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搁在她腰侧的手又摩挲了两下,须臾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男人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端起一旁早就不知凉了多久的茶,仰头一口饮尽,心头的火气渐熄。
李舒窈还站在桌前,捂着胸口“砰砰砰”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开始答题,先把鸡的数量设做“甲”,又把兔的数量设做“乙”,拿起毛笔就开始写起了公式,还记得要把会写的简体字通通改成繁体字。
至于不会写的哪些嘛,暂时就用简体字代替好了,反正都是中文,皇上即便看见了,大约也只会觉得是她学艺不精,没有记住完整的字形,才会缺胳膊少腿的。
吭哧吭哧弯着腰写了半天,一整张宣纸都不够她写的,于是很自觉又从旁边抽了一张空白的继续写。
等到最后一笔大字落下,她咬着嘴唇把毛笔放到一旁,眼角余光瞥见明黄色的身影又动了动,吓得她连忙退出两步之外,低垂着脑袋直接跪到地上,“回皇上,奴婢答完了。”
哼哼,她已经跪在了地上,总不至于还会被人一把抓过去,揣在怀里摸小手了吧?
她正怡然地想着,忽然手腕上又传来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迫使她整个人踉跄一下,表情十分茫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温热的身躯继续贴近,很快恢复成了答题之前的姿势。
李舒窈:“……”
她忍不住吐槽,这人还好是当了皇帝,要是去当老师的话,一定会被学生投诉X骚扰的。
真是……不抱着就不能讲题吗?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她是个人,才不是什么布偶小娃娃好不好?
李舒窈略郁闷地鼓了鼓颊腮,发现自己就这么被人抱来抱去的,好像,居然也有点儿习惯了,心里没有之前那般害怕。
只身体上的不自在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趁着男人低头看题的功夫,她悄悄摸摸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柔软的腹部抵在坚硬的桌子边沿,很快被压出了一个四五十度的弯折圆弧。
整个人像是被人叠起来了一般。
并且还在继续努力地折叠自己……
与此同时,皇上已经低头看完了她的答题过程,虽然大字写得是难看了一些,笔画还有些潦草,其中还不时混杂着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文字,整体思路也有些奇怪,但总体答案还是正确的。
这叫他不免有些惊诧。
扭头就想夸赞几句,谁知却措不及防看见了她这个怪异的姿势。
乌黑的眼眸中幽光转了转,思索不过半息,他便全然明白了李舒窈这个姿势的用意何在。
——她在试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努力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楚河汉界。
但事到如今,还有用么?
不过,这颗笨蛋脑瓜总算是想明白了,也就无需他日后再费心暗示些什么。
这般想着,一抹似笑非笑缓慢爬上男人的唇角,他就立在那儿,安静欣赏了片刻某人因为弯腰而暴露出来的曼妙曲线,目光似着了火,一寸寸,由上至下地梭巡了一圈。
最后实在没忍住,闷笑出了声。
笑声直接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李舒窈连忙立定站好,假装之前竭力躲避亲密接触的人并不是她。
而后表情无辜地眨了眨一双澄澈水润的杏花眸,扭头问道:“皇上,奴婢答对了么?”
“嗯,对了。”皇上点了点头,眸中对于李舒窈的兴趣依旧浓郁不减。
他的视线往下移了移,指尖悄悄在她腰侧揉按了两下,满意听见李舒窈发出一声惊呼后,大掌将她整个人用力扣进了怀里,而后身子往后倒,两个人叠罗汉一样倒着坐回了龙椅上。
只……他身下坐的是龙椅,而李舒窈身下坐的却是真龙天子。
真龙天子硬邦邦*的大腿硌着她的腿,同样硬邦邦的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后,龙涎香的气味缓缓靠近过来,在她白皙光滑的脖颈处徘徊萦绕,而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更是有如实质。
像条蛇,又像个笼子。
把她整个人裹挟得密不透风。
李舒窈:……
她简直欲哭无泪,怎么,怎么会这样?
