她实在不能够适应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是好?
……不会半夜里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吧?
如是这番。
这才紧赶慢赶地接见完了诸多王公大臣,定下平定准噶尔的事宜之后,一刻钟都不容缓地起驾回京。
她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大惊喜。
李舒窈还不知道,只是下轿,到众人行礼,到她被传唤上前的这短短几分钟里,皇上的脑海中已经飞速浮现了这么多道心绪。
她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行完礼后,便大大方方地抬起脑袋,朝着面前人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颜,“皇上,您终于回来啦!”
她这一笑,反倒叫男人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颜面了。
于是只点了点头,朝她伸出一只手。
李舒窈连忙握了上去。
忽而觉得背后一凉,好像有什么人在瞪着她一样。
李舒窈想了想,哦,多半是赫舍里氏吧。
她也是习惯了,毕竟自打赫舍里氏入宫以来,到现在,瞪她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次了。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
……不对,若是真能掉一块肉的话倒还更好了,也就不需要她之前躲躲藏藏的,像过街的小老鼠一样。
皇上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还牵着佟贵妃,就这么在众妃嫔的注目下,缓步走进了宫门。
*
圣驾回京,自然有数不清的大臣要接见,以及无数的折子等待批阅。
是以皇上很快松开了两人的手,先是朝着李舒窈瞪了一眼,才看向另一边的佟贵妃,温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带着众位妃嫔先回去吧,晚上朕再去看你。”
李舒窈一猜就是这样,表情丝毫不见怪。
佟贵妃却是掩着唇笑了一下,旋即俏皮地对皇上说道:“不辛苦,都是臣妾应该做的,”顿了顿,她继续说:“表哥晚上去长春宫吧,就当做是替臣妾,去看一看胤禛。”
皇上并未当即应允下来,而是目露疑惑。
佟贵妃便给他解释:“表哥忘了?这几日月底,正是清算内务府账册的日子。”
她的地位早不需要通过皇上翻她牌子来体现了。
平时与皇上的相处也大多如此刻一般,轻松又随意,想说什么就能说些什么。
李舒窈一听,立时苦下了一张俏脸,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佟贵妃的身侧,拉着她的手,“贵妃姐姐,不,不行的。”
她都不敢想,若是今天晚上皇上真来了她这儿,明儿起来她要面对多少的风言风语了。
贵妃表情一怔,有些想不明白,如此大的恩宠,舒窈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这也就是舒窈了,要是换做了旁人,她还未必肯让出这个机会呢。
李舒窈没多言语,只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另一边的皇上却快速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没想过,堂堂一介帝王,居然沦落到要被两个宫妃轮着推来推去。
是不是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有心苛责两句,然而眼帘不过一掀,就看见他家表妹眼下不浅的青黑痕迹,一看就知是多日劳累,夜不能寐导致。
想到表妹为他矜矜业业操持了多年宫务,一时之间,再多苛责的话也难说出口。
于是只能表情沉沉地看了眼面前二人,袖摆一拂,“罢了,朕今儿在乾清宫里歇着就是。”
李舒窈与佟贵妃对视一眼,齐齐朝着他的背影屈膝行礼,“臣妾/嫔妾恭送皇上。”
*
是夜,从李舒窈口中得知她推拒了皇上的经过,清瑶吓得连团扇都拿握不住了。
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朝着李舒窈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胆子也太大了。”
李舒窈“哼哼”两句,继续同手里的荷包较着劲。
清瑶凑过来看她,“还有,你怎么想起来绣荷包了?”
李舒窈叹了口气,“送给皇上赔罪用的。”
“赔罪?”清瑶挑眉,“你说错话了?”
李舒窈:“应该说是做错了事,更为妥帖一点。”
清瑶有些没想通,李舒窈只得把前因后果通通解释了一番。
到底是她与皇上之间的闺阁话,说到最后,她还十分难为情,脸颊红得如同落日晚霞一般。
清瑶静静听完,叹了口气,“说起来,皇上还是偏疼你多一些。”
她这话倒没有什么拈酸吃醋的意思,毕竟,若她是个醋性极大的人,当初也就不会把李舒窈推荐到御膳茶房去干活了。
李舒窈听着她这话,忽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狗狗祟祟地往清瑶身边一靠,“你也想要吗?”
