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道:“院子里有丫鬟伺候,平日自己想干点啥就干点啥,也自在一些。”
她起得早也不会被吵到林秋然,不然这么大院子,还挤在一块儿住,闲得慌。
孙氏说完又对林秋然道:“成了,我带你爹先回去歇会儿,这几日萧寻回家晚,咱们等会儿他,你爹饿了先吃点别的东西。”
林秋然点点头,萧大石刚回来,舟车劳顿,她没问他老家的事。嘱咐丫鬟让大厨房做些汤面送去,给萧大石垫垫肚子,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林秋然低头,看见汤圆眼巴巴地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汤圆道:“祖父都没听见我说话。”
林秋然道:“人多,你个子小,这样好了,你现在去陪你祖父祖母待会儿。”
汤圆使劲儿点了下头,搬来数月,汤圆很是想念萧大石。追上去围着萧大石大腿打转,只不过萧大石忙着看府里,他觉得这也太大了,这都走了多久了,余安家中可没这么大。
而且这么大地方,都种树,建亭子了。
孙氏拉了把萧大石,萧大石回过神,“咋了?”
孙氏:“汤圆跟你说了好几声话了,你就光看院子,院子啥时候看不成。”
萧大石不好意思道:“这不新鲜吗?”
他把汤圆抱起来,嘿嘿傻笑,三人回了寿安堂,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林秋然则回正院等着萧寻,也不知今儿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有些不安,不时往院子月洞门处张望。
天色慢慢暗下来,到了往日萧寻下职的时辰,林秋然问丫鬟,“伯爷可回来了?”
丫鬟摇摇头,“夫人,前头并无动静,婢子再去看看。”
林秋然轻轻点了下头,昨日萧寻同她说这几日圣上要封朱笔,今日下职应该比往常早一些,怎么这般晚了还不回来。
林秋然让丫鬟给去大厨房传个话,先把菜做好送去,让萧大石先吃。她是从余安来过京城的,知道路上难过,吃也都是吃干粮。
何况他们来的时候是秋日,天气还算舒适,但萧大石来天已经冷得不成样子了。
路上马车难以抵御寒风,反正是一家人,一顿饭而已不必非等着萧寻,以后日子还长,一起吃的时间多得是。
萧大石饿了,饭送过来后眼睛一亮,没执着要等萧寻。
也不早了,汤圆也跟他们一块吃的。
饭桌上萧大石忍不住道:“萧寻咋这么忙?这不都要过年了吗。”
孙氏道:“朝廷的事我也不懂,我哪知道。以前就是个六品小官,现在都做到三品了,自然跟以前不一样,这早起还要上朝,寅时就走了,咱们家呀,也出了个能干的。以后汤圆也能干,争取比你爹还厉害!”
汤圆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给祖母捧场,“祖母放心,我一定用功读书练武,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萧大石也跟着笑,不过笑得有些勉强。以往一家人,萧寻能干他知足,可是,萧寻毕竟不是亲生的。
萧大石想起老家人说的话来,“那再能干也不是亲的,你有亲侄子,哪个不能孝顺你?”
萧大石琢磨着,这几个月,老家的几个侄子对他是好,哪回回去不做一桌子好菜,萧寻这……他来趟京城,却这儿忙那儿忙的。
孙氏没注意到萧大石的神色,等吃过饭她让丫鬟去正院问问,顺便送汤圆回去,可萧寻还没回来。
林秋然估摸着是宫里有事,今晚萧寻都不一定回来了。她对寿安堂丫鬟道:“你回去告诉老夫人,伯爷今晚有事不回来了,但不必挂心,安心睡下就是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天亮
林秋然大抵能猜出萧寻不回来和赵庭岳有关, 但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想让人去安阳侯府打听打听,可是又怕这档口打听不出来什么,反倒给萧寻添乱。
又过了半个时辰, 萧寻还未回来, 不过萧寻身边的小厮林安回来了, 林安同林秋然道:“夫人, 伯爷这会儿在宫里,今儿怕是回不来了, 不过您别担心,是好事儿。您不必等伯爷, 该吃饭吃饭, 府里也该干啥干啥。”
林秋然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她晚饭还没吃, 等大厨房端来饭食就简单用了些。
汤圆这会儿还没睡, 在炕上玩九连环。拼了一会儿,他成功解开,才抬起头和林秋然道:“娘,爹晚上不回来了?”