来乾清宫之前,她还在害怕,是不是欺君的事情被发现了。
来到乾清宫之后,当她发现欺君的事情其实并没有暴露时,心里还在欢呼雀跃,觉得自己很厉害,成功瞒过了身后人的法眼。
可现在。
便是李舒窈再天真,再没有感情经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更何况她那么多宫斗小说和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
她,她这是被看上了啊。
她要晋级了,以后就不是乾清宫的小宫女李舒窈了,而是……
会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哇。
原著里面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李舒窈的脑子已然混乱成了一锅粥,一会儿想着清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一会儿又担心自己这样算不算是破坏了剧情,因为实在是梳理不顺,干脆默念起了她还勉强记得的一些剧情片段。
而她身后的男子,抱着她滚到龙椅上之后,还以为会迎来她动作激烈的行为反抗。
却未成想,怀里的人居然没有动静了。
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上。
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回事?
皇上登基十余载,还是头一回看不穿旁人的心思。
……好像某种新奇的体验又增加了。
他按捺着等了好一会儿,怀中人却始终不见任何反应。
这也就怪不得他了。
于是含着几分急切地低下头,薄唇朝着李舒窈白瓷一般的修长脖颈重重压了下去,轻咬舔舐几口,正欲继续辗转厮磨,下一瞬,怀里的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
然后就手忙脚乱地在他怀中剧烈挣扎了起来。
李舒窈已经要被吓死了。
当皇帝的,进度条都拉得这么快吗?
她以为只是抱娃娃一样抱着,最多就是摸一摸小手,再隔着衣服摸一摸腰,毕竟外头还是青天白日的,古人又一向讲究礼法和规矩。
怎么,怎么都不应该在御书房乱来吧?
那他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开始啃起了她的脖子来?
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迅速又刺激的吗?
李舒窈不理解,并且十分震撼,震撼中带着些许迷茫,以及满心的害怕。
她忽然觉得还是当个宫女好,当宫女,就不用被人抱着啃脖子。
……脖子那是能随便啃的地方吗!那里都是大动脉啊,要是咬破了怎么办?
她就死翘翘了!
李舒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先是害怕,后又变得十分生气,于是挣扎的力度又大了一些,等她好不容易从男人身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绕过御案,然后跪伏在大殿中央,声音颤抖得厉害,“请皇上恕奴婢死罪!”
死罪?
这又是从何说起?
欲要起身把人捉回来的动作霎时一顿,火热的头脑也因此而清醒了几分。
皇上站在御案之后,表情微微浮现几分尴尬和不自然,他还是第一回 做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强迫”的举动,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
原是该生气的,但是……瞧着李舒窈衣裳不整地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
皇上就知道,自己还是吓着她了,心里也不知是愧疚还是不悦的成分居多一些。
这种复杂的情绪来得突如其然,叫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好听见李舒窈求饶的话,他下意识沙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死罪?”
李舒窈微微抬起了头,“奴婢,奴婢也不知,但是侵犯了龙体,就是死罪,奴婢虽然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反正就是死罪,嬷嬷之前就是这么教导奴婢的。”
“念在奴婢已经知错的份上,还请皇上饶了奴婢吧。”
她现在对御案后的男人是又气又怕。
气他啃自己的脖子,又怕他是觉得自己不识相,下一步就要开口叫人把她拉出去给杖毙了。
——一如小说之中,原主爬床失败之后落得的凄惨结局。
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原小说中的皇帝是不喜欢“李舒窈”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看见她爬床的第一瞬间,就气势汹汹地拔出宝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声音如冰似铁地让她“滚出去”。
所以她到底是哪一步没有走对?
她最初明明只想要当个闲散度日,混吃等死的小宫女啊。
李舒窈正思索着,那边皇上却被她那段冗长的废话弄得是既无奈又想笑。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身体逐渐冷静之后,才动作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朝服,绕过御案走到李舒窈身前,弯下腰,缓缓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几乎是用尽生平最大的耐心,温声和悦地对她道:“朕的意思你也已经明白了。”
“给你三日时间,回去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了再来寻朕,知道吗?”
是“想清楚”,而不是“拒绝”。
李舒窈并没有发现皇上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
她只是表情诧异地抬起了头,视线与眼前人的黑眸对接的一刹那,她整个人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口般,慌慌忙又低下了脑袋。
然后才小小声地应了一句:“是。”
“奴婢知道了。”
皇上眸底划过一丝满意,这才松开她的手。
示意她先整理好身上的衣裳后,扬声呼唤梁九功进来,遣人将李舒窈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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