她指的是皇上的偏疼。
清瑶手中的扇子也跟着停住,顺着李舒窈的话想了想。
帝王的宠爱本就虚无缥缈,她又不是如李舒窈这样心大的人,若皇上当真这样对她,她说不得哪日就真的沉陷下去了。
届时……
清瑶果断摇头,“算了,这样的福气,还是给你吧。”
李舒窈:“……”
第138章 第138章不会是,要封妃了吧?……
李舒窈熬了一夜,方才费劲巴拉地把荷包做好。
交到严嬷嬷手里时,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趴在被子上,嘴里还不忘含含糊糊地喊:“送,送去乾清宫……”
严嬷嬷有些好笑地接过荷包,收入袖中,扯了扯李舒窈身下的被子,见扯不动,无奈地重新拉过一床被子给她盖上,灭去屋中的烛火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寝殿。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严嬷嬷便指使了一个长春宫里腿脚最快的小太监,叫他带着李舒窈好不容易绣好的荷包到乾清宫外去候着,务必要在皇上下朝后的第一时间将荷包交到他的手里。
等李舒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困意弥漫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与昨夜有关的任何记忆,直到用完早膳,她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昨晚上好像做了个荷包,要给皇上道歉用的。
只是……去哪里了?
不会是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到床底下去了吧?
李舒窈面色冷静地把人全都遣了出去,胆战心惊地在殿内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昨晚亲手绣的那枚荷包。
……这就奇怪了。
她明明记得她做荷包了呀。
总不能是大梦一场吧?
一直到下午,她心里都惦记着这件事。
连胤禛小崽崽都看了出来,他额娘心中许是揣了一个不小的秘密,不然怎么会忧心忡忡到连严嬷嬷端来的点心都不吃了?
一时之间,玩具也不想玩了,弟弟也不想逗了。
三角饭团一样,盘着腿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走向他额娘,卖萌一样把自己的脸蛋往李舒窈的脸颊边贴了贴,用软软的小奶音问:“额娘,你怎么不开心了呀。”
李舒窈一怔,双手下意识抬起,护着他窝进自己的怀里后,抱了抱他,才开口:“额娘没有不开心呀。”
胤禛:“额娘骗人,额娘的眉毛都卷到一起了,就是不开心。”
李舒窈还想辩解:“额娘没有不开心,眉毛也没有卷到一起……”
她还没说完,小胤禛抬手很有气势地直直指向桌上的琉璃杯,“那额娘怎么连牛乳茶都不喝了?”
李舒窈闻言,抬头看去,就见旁边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盘子点心,和一杯散发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牛乳茶。
李舒窈:“?”
她十分嘴硬地继续狡辩:“额娘不喝,是想把牛乳茶留给胤禛喝呀。”
开玩笑,她和皇上之间的闺中事,怎么能说给一个两岁多的小崽崽听呢?
只怕她说了,小崽崽也不能够理解,说不得还会吃他自己汗阿玛的醋,质问她,为何只给他汗阿玛做荷包,不给他做,难道他不是她最爱的小崽崽了吗?
李舒窈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不过,胤禛这么一提,她倒是忽然有了几分灵感。
于是手上抱崽的力道紧了紧,压低声音问向怀中的小崽崽,“胤禛能不能帮额娘一个忙呀?”
胤禛目带怀疑地看她,显然是不相信她之前说过的话。
李舒窈没心情同他解释,不等他开口回答,直接把他半抱着推到地上,穿好鞋,牵着他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待到了殿内,她把只有两岁多,身高只及她膝盖的小胤禛往床前一推,“胤禛帮额娘一个忙,钻到床底下去,看看床下有没有东西好不好?”
胤禛听完,一双乌黑的圆眼珠直接瞪到了最大,不敢置信地指向自己,“我吗?”
李舒窈点点头,再次把他往床前的方向推了推,言简意赅,“对。”
胤禛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指向自己的短胖手指微微发颤,“我?”
“对!”
胤禛:“我?”
“我堂堂一个皇子,额娘要我去钻床底?”
李舒窈纳闷,胤禛才只有两岁多,居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多么尊贵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