林秋然点了下头, “嗯, 你先睡,兴许明早上起来就见到你爹了。”
汤圆点点头,看林秋然愁眉不展倒也听话得很, 都没怎么用林秋然哄,很快就上炕睡着了。
林秋然低头看着汤圆,又抬头看看屋子。
搬过来后正院更大,摆设也多, 屋里摆设有讲究,不空也不济。萧寻今晚不在,留了丫鬟在耳房守夜,林秋然习惯萧寻在,这一不在她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这会儿也睡不着。
林秋然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她脑中忍不住想今晚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林安说是好事,可赵庭岳如今是赵国公,又是金吾将军,扳倒他哪里会容易,若赵将军倒了,肯定能牵扯出好些人来。
希望萧寻能安然无恙。
这般想着,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窗户直响。汤圆动了动,嘴里也哼了两声,林秋然细听,他好像在喊爹,就伸手拍拍他后背。
一夜屋外风声鹤唳,但屋里暖和安稳。
今儿萧寻还没回来,孙氏忍不住来正院问是咋回事,林秋然安抚道:“许是宫里有事,您不必担心,这不过年了嘛,夫君又得皇上看重,晚些回来也正常。”
孙氏点点头,林秋然看她就带了丫鬟过来,不见萧大石,不由问道:“娘,爹他人呢?”
孙氏道:“一早就去府里转悠了,这府里大,也不知道他转到哪儿去,由他去吧。你找你爹干啥?”
林秋然笑了笑道:“我当初写信告诉爹,这回过来顺便把金鼎楼这几个月的利润和账册带来。这会儿没什么事,我想看看。”
林秋然是没觉得开口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金鼎楼是她一手操持的,这都快四个月了,她也关心酒楼生意好不好。
孙氏道:“你急着用,我给你拿去。”
萧大石人不在可带过来的包袱在的,这回倒是出乎孙氏意料,萧大石来也没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一个包袱,还有些没吃完的干粮。本来就是嘛,京城啥没有,还用得着大老远从余安往这儿带。
林秋然点了点头,跟着孙氏去了寿安堂,也省着她一会儿再跑一趟。
东西孙氏很快就找到了,两本账册,还有银票。一沓子银票是放在一处的,孙氏估摸着应是这个,“这你先拿去,等你爹回来我再问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
林秋然点了点头,这就带着东西回了。
萧寻那儿一时半会儿也没消息,林秋然也不能光等着着急,就去书房看账册了。他们是八月底已经离开余安的,到如今快四个月。以往酒楼每月能有二百二三十两银子的利润,史掌柜占五分,林秋然到手多是二百一十两左右。
腊月的不算,因为这月还没过完呢,每每都是月初盘点,腊月的利润得下月月初才知道。
萧大石是腊月初走的,带过来的是九、十、十一这三个月的利润。
林秋然先看的账册,上面从每日的流水到每月成本花销都写得很清楚,进十月后多了笔开销,是炭火炭,她看柴火也比以往用得多。
在余安十一月份才入冬,但十月中旬就得摆炭盆,毕竟客人来吃饭,在自己冷点无妨,但做生意不能冷了客人。
九月份流水六百三十两,利润二百四十两,分与史掌柜十二两。林秋然一页一页翻看,十月份流水六百零八两,利润二百一十两,十一月份流水五百八十两,利润一百九十三两,萧大石带回来的,有六百一十两,都是银票。
账册和钱是对数的,林秋然把这看完又翻了翻从孙氏拿的东西,翻了两遍都不见别的。
除了金鼎楼的生意,林秋然还投了别的生意。杨娘子那儿有卖肉夹馍的铺子,还有于婶儿家,她后来给了几张方子,也签了文书的。
杨娘子那儿占分成多,有四成,于婶儿家只占两成,毕竟两家亲近,合伙不全为了生意。这两桩生意也做了几年,都是越做越大,于婶儿家已经开了个铺子卖早食,中午晚上也有人去那吃,杨娘子也租个小铺子,都有两年了。
两边按月送钱来,林秋然每月分到手有三十多两,虽然比不上金鼎楼的,但一年下来也有几百两了。
不过于婶儿和杨娘子不识字,也不会记账,小本生意再请个掌柜的也不值当,两边每次都是直接送过来。账林秋然没查过,毕竟相处多年,这上面她信得过。
她来京城也知会过,杨娘子和于婶儿说过以后钱送到萧家,给萧大石。
三个月怎么也得有八十多两银子了,若说用来赶路坐车,可林秋然临走之前给萧大石留了钱的,一百两。还有这回过来,是林明结的尾款,镖局的钱三十两,马车钱三两。
她把账册合上,钱收了起来留着在家里用。只有这个钱,那五芳斋和十三香的钱应是还没给,林秋然打算等萧大石绕完宅子了,再问问。
中午萧寻还是没回来,林秋然也没等,带着汤圆去寿安堂陪二老用饭。
萧大石不住到夸,“这宅子是真好,圣上赏了这么大的宅子,咱们这人太少了,空荡荡的,其实能住老些人了。”
孙氏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她道:“你是没见,那日封爵,赏赐跟流水似的送来,再说圣上不赏,家里也有处住。我们来京城,在客栈住了些日子,秋然就买了宅子,有七处院子,也大得很。”
孙氏不忘林秋然能干,这早早来京城是好,不用路上受寒受冻。萧大石也该早来的,非不要。
萧大石道:“这么大的还有一座!”
林秋然笑笑道:“爹,没这个大,都是家里住着用的。”
以后有钱了或许还会置办宅子,她有汤圆,这些东西留着能给汤圆。
萧大石一脸惊讶,眼中也有光,林秋然忍不住嘱咐两句,“爹,如今萧寻在朝为官,朝中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就守好自身。京城人多,权贵也多,别给萧寻添麻烦。”
萧大石胡乱点着头,“哎,我知道,知道的,这有啥麻烦的。”
林秋然嗯了一声,“顺嘴问:爹,金鼎楼生意怎么样?”
萧大石一边吃一边道:“生意挺好的,我看史掌柜也挺尽心。楼上摆宴席,楼下客人吃饭。就是冬天用炭火多,本钱高,而且一冷出来的人也少,冬日菜也少,生意没春秋好,不过听史掌柜说往年也这样。”
林秋然点了点头,往年是如此,入冬过年生意差,她又道:“我娘可还好?”
萧大石松了口气,“挺好的,你娘挺硬朗的。”
林秋然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萧大石,萧大石低着头吃饭,她想了想,没问于婶儿和杨娘子两家生意的事。
家里的事这么多,林秋然也不想这当口去操心别的。吃过饭。林秋然说道:“爹刚来,可以让小厮带着四处走走转转,省着总在府里待着,闷得慌。”
孙氏:“这么大呢,还能闷得了他。”
萧大石却道:“也成,我又没啥事儿做,出来一躺,还能不见见世面?你说萧寻是伯爷,我这岂不是就是老伯爷了?”
孙氏哧了一声,“人家承爵的才叫老伯爷,萧寻爵位是自己谋来的,跟你有啥关系,你这可不算。”
林秋然看他这样子,心中不由想,以后去哪儿,还是得把萧大石放在眼前比较好,要么得让孙氏盯着。
林秋然让林明带他出去,“你出门盯着点,看看老爷子爱去什么地方。”
林秋然是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打算,可如今的境况,什么事不得早筹划,真等出了事再想办法那就晚了。萧大石留在余安,县城离萧家村是那么近。
往常他们在的时候,有孙氏盯着,倒也还好,老宅的人安安分分,但他们一走,就怕老家的人打什么歪主意。
萧大石老实,耳根子软,以前听孙氏话,孙氏来京城,未见得不听老宅人的话。
那么大的酒楼,哄萧大石几句,从他手里流出来的钱都够村子里过好日子的了。
起初林秋然和孙氏说这些,不过是想借此打听萧寻的事,确实是想下下孙氏,现在都快一语成谶了。
萧大石出门了,汤圆也想去,林秋然道:“你等你爹有空了再出去吧,你祖父刚来京城,想随意看看走走,你跟着光添乱了。”
汤圆无奈道:“那好吧,爹啥时候回来?”
林秋然让林夏出去打听了,就算萧寻不回来,外面也该有消息才是。
朝中那么多大臣,不可能只萧寻一个不回来。那既如此,外面总该有信儿才是。
林秋然拍了拍胸口,哄着汤圆拨了会儿算盘,这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林夏顶着寒风跑回来了。